第六百七十六章 一夜
果然，周念通此話一出，郭靖便連連搖手。
“大哥，這怎么可以？”
“這整個山東地界，這紅襖軍都是人家李全和楊妙真夫婦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我怎么可以去奪人家的基業(yè)？”
“如此豈非不仁不義之輩？”
“……”周念通沉默片刻，無奈一嘆：“好吧，此事先放下，容后再議！”
真不愧是道德上無可指摘的郭大俠，這道德潔癖簡直了！
算了，強扭的瓜不甜，這事兒終究不能強迫！
好在那李全楊妙真夫婦在原著里雖然表現(xiàn)得有些不堪，歷史上還一度降了蒙元，但起碼直到現(xiàn)在，他們抗擊蒙古兵，保山東一帶百姓安寧的意志還算比較堅定的……
其實在周念通這等現(xiàn)代人看來，覬覦紅襖軍基業(yè)，這事兒雖然確實干得不怎么地道，可是在抗擊外虜?shù)拇罅x旗幟下，真要做了又能怎樣？
就把這比做一場商業(yè)運作吧，無非是動些商業(yè)手段，搞個股權(quán)轉(zhuǎn)移什么的……
不是很普通嘛！
他把郭靖早早叫出來，原本也沒指望能說服他，不過是另有打算而已。
我們這邊不動手，可以給別人制造機會嘛，后發(fā)制人的話，道義上便沒問題了吧……
那李全夫婦想來早已發(fā)覺郭靖幾人現(xiàn)在在歷城軍民之中的威信，卻不知他們會抱著什么樣的想法。
他們對周念通與郭靖的實力有所了解，有二人在估計不會輕舉妄動。
此刻二人離開歷城，若是李全他們當(dāng)真有心發(fā)難，必然會認為是一個好時機！
政治上的博弈相當(dāng)黑暗，為了手掌大權(quán)，道義什么的都是可以隨意丟棄的枷鎖，李全夫婦雖然還不是皇帝，可畢竟也是一方割據(jù)勢力了。
若是像唐太宗李世民那樣的雄主，想來對于自己駕馭人才、掌控全局的能力充滿自信，只會欣喜手下又多一員大將，毫無芥蒂賜予兵權(quán)。
弱一些的好比劉邦、趙匡胤那般，也會以大局為重，待塵埃落定后再考慮其他。
再差的便是宋趙構(gòu)、明崇禎之流，前有大敵的前提下先自毀棟梁了……
就不知這李全、楊妙真二人會如何做？
反正還留在歷城之中的周家二少周恒通，雖然相較而言名聲不顯，實際上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針，無人可以撼動！
真要鬧起來，吃虧的絕對是對方那邊……
周念通打定主意，便與郭靖一同在火堆邊靜坐，挨過這一晚。
而歷城之中，除了聊天聊累了之后手牽手同榻而眠，仿佛并蒂蓮花一般的李莫愁黃蓉二女，亦是暗地里有些風(fēng)波不定。
楊康正在請周家老太爺周伯通，以及二少周恒通飲酒，談笑風(fēng)生。
雖然老頑童喝了兩杯就暈暈乎乎不知所云，雖然周二少自始至終都是一臉冷淡，但楊大公子卻是連連勸酒，殷勤備至，言說與周家伯父、二哥雖是故人卻聚少離多，此番難得相見自然要多多親近；
幕僚柳常在，正與前蒙古文官耶律楚材喝茶，后者被周念通擄了來，前不久又聽說連同家眷也被從蒙古帶了出來，正在前來中原的路上，只得苦笑著安心留在歷城，算是投了紅襖軍，確切地說是投在郭靖麾下。
這兩位胸有丘壑的大才一見如故，已是至交好友，此刻笑吟吟一同飲茶談天，眼光閃爍間心照不宣，似乎在對某些有可能發(fā)生的事已經(jīng)作好充分準備；
還有一些嗅覺靈敏的中下層人員亦是惴惴不安，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心驚膽戰(zhàn)等待，俱都徹夜難眠。
此外便是李全與楊妙真夫婦，這二位大佬作為紅襖軍的掌控者，其房間內(nèi)燭火一夜未熄。
他們倆是紅襖軍之主，自然不可能安排人監(jiān)視，不過據(jù)某位自稱是不小心經(jīng)過二人住所的有心人所言，似乎從里面?zhèn)鱽砹藸巿?zhí)的聲音。
還是那位不小心再次經(jīng)過二人住所的有心人發(fā)現(xiàn)，屋子里曾經(jīng)發(fā)出過指令，派人下達給東面紅襖軍大軍的……
然后，又被屋子里極快發(fā)出的第二個指令給截下了。
再之后又是數(shù)道指令接二連三發(fā)出，且大多互相矛盾，仿佛是持不同意見的兩個人分別發(fā)出的……
如此折騰到將近天明方才平息下來，終于再無生息，似乎是達成了共識。
這一夜便在眾人或安逸、或淡定、或期待、或緊張的情緒中度過，等到天明雞叫，竟是什么也沒發(fā)生，有不少人異口同聲長出一口氣，也不知是慶幸還是遺憾……
……
第二日，第一縷陽光射入山洞，周念通從深層次的休息中醒轉(zhuǎn)過來，睜眼走出山洞，伸了個懶腰。
他朝著歷城的方向出了會兒神，轉(zhuǎn)頭對同樣醒來的郭靖笑道：“行了，咱們?nèi)フ夷歉C闊臺吧！要是去的巧，說不定還能蹭一頓早飯！”
“……”
二人就著一處山泉水洗漱了一下，便徑直來到蒙古大營。
此刻蒙古營中的眾多兵卒亦是剛剛從夢中醒來，逐漸熱鬧起來，兵戈鏗鏘，馬鳴蕭蕭。
他二人多次闖蒙古大營，早已是輕車熟路，此刻運起輕功在各個營帳之間縱橫，尋常蒙古兵只有少數(shù)人能見人影閃過，細看卻又無蹤，只能懷疑自己眼睛。
很快二人尋到窩闊臺大帳，進入其中。
果然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二王子殿下正在用餐，照例一大盤肥膩膩的手抓羊肉，兩壺美酒！
——話說你這還是當(dāng)王子的呢，懂不懂什么叫做養(yǎng)生啊，大清早的喝酒吃肉！
詛咒你早日三高！
窩闊臺見營帳門一掀，走進兩人，竟是頭也不抬，只顧喝酒，嘴中咕噥一聲：“來了啊！”
“來了！”周念通笑嘻嘻拉著郭靖坐下：“話說你竟是一點都不意外的樣子？”
“廢話！”窩闊臺撇嘴道：“我這營帳你跑過幾趟了，你自己說說數(shù)得清嗎？”
“我這營帳里面所有布置，你怕是比我都熟！”
“——我都懷疑，說不準等我什么時候回到草原上，跟自己王妃敦倫的時候，你都會神出鬼沒地冒出來！”
“——那不能，咱不干這種煞風(fēng)景的事兒！”周念通打斷了王子殿下喋喋不休的抱怨，“說說吧，怎么一點預(yù)兆都沒有，這突然就撤軍了？”
——總不會數(shù)萬蒙古大軍真的被我老弟周恒通一個人給嚇壞了吧？
“——干嘛，你舍不得我??？”窩闊臺又是一撇嘴：“現(xiàn)如今這歷城就跟雞肋一般，打又打不下來，駐扎在那邊空耗糧草，士氣一天天降低！不走，我還等什么？”
他看看正在思考的二人：“當(dāng)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父汗下令，讓我率大軍回返！”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