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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晉

第三十九章 游龍入海

燃晉 北府舊事 2010 2021-12-11 18:21:07

  變故突生,文延之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公主?”一個侍女站在門口猶豫要不要走進來。

  “出去!”武昌公主低喝一聲,那侍女嚇了一跳,忙行禮退下了。

  文延之撿起地上摔壞了的首飾,柔聲道:“公主,除了不去許昌,你有什么其它要求,臣下都盡力去做,你別哭了好不好?”

  他從沒和這樣嬌氣的女孩打過交道,實在有些手足無措。

  武昌公主聞言,抬起頭哽咽著問道:“離婚也行嗎?”

  “額……不行……”

  文延之就這么看著公主趴在梳妝臺上戚戚哀哀地哭了一炷香時間,眼看著還會繼續(xù)哭下去。

  這時他見那個叫桃雨的侍女站在門口似乎有話要說,但是鑒于前一個侍女被訓斥了,她不敢上前。

  文延之走過去,問道:“有事?”

  桃雨對文延之行禮道:“主母身邊的婢子來了,要見公主?!?p>  文延之想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阿母身邊的婢子不就是小溪。

  “讓她進來吧?!?p>  自公主進府以后,這個小院里外都被公主的侍女接管了,小溪也不敢隨意進來。

  “讓她稍等一會,桃雨,幫我梳洗?!蔽洳髀犚娏宋难又c桃雨的對話,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淚,坐直了身子。

  桃雨應(yīng)了,然后幾個侍女走進房內(nèi),像早晨那樣,開始圍著武昌公主,幫她擦臉上妝挽發(fā)。

  這次公主沒有再挑剔,只用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就恢復了白日里滿頭珠翠雍容華貴的模樣。

  如果不是妝也蓋不住的微紅眼角,文延之險些要懷疑剛才公主是不是真的哭過了。

  “讓她進來?!惫髡f話還帶著哭泣后的鼻音。

  一路走進院子,小溪都很拘謹,直到看到文延之,才略略放松了些,她叫了一聲“郎君”,快步走到了文延之面前。

  “阿母讓你來是何事?”

  小溪給武昌公主行了禮,才回道:“主母說郎君不日就要回許昌,想多與郎君公主見面,吩咐奴婢來喚公主與郎君一起用晚膳。”

  “你去回阿家,我馬上就過去?!?p>  小溪應(yīng)了,轉(zhuǎn)身要走,又被公主喚住了,道:“你以前是郎君身邊的婢子是不是?”

  小溪看了一眼文延之,恭敬地回道:“是?!?p>  公主隨手從她首飾盒里拿了一根纏金絲發(fā)釵,笑道:“郎君以往蒙你伺候,這發(fā)釵賞你的?!?p>  小溪見那發(fā)釵貴重,不敢收,回道:“奴婢伺候郎君是應(yīng)該的,不敢居功?!?p>  公主起身將那發(fā)釵插在小溪頭上,笑道:“我是你的主母,賞你的你就好生拿著。”

  小溪這才謝恩退下了。

  文延之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公主對他身邊的人都是和顏悅色的,唯獨對他冷眼相對。

  時間一晃,就到了入宮謝恩請辭的日子。

  而文延之也習慣了公主在他面前和在外人面前的兩幅面孔。

  兩人先去顯陽殿崇德太后那里,在入殿之前,武昌公主特意伸出手拉住了文延之的手,堆起笑臉走了進去。

  她與幾個相熟的宮女打招呼,然后到了太后面前,也絲毫沒有流露出對這樁婚事不滿意的地方。

  如果不知內(nèi)情的話,公主的表現(xiàn)完全是女兒家嫁了如意郎君回門的模樣。

  她將頭埋在太后的膝蓋上,羞怯怯地與太后說起文延之,說起文家的小郎多么可愛,文家的父母多么和善。

  與太后說起去許昌時,她喜滋滋的表示自己迫不及待的想去,她還沒有去過北方呢。

  文延之在一旁看著武昌公主將她這些天的不滿全埋在心里,只顧說好話哄太后。

  “阿嫂,武昌唯一舍不得的是,以后不能在你身邊侍奉你了。”

  崇德太后摸著武昌公主的頭發(fā),瞇著眼睛笑道:“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最后離開的時候,崇德太后又告誡文延之今后要好好照顧公主。

  文延之這次真心實意地應(yīng)下了。

  去見皇帝的時候,謝安和桓伊都在。

  三人正坐在一起欣賞歌舞。

  禮罷,司馬曜笑道:“桓卿明日也要赴荊州上任,今后你們在外,要勤勉務(wù)實,勵精篤行,為朕治理好天下?!?p>  他又對武昌公主道:“許昌不比建康繁華,你有什么想要的,盡可與阿兄提?!?p>  武昌公主微笑著回道:“多謝阿兄關(guān)懷,武昌嫁妝足備,又有郎君愛惜,心滿意足了?!?p>  謝安則趁機對司馬曜道:“陛下,如今北方氐秦內(nèi)亂四起,我軍新勝。臣建議待文使君與桓使君到任,即刻北伐,收復故土?!?p>  司馬曜點頭同意了,眾人又商議了一下具體方略。

  中途司馬道子也來了,他見到文延之,表現(xiàn)的甚是親近。

  最后臨散之際,司馬道子對桓伊道:“離別在即,叔夏何不演奏一曲?!?p>  桓伊躬身應(yīng)了,接過笛子,迎著落日余暉吹奏了起來。

  其聲哀婉如泣如訴,包括皇帝在內(nèi)都聽得有些動容。

  文延之忽然感覺公主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極其用力。

  他側(cè)目望去,公主抿著唇,眼睛里有淚水在打轉(zhuǎn)。

  一曲奏罷,司馬曜拍手稱好,道:“想到日后再也難聽卿之笛音,朕有些舍不得放你外任了。”

  自宮里出來,進了犢車里,武昌公主就再也忍不住,抱著膝蓋低聲啜泣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法回到以往的日子了。

  本來公主打算將她所有的嫁妝都帶走,文延之再三勸阻,并承諾,到了許昌,公主需要的東西他都會盡力采買。

  公主這才作罷,答應(yīng)挑揀一些,最后還是挑了足以裝滿兩大船的,并說什么也不肯再減少了,文延之無奈,只得作罷。

  四月六日,天朗氣清。

  文延之告別父母,走秦淮河過石頭城,進入了長江。

  當船漸漸駛離建康的時候,天廣江闊,文延之覺這些天壓在自己頭頂?shù)臑踉平K于散去了。

  在健康官場,他覺得自己像是在一灘爛泥里掙扎,拖泥帶水又消磨人的斗志。

  若不是船上仆人太多,他真想立在船頭高喊一聲,以抒胸中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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