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后,文延之先讓小溪帶著文壽夫婦去試了為他們做的新衣服,不合身的地方今晚會連夜改了。
他則抱著文永之去給他試新衣服。
經(jīng)過一頓飯的相處,文永之和文延之又熟悉了起來。
文延之邊幫他穿衣服邊問道:“阿永,阿兄走后,那個壞人有沒有再欺負阿耶阿母?”
他說的壞人自然是指搶了文家地的沈預(yù)。
文永之搖了搖頭,道:“沒有。”
聽到這個回答,文延之安心了些,如果因為他離開了,父母受了欺凌,他無論如何也要在赴任之前給沈預(yù)找點麻煩。
“不過那個壞人前些天來了我們家,阿耶說他知道阿兄做了大官,怕了?!蔽挠乐嗌氐馈?p> 文延之心想沈預(yù)的消息倒是挺靈通,他笑著問道:“他到我們家做什么?”
文永之笑道:“送來了許多好吃的,有豬肉羊肉還有魚!”
“阿耶收下了?”
“沒有……”文永之略顯可惜地道:“阿耶說不是我們家的東西他不要?!?p> 文延之想問地有沒有還回來,可想到文永之多半不知道這種事,就沒問。
“衣服有點小了,阿永長太快了。”望著文永之身上的衣服,文延之皺眉笑道。
文永之憨憨的回了個笑,道:“阿耶說,阿永會長得比阿兄更高?!?p> 文延之笑道:“阿耶可真偏心?!?p> 他將文永之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對一旁的婢女道:“改大些?!?p> 婢女躬身應(yīng)了,拿出尺子在文永之身上量了量,才匆忙送去更改。
待文壽夫婦回來,文延之將文永之交給了喬氏,自己與文壽父子兩人在中堂對坐聊天。
文壽道:“天色不早了,明日要忙一日,你不早些休息?”
“無妨。阿耶,那沈預(yù)來將地還給我們了?”文延之問道。
文壽笑道:“是啊,他還想多送百畝良田,不過我沒收?!?p> 文延之點點頭,道:“不收也好,免得今后掰扯不清。我如今沒時間去與沈預(yù)計較,待今后有機會,定讓他為往昔所為付出代價。今后阿耶你們就留在建康吧,阿永在家中學(xué)兩年,兩年之后,我送他到國子學(xué)去。”
只要司馬曜不死,建康就無兵戈之危,在這亂世里,倒是一方樂土。
這個年代頂級的學(xué)校其實是那些高門世家的家族私學(xué),比如謝安就親自教誨謝氏子弟。
文家肯定沒辦法有這種私學(xué),只能送到國子學(xué)了。
文壽聽聞喜道:“阿永當(dāng)真能進國子學(xué)?”
“兩年之后可以?!?p> “你要去豫州是不是要和胡人作戰(zhàn)?”文壽又問道。
“嗯。阿耶不必擔(dān)心,晉人也未必不及胡人。”文延之安慰道。
文壽蹙眉道:“我與你阿母聽說你在戰(zhàn)場上立了大功,都想你回到家鄉(xiāng)為官。聽逃難來的北人說起北方境遇,心中實在難安?!?p> 文延之只得又安慰道:“我如今是一方刺史,再也不會親上戰(zhàn)場了,阿耶阿母只管放心便是了?!?p> 聽了這話,文壽才舒展了眉頭。
因明日是親迎之禮,文延之與文壽沒說太久,就早早休息了。
四月一日,天還沒亮,文延之就起來了。
宮里來的人幫他穿新郎服,同時禮官在一旁不斷說著之后的流程。
文延之先去迎接了賓客,待到中午,開始坐著一輛去掉四面圍罩的犢車,領(lǐng)著迎親隊伍往皇宮走去。
文延之先去太后那里聽訓(xùn)謝恩,然后又去皇帝那里聽訓(xùn)謝恩。
今日的太后對文延之和善了許多,說了不少讓文延之善待武昌公主的話,文延之都一一應(yīng)了。
到了司馬曜那里,他只說了幾句關(guān)于武昌公主的,又問起了文延之釀酒的事,看來他對那酒真是心心念之。
之后禮官開始引著文延之往武昌公主所居宮殿走去。
而文延之也開始緊張了起來,他終于要見到這位公主了。
公主穿著一身寬大喜服,她的身后有兩個婢女為她抬著裙角,頭上挽著復(fù)雜的發(fā)髻,滿頭珠翠,一雙瑩白玉手執(zhí)著一柄紗扇擋住了敷粉敷到看不清五官的臉。
文延之緊張的行了禮,然后依照禮官指示,與公主一起往太后和司馬曜處謝恩。
從宮里出來,文延之坐著犢車行走在前,公主所乘四駕的精美皂輪車緊跟在后。
到了府邸,又在禮官的指引下在青廬中完成交拜之禮,之后公主被送到新房,文延之則去應(yīng)酬賓客。
瑯琊王本人沒來,只是讓人送來了厚禮,謝安倒是與謝瑍一起來了,不過兩人皆是小坐一會就離開了。
王忱在席間喝了個痛快,王國寶則又是恭維了一番文延之。
其它王家庾家桓家皆有人來,文延之與這些人都答了禮,一直到戌時,府中才安靜了下來。
文延之送走了客人,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一番忙碌下來,今天第三套婚服都已經(jīng)被汗浸濕了。
這不過才四月,要是七八月間舉辦婚禮,他覺得自己肯定會中暑的。
待文延之匆匆擦了身子換了一身干凈衣服,有女官上前行禮道:“文使君,還有同牢合巹之禮尚未完成?!?p> 文延之跟著女官一路往新房走去,本來他見公主是很緊張的,結(jié)果一番禮下來,他發(fā)現(xiàn)這個武昌公主規(guī)矩的和木頭人一樣,他多次偷瞄公主,都不見公主臉上有絲毫表情,心想,在公主心里,這多半不算婚禮吧。
這般想著,他也就放松了下來。
到了新房前,文延之才發(fā)現(xiàn),這院子的確是小了,公主帶來的侍女沿著廊下站了小半個院子。
粗看一眼,最少也有二十個人。
門口的侍女見到文延之,忙躬身行禮,打開了房門。
房間里外間立著六名侍女,房間內(nèi),公主身旁還站著六個人。
公主雙手規(guī)矩的放在身前,那柄紗扇則放在她的身邊。
文延之本來還擔(dān)心要念什么卻扇詩呢,看來這個時候沒有此禮或者公主不在乎此禮。
此刻文延之也總算看見了公主的臉,不過她的臉上仍敷著厚厚的粉。
盡管這樣,依舊能看出武昌公主是有著一張小巧鵝蛋臉的美人。
公主兩只烏黑的眸子低垂著,始終沒有抬頭看文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