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軒宇沒在凌菲這里過夜,即便兩人折騰到很晚,他還是穿戴整齊,一絲不茍的開車回去了。明天是周一,于他而言又是一次出征。凌菲這里沒有他的辦公條件。
第二天一早,他依舊神采奕奕的站在小區(qū)門口等著凌菲。
凌菲走過去,主動親吻他,然后心疼的說:“那么辛苦,不要來接我了,我自己開車上班?;蛘呶野徇^去?!?p> 范軒宇將她一把抱進車里,自己也坐進去,驅車就走。
凌菲看著他,他怎么不給個反應?
轉過小區(qū)外十字路口的那個彎,范軒宇笑了一下,“你的第二個條件太誘惑了,正常人,誰受得了?你要給我點時間消化一下?!?p> 聽見這句,凌菲忍不住笑起來。
車在路上平穩(wěn)而快速的行駛,他在紐約的專注已經延續(xù)到了這里,他的車技是另外一種層級。他有嚴格到近乎苛刻的分寸把控能力,能不能過?什么時候過?什么角度過去?計算得分毫不差。
這是一種對環(huán)境、人、規(guī)律這三者有極其深入研究的人,才會做得出來的事情。
范軒宇沒看凌菲,他知道她在看著自己,他說:“這下能比較了么?”
凌菲:“比較什么?”
范軒宇瞥了她一眼,調皮的說:“我跟辰南?!?p> 凌菲搖著頭無奈的笑起來,“算我看走了眼,我收回我盲目崇拜的目光。”
到了公司,兩人各忙各的。
不一會兒,凌菲接到好多陌生電話,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些實體店的老板打來的。筆記太費事了,她直接打開電腦,迅速拉出一張表格,邊與人交涉,邊就記錄下來核心內容,判斷需不需要面談,需要的連時間也預約好。
“咚咚,咚。”
敲門聲,凌菲轉頭,是木澤。
木澤淡淡的笑著,“凌菲你來一下,我有事找你?!?p> 凌菲看了一眼另外那扇門,然后將手機關了靜音放在桌上,起身往外走。
木澤將人帶到辦公室,將門關起來。
“過來坐?!彼砬閲烂C,讓凌菲在他辦公桌前的沙發(fā)上坐下。
凌菲一眼看見桌上有一份文件的快遞,她抬眼看著木澤,感覺到他今天不對勁兒,她沒有貿然開口,等著他自己說。
木澤也看著那份快遞,他說:“麻煩你幫我拆開,然后告訴我結果。”
凌菲坐直了身子,定了下神,然后拿起文件拆開,把里面的單子拿出來。
然后,呆住。
木澤緊緊的注視看著她,他臉上死灰一樣的顏色。
凌菲將文件裝回去,看著木澤,也非常嚴肅,她問:“你做好準備了么?”
木澤看著她緩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告訴我結果?!?p> 凌菲說:“你想的沒有錯,確實是真的,尤夏懷孕了?!?p> 木澤深吸一口氣,頭轉向窗子那邊,手抵著鼻尖半天沒有說話。
隔了一會兒,凌菲問道:“她要生下來,是不是?”
木澤轉回身子面對著凌菲,低著頭,雙手放在膝蓋上,斷了線的木偶一樣,他說:“我該怎么跟原野說,她陪了我13年?!?p> 這一句,凌菲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兩人靜默的坐了一會兒,木澤苦笑起來,“什么叫玩火自焚,我這就是?!?p> 凌菲知道這是尤夏自己的私心,她不想木澤離開,用了這樣的方式來捆綁他。可是木澤沒有在這種時候再去責怪她,而是想到了自己愧對的另外一個人,這就還不算無藥可救。
凌菲說:“你自己說的,命運,奇之怪之。尤夏是你的那個浪子回頭,原野不是?!?p> 木澤抬起頭來,看著凌菲,他苦笑著說:“我知道你有辦法安慰我。你說,我聽著?!?p> 凌菲嘆氣一聲,果斷道:“事已至此,兩條路。要么結婚,要么說服她把孩子打掉一拍兩散?!?p> 木澤笑著,笑容里是一種沮喪至極的凄涼,他說:“你太不了解尤夏了?!?p> 凌菲:“你了解又如何呢?還不是走到了今天這個騎虎難下的境地?”
木澤搖頭嘆息,說:“你說的有道理。”
凌菲:“我跟原野關于你的問題,徹底的聊過一次?!?p> 聽見這句,木澤認真的看向凌菲,凌菲說:“她已經強大到把喜歡你當成了呼吸、吃飯、睡覺這樣子日常的事情。”
木澤的眼淚,在框里打轉。
凌菲繼續(xù)道:“她給你自由,是因為她也需要這種自由。她其實知道你根本不適合她,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一廂情愿。”
木澤強忍著眼淚,說道:“我跟她曾經有過非常美好的三年,那時我一無所有,只有一顆愛她的心?!?p> 凌菲靜靜的看著他,木澤接著說:“可是我的那顆真心,感動不了她的母親,就在原野跟我私奔的當晚她的母親自殺,命懸一線?!?p> 聽到這兒,凌菲再一次坐直了身子。
木澤的眼淚最終,還是掉了下來,他說:“我們是在她母親的病床面前分的手。她答應自己的母親,徹底與我決裂,并要用她母親的名義發(fā)下重誓,此生不復?!?p> 凌菲徹底說不出話來,她坐在那里石化了。
木澤說:“她母親的葬禮,我參加了。我們在她家那棵蒼老的櫻花樹下坐了一整個晚上,一句話也沒有說?!?p> 說完這句,木澤眼淚抑制不住的往下掉,凌菲連忙拿了抽紙遞給他。
木澤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說出一句話:“所有的始亂終棄,都是曾經的求而不得?!?p> 這一句,凌菲的眼眶也紅了。
她靜靜的坐在對面,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她靜靜的陪著木澤,從那個相對無言的晚上一點點抽離出來,回到現在的時空里。
木澤的話是說:她陪了我13年。他用的不是“等”,而是“陪”。
現在,這樣徹骨疼痛難舍難分的相互的陪伴,要以尤夏的懷孕,而徹底結束了。
冷靜了好一會兒,凌菲平靜的說:“不是每個人都有緣分陪你走到最后,時也命也?!?p> 聽見這句話,木澤抬起頭來,看著對面那個神情淡然的女生,她竟然講出了這樣的話,她才22歲。
木澤看著她,突然有些心疼,他輕聲問:“那個與我同歲的男人,是不是,是不是…”
“嗯,是。他走了,永無再見之日?!?p> 木澤深深的吐了一口氣,他安靜了。
凌菲淡淡的笑著,“所以,你跟原野不是最壞的結果?!?p> 木澤也平靜了下來,他看著她,淡淡的笑道:“是啊。時也命也。”
凌菲接著道:“一種舊的關系結束,是一種新的關系的開始。你們守著那個無法相愛的誓言13年,以一個新生命的到來而打破,不算壞。是解脫?!?p> 木澤徹底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能安慰我?!?p> 凌菲站起身來,笑道:“嗯。信我就振作起來,都是要當爹的人了?!?p> 木澤又想起什么似的,笑起來,他說:“都怪你,你盡希望我結婚生子,造福子孫,這下好了,未婚先孕奉子成婚了。你個霉洋芋,烏鴉嘴?!?p> 凌菲也笑,“又不是我把尤夏關在屋子里造小人的,這怎么能怪我呢?”
木澤看著她,難以置信的笑開來,捂著嘴道:“我的天,我們范總沒有把你教好啊。你看你這嘴,跑起火車來了?!?p> 凌菲看著他能笑出來,放心不少,道:“好了,你能想通就行。我還有一堆事呢,就不跟你在這兒講低俗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