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范軒宇去了紐約,凌菲一個人在辦公室做事。這些文件,她昨天已經(jīng)很認真很仔細的過目了一遍,牽扯到錢的都自己用報表拉出來重新確認了一遍。
可以說是萬無一失,但真要落上范軒宇的名字時,她還是緊張了。她又仔細的看了一遍那一摞比較重要的,需要付款而且金額不小的。
門被輕輕的敲了兩下,木澤站在門口,“可以進來嗎?”
凌菲看見他,緊張的情緒一下子就放松了,“當然,請進。”
木澤進來站在桌邊,看了一眼她桌上的文件,笑道:“老板娘不好當啊。”
凌菲笑了,這一次沒有否認。
木澤說:“約你吃飯。”
凌菲戴回了辰南送給她的那塊表,看了一眼時間,都快下午兩點了。
她起身,拿了手機,邊走邊說:“尤總沒在嗎?”
木澤笑著,“出差了?!?p> 兩人一起去了樓后面的商業(yè)街,木澤不太熟由凌菲帶他去了一家她之前跟辰南吃過,口味還不錯的日料店。
點了餐,兩人坐著喝服務生端來的茶水。
木澤笑著,“氣色看著不錯,應該是好了?!?p> 凌菲也笑著,“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
木澤:“現(xiàn)在看你跟范總關系不錯,是認真的在一起了嗎?”
凌菲:“嗯。”
木澤笑了一下,“命運這種東西,奇之怪之?!?p> 凌菲突然想到了什么,說道:“你和尤總,挺令人意外的?!?p> 木澤笑出了聲,“各取所需。”
凌菲搖頭笑笑,這一點跟辰南真是太不像了。
這時菜上來了,點的跟她和辰南吃的差不都,她看著這桌子菜,稍微愣了下神。
直到木澤喊她,“我其實,想請你幫個忙。”
聽見這句凌菲抬頭看他,有些調皮的說道:“我怎么一聽你說這話,就有種不妙的感覺。你這次是要挖什么坑給我跳?”
木澤笑了,“先吃飯,吃完再說。省的你覺得我周扒皮一樣?!?p> 兩人笑著吃完飯,木澤擦干凈嘴說道:“我有一位國外的客戶,接觸十幾年了,人不錯。它這回因為愛情,想到中國發(fā)展。手上有不錯的資源,但是對這邊的整體情況不太了解,想要找個人協(xié)助它考察一下環(huán)境。我覺得,你挺合適?!?p> 凌菲直接道:“那為什么不是你去做?畢竟你比我要專業(yè)得多?!?p> 木澤笑著,“它那個項目,我不感興趣?!?p> 凌菲滿臉的疑惑,看著木澤,等他繼續(xù)。
木澤說:“它要做‘意念體驗館’。”
凌菲驚訝得無從下口,半天才說:“聽著,也太天馬行空了吧。”
木澤繼續(xù)道:“其實我能理解,它的構想是幫人們具化理想空間里的某個概念。好比,你喜歡某個二次元的人物,那你可以像點菜一樣,提前預定,然后在約定時間進去,由那個人陪著你完成你想做的事情?!?p> 凌菲聽完,笑了,“奇思妙想?!?p> 木澤也笑了,“是啊,所以我不適合?!?p> 凌菲:“我能問下,你這位朋友是哪國人?”
木澤:“日本?!?p> 凌菲笑出了聲,“原來如此。是位女士?”
木澤笑著點了下頭。
凌菲想到了什么,木澤大方承認道:“關系匪淺的,朋友。”
他有尤夏了,所以,不適合。
凌菲笑著,“那你把我聯(lián)系方式給她吧。”
木澤也笑著,“多謝了。她下個月過來,我就提前跟你這兒插個隊?!?p> 今天凌菲打算去看看何立正的母親,準時下班。進了電梯,門剛要關進來了一個人,賈森。
兩個人尷尬的打了個招呼。乘坐樓層電梯這種東西挺玄乎的,有時候覺得好短,有時候又覺挺長。
賈森透過明亮的墻壁看著凌菲,尷尬的開口道:“我真沒想到你眼光原來那么高。”
凌菲不知道怎么接,只好沉默。
賈森又道:“看著我追求你的時候,是不是挺好笑的?”
凌菲:“你覺得好笑么?”
賈森沒有回,定定的看著鏡子墻里映出來的凌菲,一樣的漂亮,一樣的高不可攀。
凌菲接道:“你不覺得好笑,我為什么要覺得好笑?”
賈森冷笑一聲,“當然是笑我傻?!?p> 凌菲:“人最大的愚蠢,就是先錯誤的估計了別人,然后又錯誤的估計了自己。”
說完,電梯總算是到了。
凌菲踏出去,頭也沒有回的走了。賈森走在她后面,靜靜的看著那個背影消失。
凌菲打車到了何立正發(fā)給她的那個地方,有些偏僻,但是生活氣息濃厚,可以說挺有人情味的地方。
是一個沿街叫賣各種蔬菜水果的老城區(qū),她順著門牌號找過去。然后在一個穿著圍裙,坐在塑料大盆旁邊洗衣服的男人前面停下來。
她看了眼這與旁邊單元樓格格不入的單層房,簡陋的依附在一幢樓旁邊,水管接到了外面。然后她靜靜的看著這個兩鬢染霜的男人,一邊擦汗一邊搓揉里面那些衣物,明顯是他母親的。
她蹲下來,“需要幫忙嗎?”
何立正聽見連忙抬頭,然后有些局促的站起來招待她,“凌小姐?您,您怎么真的過來了?”
凌菲淡淡的笑了一下,“有事耽擱了,來晚了?!?p> 何立正尷尬的笑著,連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指著里面,“走,家里坐?!?p> 凌菲看看放在外面的盆和里面的衣物,“這個沒關系嗎?”
何立正笑著,“沒事,凌小姐里面請?!?p> 一進了門,凌菲滿眼都是凄涼,這里很小很暗。有的都是漿洗變色的東西,一眼過去都是灰蒙蒙的,但是很整潔。唯一鮮亮的就是那幾個蘋果。
何立正給她倒了一杯茶水過來,“凌小姐見笑了,我家太簡陋了。你坐,我給你削個蘋果?!?p> 凌菲連忙道:“不要麻煩,你過來陪我坐會兒。”
何立正笑著走過來,兩人在變色的沙發(fā)上坐下。
凌菲看著他,單刀直入道:“你結過婚嗎?”
何立正有些驚訝,抬頭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說:“結過,不過后來離了。我這情況,不怪人家。”
凌菲又問:“有孩子嗎?”
何立正:“有,這會兒上大學了。”
凌菲:“是不是每個月需要給撫養(yǎng)費?”
何立正嘆了口氣,點點頭。
凌菲:“周曉波是你的外甥,那他母親…”
何立正:“她嫁的不好,家里也挺難的?!?p> 凌菲放著水,“帶我看看你母親吧。”
何立正起身,將她帶進一間光照最好的房間。他先走過去,站在那位躺在床上動彈不了的老人旁邊,俯身拉著她的手,“媽,我跟你說過的凌小姐來看你啦。”
老人有氣無力的朝著凌菲伸伸手,凌菲走過去,握住老人的手,她緩慢的輕聲說:“老人家,您好。我是何店長的同事,凌菲?!?p> 老人脖子里發(fā)出兩聲聽不明白的聲音,何立正說:“她在感謝你。”
凌菲眼淚含在眶里,她說:“老人家,是我要說對不起。我事先不知道你們的情況,否則,會處理得更好一些?!?p> 老人緊緊的拉著她的手,可能是有些激動,但是她不會表達,也含淚看著凌菲。
何立正輕輕的拉回自己母親的手,說:“媽,凌小姐一個人來,這里挺遠的。讓她早點回去?!?p> 老人努力的點了點頭。
凌菲說:“老人家,我有空還會再來看您,給您帶好吃的。”
回到客廳,凌菲從包里取出一張卡,遞給何立正,“這里面是五十萬,你拿著幫你母親請一位護工?!?p> 這卡她在入院之前就準備好了,原本里面有二十萬,那是她自己的錢?,F(xiàn)在有了辰南給她的遺產(chǎn),她又加了三十萬。
何立正一面驚訝一面連連推拒,“這不行,這真不行!凌小姐,你一個小姑娘支身打工。我不能收你的錢。何況這不是一百兩百,一千兩千,幾十萬,我不能拿?!?p> 凌菲:“你找個護工照顧母親,自己再去找一份合適的工作。生活總要繼續(xù),這錢我不要你還,你安心的拿著。”
何立正熱淚盈眶,他實在想不到,這個看似冷漠的小姑娘竟然是這么善良的人。
何立正低下頭,“我也做錯了不少事,方晉言是,尤夏…也是。”
凌菲:“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誰也不能抱著遺憾過一輩子。何況你還有母親需要照顧,孩子需要供養(yǎng)。”
何立正差點跪下去,凌菲連忙拉住,“受不起,你別這樣?!?p> “舅,舅我今天…”
“你們在干什么?”
周曉波拎著兩份盒飯進來,看見這一跪一扶的兩個人,驚訝到雙眼大睜。
何立正連忙站直身子,背過身擦拭眼淚。周曉波放下盒飯,看見凌菲手里的卡,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說:“凌菲是來看外婆的?”
凌菲將卡放在桌上,“那我就先走了。你們忙?!?p> 何立正轉過身,擠出笑臉,“我送你。”
凌菲笑著,“不用,我認得路。”
說完她走了出去,周曉波按住何立正,自己連忙追出去,喊著,“舅,我送她?!?p> 走到路上,周曉波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后腦勺,他說:“凌菲,上次…對不起。”
凌菲淡淡一笑,“沒關系,可以理解。”
周曉波又道:“我聽說你前段時間生病了,現(xiàn)在好了嗎?”
凌菲邊走邊轉頭看他一眼,“你聽誰說?”
周曉波皺了下眉,“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吧,你怎么…反而不知道?”
凌菲笑了一下,“好事不出門。”
周曉波又笑了,“那要不要幫你宣傳一下今天助人為樂的好事?”
凌菲笑著,“你要是說了,咱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周曉波笑得憨憨的,點點頭,接道:“也是,你既然是范總的女朋友,這樣的事情,應該不太難。”
這一句,凌菲停了下來,看著他。周曉波也停下來,有些疑惑的回應著凌菲的注視。
凌菲深吸一口氣,“就到這兒吧,不用送了?!?p> 周曉波皺著眉頭,“怎么了?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凌菲笑著,“沒有。是我突然想起來,范總不喜歡我單獨跟男生待在一起?!?p> 周曉波擺了個驚訝的表情,然后笑開,轉身就走,邊走邊說:“好,我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p> 凌菲深吸一口氣,繼續(xù)往前走。
無論你怎么做,總會有人要用奇怪的眼光看你。你阻止不了,索性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