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的氣息像一縷和煦的清風,吹到人的臉上,吹開凡塵和疲憊。能使人毫不費力就看到朝陽、新生和希望。
若非來此,凌菲大概永遠也看不到,春天已經(jīng)來了好長一段時間了。校園里一片回暖的生意盎然的景象,空氣也格外的新鮮。
范軒宇關(guān)了車門,又從后坐提了一個果籃下來,說道:“走吧,給你一個公款私用的機會。”
他這話的意思是知道這里是凌菲的母校。
凌菲下車,看了范軒宇一眼,“你還真是把人調(diào)查得夠仔細的?!?p> 范軒宇笑,“那是,知己知彼嘛?!?p> 凌菲的母校,是國內(nèi)很出門的一所經(jīng)濟類院校,每年從這里走出去的企業(yè)家、高管,不計其數(shù)。
走著,凌菲突然覺得范軒宇手里提著的果籃很扎眼,她問:“你有熟人在這兒?”
范軒宇走在她旁邊,雖然提著果籃,但他依舊儀態(tài)漂亮,他說:“為你準備的?!?p> 凌菲更是困惑,范軒宇笑道:“你總不能拜訪導(dǎo)師空手而來吧?”
凌菲不經(jīng)意的笑了一下,“我沒有想起來。謝謝你?!?p> 范軒宇:“我看了,那個學弟剛好是你法學導(dǎo)師的學生?!?p> 說道這里,凌菲停下來,看著范軒宇,范軒宇也停下來,用不解的眼神看著她。
范軒宇連她的法學導(dǎo)師都知道,那是不是她之前生活的家庭,她經(jīng)歷過的事情,他都一并知道了?
范軒宇皺著眉頭,“怎么這樣看著我?”
凌菲緩了口氣,繼續(xù)往前走,“沒什么,覺得你很有人情味?!?p> 學校變化不大,況且她畢業(yè)出去的時間也不是太長,只是再回來感覺很不一樣。
她發(fā)微信約導(dǎo)師到學校的冷飲店坐坐,導(dǎo)師本來接下來有一節(jié)課,看見她的微信就跟另外的老師換了一下。
她的法學導(dǎo)師叫邢燕,是一個中等身材,短發(fā)戴眼鏡的知性女人。將近四十歲了,但看上去還是充滿了朝氣和活力。這也許是老師這個神圣的崗位賦予的饋贈吧。
就是這個女人當年為凌菲據(jù)理力爭,拿下了那套房子,讓凌菲有一個容身之所。
凌菲跟兩人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并說了這次過來的目的,然后凌菲緊挨著邢燕,與范軒宇對著坐下。
凌菲笑著:“老師還是這么知性漂亮?!?p> 邢燕伸手拉過凌菲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滿臉的慈愛,“小丫頭,連老師也敢調(diào)侃。最近怎么樣?工作什么的都順利嗎?”
凌菲點頭,“順利。”
兩人似乎一下就跳開了范軒宇,親熱的拉起家常來。
邢燕瞥了一眼范軒宇,直言不諱道:“陪你一起來做過義工的那個男生呢?他是叫辰南吧,你們還在一起嗎?雖然你們不說破,但老師一把年紀,看得出來你們相互喜歡。”
凌菲的笑容僵了一下,辰南陪她來過學校圖書館打掃衛(wèi)生,并且以她的名義給圖書館捐贈了一批書。
范軒宇也很直接,“她們分手了,她現(xiàn)在是我的人。”
邢燕表情凝滯了一下,握緊凌菲的手,似乎等待確認。
凌菲看著范軒宇,“麻煩你出去哪里逛一下,我跟老師說說話?!?p> 范軒宇半點沒動,“沒關(guān)系,我就坐在這里,你們聊吧。”
邢燕則是沒有去關(guān)注范軒宇,她定定地看著凌菲,帶著難以置信的口吻道:“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們怎么可能會分開?”
凌菲深吸一口氣,看著老師,努力擠出微笑,“謝謝老師關(guān)心,但此事說來話長,我現(xiàn)在還不想提起來?!?p> 邢燕道:“有誤會就解開,換人解決不了問題?!?p> 這位導(dǎo)師幫了凌菲很多,也給了她很大的鼓勵面對生活。其他人這樣說或許會顯突兀,但是她說不是,她是真的關(guān)心凌菲,她一直覺得這個小姑娘太可憐了,所以無論出于什么,她心疼她。
凌菲笑著說:“好?!?p> 邢燕嚴肅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雖然答應(yīng)過對方保密,但說出來若能幫助你看清一個人,那我還是現(xiàn)在說出來?!?p> 凌菲的笑容一瞬間就散去,她有預(yù)感老師要講的話,她肯定會受到波及,她努力鎮(zhèn)定下來。
邢燕說:“你去留學那一年,辰南他來學校找過我,我本來不打算把你的事情告訴他。但是他先跟我講了他的故事,我聽完,決定把你的故事告訴他?!?p> 講到這里,凌菲已經(jīng)整個人都麻痹了,她如至冰窖。
怪不得她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家事,但是辰南好像什么都懂,而且他一次也沒有要求過要上那一套房子去。他知道那是她的痛,講不出口的傷,如果上去,必然就要坦白出來。他不是不想聽,他是在等她說,自己釋懷主動的說。
怪不得她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他也不覺得奇怪,甚至不多加過問;
怪不得他那么包容,從來不做也不說讓她為難的事;
怪不得……
邢燕還在繼續(xù):“他本來決定給我一筆錢作為我?guī)湍隳孟路孔拥母兄x,但是我回絕了。后來他幫助我把兒子送去了英國留學,并且他一次性付清了所有費用?!?p> 凌菲坐在那里,石化了。
邢燕擔心的問:“到底是什么樣的事情,會導(dǎo)致你們分開?”
范軒宇插嘴了,“他們的事情,三言兩語說不清楚。邢老師,感謝您給予過凌菲的幫助,我知道那是你真心實意的,所以我也就不拿錢侮辱你了?!?p> 他站起身,把果籃提在桌子上,“我今天來是想幫助更多你的學生實現(xiàn)他們的夢想,也讓你的職業(yè)生涯更加的光輝燦爛,在哺育人才的道路上不虛此行?!?p> 邢燕奇怪的看著這個年輕人,道:“小伙子,你說話會不會太狂了一點?幫別人實現(xiàn)夢想這種話,是可以隨便亂說的?”
凌菲沒有說明范軒宇的身份,她只是說了名字,這會兒她跟老師解釋說:“老師,她是星辰科技總公司的執(zhí)行總裁?!?p> 邢燕愣了一下,然后笑起來,“原來如此,果籃我收下,祖國未來交給你們了?!?p> 跟老師告別以后,兩人走在林蔭道上,范軒宇看著她,“不行就回家休息,改天來?!?p> 凌菲:“誰不行?”
范軒宇:“邢老師那番話對你震觸不小吧?你不是應(yīng)該感動得立馬回心轉(zhuǎn)意去找他嗎?”
凌菲平靜了一下,看著范軒宇,“從來不是我放棄了他,是他放棄了我?!?p> 范軒宇冷笑了一聲,“真是勇敢,這種事情都敢承認?!?p> 凌菲瞅了他一眼拿出手機,按照申請函上面留的電話,給那位學弟打過去。沒一會兒,學弟就帶著一伙年輕的少男少女趕到了約定地點。
一群鮮活而激情的大學生把范軒宇圍在圖書館前面的草坪中間,他們席地而坐,像膜拜神一樣地看著他,然后不停地提問。
范軒宇面對學生的時候沒有那么嚴肅和尖銳,他用最幽默的方式回答那些非常露骨現(xiàn)實的問題,既不打擊學生的積極性,也不回避痛點。
學生問:“范總,您覺得現(xiàn)在做什么最掙錢?前景最好?”
范軒宇:“這個問題太難了,我回答不上來。我認為只要不違法,不違反公序良俗,能夠切中‘需求’痛點的事情,持之以恒,不斷修正都可以做出成績。就像只要我們每天按時定量吃飯,加強身體鍛煉,保持心情愉快,總能很好地活下去?!?p> 學生問:“范總,您在紐約學到最多的是什么?”
范軒宇:“英語口語,美式發(fā)音?!?p> 大家笑了,但是這也是事實。
學生問:“范總,如果我手上有一個創(chuàng)業(yè)項目,我要怎么判斷他的可行性?”
范軒宇:“找一家你信任的投資機構(gòu),投遞過去,要是能接到邀請洽談的通知,就說明可行。”
……
凌菲坐在這群學生中間,她顯得很淡然,聽著他們清談盛會一樣的激烈討論。
但是他們聊了很久,一直沒有聊到這次的創(chuàng)業(yè)項目。這樣不退潮的激情,仿佛跟范軒宇見一面進行交流能夠得到他的指點,是可以走上人生巔峰似的。
凌菲覺得已經(jīng)聊了好一會兒了,她想看下時間,看時間的時候她想起,自己把辰南送的手表放在盒子里收起來了。在手腕上看了個空,她又拿出手機。
“是不是餓了?”
這一聲尤其地突兀,隨著這一聲,討論停止了。
凌菲抬起頭,發(fā)現(xiàn)大家都看著她。她才意識到,范軒宇在問她。
她有些尷尬,她說:“我想看下時間,幫大家點餐?!?p> 范軒宇笑著站起來,伸手給她,“我請客,現(xiàn)在去吃吧?!?p> 學生的嗅覺是最靈敏的,尤其這種事情,大家立即起哄地叫起來。
凌菲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她沒有接范軒宇伸出的手,但是范軒宇還是主動上前俯身拽著她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熱熱鬧鬧的一大伙人吃完飯,范軒宇將他們請到了茶室。
當談到項目的時候,凌菲才開始參與進來。她參與進來,范軒宇幾乎就不說話了,他在旁邊為大家倒茶服務(wù),所有小伙伴都感到受寵若驚。
只有凌菲好像習以為常似的,她手邊放著一張紙和一只筆,連謝謝都沒有說,就忙著跟學生們討論項目。范軒宇抱著手斜坐在她旁邊,臉上寫滿了毫不避諱的寵溺。
凌菲討論工作的時候極其認真,把每個環(huán)節(jié)都問得清清楚楚,然后邊問就在紙上大概寫下了預(yù)算??匆娝@么認真,學生們更加嚴謹?shù)厮伎妓岢鰜淼膯栴}。
但即便如此,這個項目還是卡住了。
凌菲:“第一批針對的受眾劃分上面,我建議再斟酌一下。因為第一仗打漂亮了,對項目至關(guān)重要?!?p> 她頓了一下,繼續(xù)道:“你們的問卷調(diào)查來自于書店、學生、路上的行人,但是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是一款電子產(chǎn)品,針對的是廣大的網(wǎng)民。我建議你們重新去做一份網(wǎng)民看書的實際情況調(diào)研?!?p> 學生:“學姐,我們的構(gòu)想是讓更多的人回歸到實體書上面,電子書雖然簡便快捷,省時省力,但那不是看書的理想狀態(tài)。”
凌菲:“我知道你們的初衷,我正是沖著這樣的初衷來了解項目的。但是我們得首先讓項目成功,之后才有發(fā)言權(quán)來表達我們的觀點。”
學生懵逼了,面面相覷,他們感覺跟凌菲說的完全是兩個創(chuàng)意概念。
范軒宇坐直身子,伸手攬著凌菲的肩膀,笑道:“她今天一下子接受了太多大家的寶貴靈感,有點消化不良。今天先到這里吧,之后你們派兩名代表來公司洽談。”
有點不歡而散的意思,范軒宇只好調(diào)侃地對大家說了一句,“We don’t have to do anything.We only do things that make sense.”
聽見這句名言,大家笑了,氣氛有所緩和,然后大家開始關(guān)注到范軒宇對凌菲的態(tài)度。
有學生笑道:“范總,學姐是你女朋友嗎?”
凌菲正要解釋,范軒宇摟著凌菲的手捏了捏她的肩膀,壓下她的話頭,笑道:“難道不夠明顯嗎?”
“喔!”大家起哄地笑起來。
范軒宇笑著,“好了,我要跟你們學姐約會了。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p> “范總再見,學姐再見?!?p> “范總學姐,百年好合啊!”
“早生貴子!”
“白頭偕老!”
……
五花八門的告別詞,等茶室空了以后,凌菲將范軒宇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拿開。
凌菲看著他,嚴肅道:“這樣的玩笑,以后能不能不開了?”
范軒宇也看著她,臉上是受用那些祝福的滿意笑容,他道:“哪一個,是玩笑?”
凌菲嚴肅道:“我不是你女朋友,從前不是,現(xiàn)在不是,以后也不是?!?p> 范軒宇收了笑容,用一種勢在必得的樣子看著她,然后說:“你的從前確實與我無關(guān),但是你的以后我都要了。你想都不要想能從我手心里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