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除了辦公桌抽屜里L(fēng)isa事先幫她準(zhǔn)備好的臨時護照,和一部她現(xiàn)在帶在身邊只保留了一個號碼的市內(nèi)通話手機之外,一無所有。
范軒宇是真的沒想讓她常呆,他一直想的都是越早了事越好。而且現(xiàn)在他越來越不耐煩,甚至已經(jīng)急躁起來了。
凌菲冷靜下來,拿著桌子上的三明治邊走邊吃。坐上車,范軒宇沒等她系好安全帶就開出了老遠(yuǎn)。這一路,兩人又是一路無言,甚至比之前更糟糕。
到了公司范軒宇直接進了辦公室將門關(guān)起來,凌菲桌上放著很大一摞文件,范軒宇不想跟她說話,讓其他人傳達(dá),中午三點前看完送進去。
堆積如山的文件,都要范軒宇簽字,但他根本沒有時間細(xì)看,所以凌菲必須每一份都認(rèn)真的看完,確保沒有任何問題。
凌菲沒有下去吃午飯,公司同事給她帶了三明治,她只是感謝,并沒有時間享用。將近兩點一刻的時候她總算看完了所有文件,起身準(zhǔn)備送進去,但被幫她買三明治的男生笑著進來敲了門抱進去,然后跟她打了個招呼,又出去了。
凌菲站在原地,不知是餓到暈眩供血不足還是真的被氣到,她冷笑一聲,該生氣的不是她嗎?被傷害和欺負(fù)的不是她嗎?為什么現(xiàn)在反倒是里面那個人更受委屈似的?
“有什么話進來說?!?p> 這下凌菲更驚訝了,她并沒有把心事發(fā)泄出來,她不過是在門口站了一下,里面的人怎么就…?
凌菲冷笑,“我無話可說?!?p> “那就吃了你的三明治,穿好外衣,五分鐘后出發(fā)。”
兩個人隔著門板說話,顯得莫名其妙。
但是范軒宇說到做到,出來的時候把那一摞文件抱出來放在凌菲桌上,他只用了幾分鐘就簽完了這一摞凌菲花了一上午緊趕慢趕才看完的文件。
凌菲難以置信地瞟了幾眼,也沒說什么,范軒宇冷著臉,“想不通?廉價勞動力除了貢獻(xiàn)精力、體力、時間還能做什么?決策嗎?”
一句話就把凌菲的火點起來,她站直身子,瞪著他,“你本可以不用雇傭我這廉價勞動力。”
范軒宇似乎今天情緒真的不好,他很少像今天這樣不穩(wěn)定,他冷笑,“你以為我想?”
凌菲更是氣到面紅耳赤,她一字一句,“那就麻煩您快點,以我想要的方式結(jié)束。”
范軒宇看著她,眼神里都是狠厲,他低著頭忍了一會兒,再抬起來的時候竟然是笑著的。
他說:“好啊。太太若是準(zhǔn)備好了,我們就出發(fā)吧?!?p> 說完他轉(zhuǎn)身,立馬撕了偽善的笑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凌菲拎了包連忙跟出去,聽這個稱呼,不用想也知道,他要以一個至上顧客的身份去簽下那個樓盤。
那些人沒有半點不滿和疑惑,按照范軒宇給他們的合同內(nèi)容重新擬好了整個樓盤的價,寫清楚了樓盤所有的幢數(shù)樓層和戶型。
帶著凌菲的目的就是幫他把這些樓層房號一間不落的所有信息,一字不差的全部核對清楚。凌菲借用了一部電腦,用最快的速度直接作出一份十分完備的報表,一字不差一個小數(shù)點不錯的,全部核對出來。
此外,她還綜合成本考慮以地段位置、南北朝向、間距、樓層高度等參數(shù),用更為嚴(yán)謹(jǐn)?shù)姆绞剿愠隽嗣刻追繉嶋H該有的價格,遠(yuǎn)比這些開發(fā)商給出的所謂“折扣”更加合理。
所有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這個年紀(jì)輕輕的小姑娘,是怎么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做出這么龐大的工程計算,而且還用另外一套系統(tǒng)自行核對檢測到分毫不差!
沒有人吱聲,甚至今天為了這個合同出面簽約的官方代理人也震驚到說不出話的地步。
他們愣在原地,面面相覷。
范軒宇似乎也沒有想到,他坐在一旁始終溫柔地看著凌菲。
過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什么似地抬手?jǐn)堉璺频募绨?,看著對面那個代理人,笑著:“我無所謂,但我太太賢惠,持家有道。麻煩您給老板打個電話,我跟他說?!?p> 代理人只好稍作抱歉,過去撥通了電話,不一會兒舉著電話過來恭敬地遞給范軒宇。范軒宇聽著對方寒暄了幾句,只說了一句,“讓利百分之十,你我都有得賺?!?p> 這個讓利比凌菲算出來的要低,但卻是開發(fā)商能讓的最大限度。
然后范軒宇將電話遞給代理人,代理人又表示歉意,過去旁邊講了幾分鐘。
再過來滿面春風(fēng),笑道:“煩請范先生稍等五分鐘,我們按您的要求,重擬一份合同。另外,老板想請你和太太一起共進晚餐?!?p> 范軒宇溫柔地看著凌菲,伸手摸摸她的臉,“太太覺得如何?”
凌菲雖然厭煩這樣的作秀,但終究是沒有當(dāng)眾拆臺。甚至在圓滿簽約的宴席上也極為禮貌和配合。
范軒宇此舉可謂是名利雙收,他不僅以最低的價格拿下了整個樓盤,還因此得到了該樓盤開發(fā)商的好感,為表誠意對方帶了好幾位業(yè)界的大佬逐一介紹給他。
所謂資源置換不過如此,有了靈敏的嗅覺,窺見彼此的價值,然后一席推杯換盞的交流,便實現(xiàn)了。
凌菲的這波操作,在宴席中傳為佳話,大家借著贊譽夸耀她不停的跟范軒宇拉近關(guān)系。凌菲當(dāng)然知道這些人塞翁之意不在馬,但她還是很配合的與他們交流,因為也不乏有人對她的才華是真的欣賞。
事實上,她做這件事非是為了揚名立萬,她屈居范軒宇強大的光環(huán)之下,也做不到揚名立萬,她只想趕緊結(jié)束這里的生活。
如果自己做到幫這個人一口氣省下幾十億美元,且為他墊腳擠進一個新領(lǐng)域都還是沒有辦法撼動他的內(nèi)心,那么她真的會感到挫敗。
回家路上凌菲開車。范軒宇喝了酒,顯得不像往常那么嚴(yán)肅,但也并不好說話的樣子,因為他不可能喝醉。
一路上他都很愜意,凌菲認(rèn)為他是因為得到了超預(yù)期的回報,但事實上真正因為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看著凌菲,突然笑道:“恭喜,獲得你人生的第一枚勛章?!?p> 到了院子里,凌菲熄了火,坐著沒動。
范軒宇一眼看穿她有話要說,他主動道:“我會付給你百分之十的勞務(wù)費,不過那是在我們了結(jié)以后。”
凌菲:“我什么時候可以回去?”
凌菲沒有轉(zhuǎn)過臉,所以她沒有看到范軒宇冷下來的臉。
他語氣平靜,他說:“沒有意義的話,說了就是浪費口舌?!?p> 凌菲轉(zhuǎn)過身,看著他,幾乎懇求,“那我能不能給辰南通個電話?”她是真的很想辰南,她不斷地想起分別那天辰南痛苦到蒼白的樣子。
這一句,范軒宇沒有很快回復(fù),他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我以為你已經(jīng)跳出了愚蠢的圈子,沒想到還是我高估你了?!?p> 他冷笑了一聲,看著她說道:“好吧,為了嘉獎你這一份‘寶貴’的心意,我再給你一個選擇。如果有一天你愛上我,我就放你走。”
凌菲仿佛沒有聽見這一個所謂選項,直接說道:“我不要勞務(wù)費,我今晚幫你掙的遠(yuǎn)比你舅在辰南那里失去的多,人不能太貪心?!?p> 范軒宇笑了,“你覺得我們?nèi)卞X么?你這是在打發(fā)叫花子?”
凌菲:“你舅舅拿著公司的股份作抵押炒股,已經(jīng)虧損了。辰南只不過是想要保住公司而已,這樣有錯嗎?”
范軒宇看著凌菲,怔了一下,才道:“他這樣跟你說?”
凌菲聽見這話,心臟突然顫抖了一下,但她很堅定,“他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范軒宇又笑了,他松散地靠在車窗上。
他甚至非常不耐煩地看著凌菲,那表情就像在說“你真是愚不可及”,但他嘴上還是說:“這幾天你見識過我是什么樣子吧?你覺得以我的能力,會讓我舅炒股虧損?”
凌菲不說話了,她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
范軒宇湊近,緊緊盯著她的眼睛,帶著洶涌的恨意,露出陰寒的森森白牙,就像一張嘴就可以咬斷她細(xì)細(xì)的脖頸。
他的話,就像鋼針扎扎實實地釘在她心上,每一下都伴隨著劇痛的血涌,他說:“他用最卑劣的手段把我舅從總裁位置拖下來的時候,就應(yīng)該想到后果。你不能怪我,只能怪他得罪錯了人,還要怪你自己信錯了人,沒有識人的眼光?!?p> 說完,范軒宇拉開車門,頭也不回的進了大廳。
凌菲已經(jīng)木訥了,她坐在那里像過了水的泥人,身體流沙般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和媽媽永別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