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瘦瘦的女孩,有一個綽號,同學們都叫她“豆芽”。
古老的縣城沿著北門河而建,河道彎彎曲曲的裹挾著縣城,河水流經(jīng)縣城時有一支流湊然改道,活生生把新縣城和老縣城劈成兩半。
從龍崗中學下來,有一小道,爬坡上坎的穿過老縣城,人群中有兩個模糊的身影,一前一后不慌不忙的行走在雨過天晴的泥濘道路上,水花飛濺在褲腿,兩人表情十分凝重,小道的盡頭是縣城的老客運站,孟川墨目送媽媽上車,只見坐在中巴車內(nèi)的媽媽扶守在半開著的車窗上語重心長的交代:“川墨,一定要好好學習,否則你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費了?!?p> 他摩挲的含著眼淚:“嗯.....,我知道了......!”
孟川墨目送著媽媽離開,舉步維艱的朝著龍崗中學方向走去,學校位于縣城的最高處,他經(jīng)過百步梯,左拐后再右拐,從開著的校大門走進了學校,然后又在操場朝西的角落停了下來。
九月和煦的風微微吹來,他閉上了雙眼,任憑隨風飄落的柳絮正七零八落的拍打著他的臉頰,仿佛自己是風中搖曳的風箏,媽媽是拉扯他的那根長長的線,媽媽沒有松手,他依然還能有方向的飛翔。
孟川墨擦拭了眼角的淚水,雙手握成拳頭,暗自下定決心,然后緩緩的睜開雙眼,再一次重生繼續(xù)學習的憧憬,不為自己,為的是該死的未來。
他穿過操場,在一排排寫著理科分班的紅色大字板上尋找著自己的名字,正如同學所說的那樣,他被分到了高二(9)班,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他用實際行動征服了內(nèi)心的不甘,鉚足勁的走向了第一教學樓。
那是一棟修建于八九十年代的建筑,一眼就能辨別出樓層,外墻貼著豎條狀的綠青色瓷磚,看上去有些陳舊。教學樓的外觀竟像是口字形狀,他的班級在左邊5樓的第一個教室。
教學樓的正中間是一道虎口大門,門廳背后有一道為人師表的鏡子,往左邊拐,孟川墨踉踉蹌蹌的爬上五樓,趁著老師不注意時,他從教室的后門溜到了最后一排位置上。
這是新學期的第一節(jié)課,教學的是新科目,講臺上的老師在黑板上大大的寫著生物兩個字,然后有模有樣的開始上課:“相信大家對這門課程都不陌生,在初中的學習生涯中,都有接觸,但那個時候?qū)W的都是一些入門的知識,接下來的兩年時間,都由我來陪著大家一起學習這門課程,雖說在高考理綜中生物占比不高,但它又是舉重輕重的,希望大家能夠記住我說的這些話?!?p> 孟川墨一邊聽著生物老師的課,一邊時不時的打量全班同學,他想看看到底有哪些去了重點班,哪些是新分班進來的,除了有些個別的新面孔,大部分都是高一(11)的同學。可是他并沒有感覺到欣慰,他甚至認為他們還在高二(9)班是理所應當?shù)?,而他還在高二(9)班是自己咎由自取。
目光所及之處,一個皮膚白皙,臉頰瘦小,輪廓清晰,扎著馬尾的女同學映入眼簾。他被這個看起來身形瘦小,乖巧可愛的女孩吸引了,這是他第一次有種心潮澎湃的感覺,他錯誤的以為那應該就是一見鐘情。
一旁的方悅希敲了敲桌子,擾亂了他的浮想聯(lián)翩:“喂,陰包谷,快要流口水了!”
他揮了揮手:“別鬧,你認識這個女孩嗎?”
“當然認識,以前隔壁班的”得意忘形的方悅希。
孟川墨好奇問:“那我以前怎么沒有見到過?隔壁哪個班的?”
方悅希一副無事獻殷勤的樣子“隔壁12班的哦,不可能你誰都認識吧!怎么?感興趣呀,要不給你介紹介紹?挺好的一個女孩子?!?p> 孟川墨:“是嘛?怪討人喜歡的?!?p> 突然,方悅希轉移了話題:“不是聽說,你不上學了嗎?”
孟川墨一臉羞愧難當:“你在哪里得來的風言風語?”
方悅希:“你先別管,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孟川墨:“你覺得呢?到底是聽誰胡說八道?”
方悅希:“那就是真的咯....?”然后一臉奸笑:“總之有人告訴了我?!?p> 孟川墨:“是嗎?你別聽別人道聽途說,我這不是來了嗎?!?p> 方悅希一本正經(jīng),到底是為了什么呀?不是一直成績都挺好的嗎?怎么會有這種想法呢?
孟川墨望向窗外,高高的教學樓,一馬平川,視線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盡頭的遠方,欲言又止,然后很不耐煩,就不能好好聽課嗎?非得和我聊女孩子。
你倒是說說,她叫什么名字?
孫木冉呀,一個挺文靜的女孩子,高一的時候就認識了,和我關系還不錯,不過,我們都不叫她名字,她有一個綽號,叫豆芽。
孟川墨詫異,什么......?為什么要給一個女孩子取這樣的名字?
你不覺得很形象嗎?她那么瘦,也那么白,就和黃豆芽差不多呀,所以,我們都這名叫咯。
你們這都是什么邏輯,瘦和白,就應該叫豆芽嗎?一點都不符合生物學常識。
方悅希嘴巴嘖嘖嘖了幾下,這才哪到哪呀,就開始偏袒上了,說不定人家不喜歡你這款呢?
孟川墨挑眼望向講臺:“你覺得生物老師講課講得怎么樣?”
方悅希這才回過神來:“不知道好不好!反正我沒有聽懂”
那你還不認真聽課,然后一副正經(jīng)的嘴臉,慢慢開始記錄筆記。
兩人話語停止時,下課的鈴聲突然響起,同學們一窩蜂的涌出教室,孟川墨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那個叫著豆芽的孫木冉。思緒里想入非非,她到底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女孩子?
孟川墨死死的盯著孫木冉。不知是什么時候?qū)O木冉扭轉了身體,眼角的余光正好掃視了一下孟川墨,嘴角微微一笑,這時,孟川墨才害羞的收起了直勾勾的目光。兩人有那么幾秒鐘,四目相對。
孟川墨激動的在心里盤問自己?這算是認識了嗎?我還沒有正式介紹自己呢!
那個下午,孟川墨始終有些魂不守舍,一邊還未走出考試失利的復雜情緒,一邊又對新的班級某些人與事特別的好奇。他也一時說不出學習的動力到底為了啥,媽媽的希望漸漸成為他某個支撐點,或許,新的希望即將出現(xiàn)。
他走出教室,沿著二樓的走廊漫步到樓道的拐角處,蔥蔥郁郁的白樺樹葉像少女的手臂一般觸摸到一米來高的護欄,他俯下身體倚靠在欄桿上,眼睛里噙著淚水,憂郁的思考著,妥協(xié)不代表失敗,人的這一生,總是在失敗與成功面前徘徊,無關生死的都非大事。他又陡然想起那些質(zhì)樸的名言:“失敗是成功之母“,“哪里跌倒就哪里爬起”,“人生沒有常勝將軍”。時間會沖淡這一切,明天的太陽會照常升起,黎明到來時,又是新的一天,他將是那個等候黎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