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一傘之下

第八十六章 畫船

一傘之下 武中 1798 2022-01-08 20:00:00

  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宮閑地少,水巷小橋多。

  夜市賣菱藕,春船載綺羅。遙知未眠月,鄉(xiāng)思在漁歌。

  如果說江南如煙似雨,蘇州則更像一位遺落在凡塵的詩人。

  到處是古遠(yuǎn)的弄堂,幽靜的雨巷,墨香四溢的庭園,無論晴天雨天,都能見到花色各異的油紙傘……

  到了晚上,則是夜市和溫柔鄉(xiāng)的世界……

  初秋的太湖湖畔,既不見瑟瑟西風(fēng),也無清秋的寂寞,清晨的空氣里甚至還殘存著幾分夏末的余溫。秋水之中,晨曦初染,籠罩在秋光里的巍巍遠(yuǎn)山,綠柳堤岸,亭臺(tái)樓閣,與湖水相映成趣,潑成一幅剛剛落筆的江南秋水畫。

  畫中一條烏篷船,船尾炊煙裊裊,船頭依稀可見兩名女子一立一坐,站著的女子雪裹瓊苞,正游目賞景,坐著的女子正跣足戲水,仿佛能聽到欸乃擼聲。

  微風(fēng)徐來,畫幅微動(dòng)。

  “姐姐,我到趙府也有半年多了,這樣單獨(dú)和你出來玩還是頭一次?!?p>  說這話的是坐在船頭的月青青,立于一側(cè)的則是顏雪。

  顏雪親往蕭府向蕭子鈺和墨非毓辭別后,一行八人前往蘇州游玩。因?yàn)槿硕啵钖|提前在蘇州東南的城郊賃了一座不算小的庭園。

  安頓好后,顏雪并沒有立即著手調(diào)查,而是領(lǐng)著大家游太湖、品龍井,逛夜市,賭牌九,大吃剛上市的秋蟹、“太湖三寶”……黎東本以為顏雪是在等月青青,但月青青趕到蘇州與大家相會(huì)以后,顏雪仍沒有要做正事的意思,而是繼續(xù)帶著大家游玩,還特地允許黎東自由進(jìn)出賭坊。

  五天過后,黎東終于按捺不住了。因?yàn)樗麄兡壳安榈降闹挥腥齻€(gè)蘇州當(dāng)?shù)責(zé)o人不知的名字:吳縣縣令叫江丁,長洲縣縣令叫隋虎,寇甯庸手下的司功叫司徒空。

  他悄悄問過月青青,但青青全不在意,認(rèn)為夜闖官邸將他們?nèi)珰⒌艏热菀?,又省事?p>  到第八天早上,黎東連院門也沒出。原本打算一個(gè)人出門的顏雪,邀他和正在睡懶覺的月青青一起去吳縣玩。黎東以為她要開始著手調(diào)查吳縣縣令江丁,誰知玩了一整天后,晚上顏雪又雇了條畫舫夜游太湖,并在船上吃了夜飯,回到住處已是一更時(shí)分。

  眼見要回房休息,顏雪仍然沒有任何吩咐,黎東偷偷拉住月青青,要她和自己一起提醒顏雪此行的目的。

  顏雪是答應(yīng)明天開始調(diào)查,不過,也僅僅是吩咐黎東雇一條船,再去找個(gè)熟知吳縣的人來船上。

  “前些日子大家都累壞了,所以我才讓你們好好放松放松,沒想到最先沉不住氣的是黎東?!鳖佈┱f著,挨著月青青在船頭坐了下來。

  “真是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姐姐你都沒急,那個(gè)賭鬼卻待不住了。”月青青伸了個(gè)懶腰,說道,“我可還沒玩夠呢。”

  “我和先生做事不太一樣,我喜歡一邊玩兒一邊做事?!?p>  “你提那個(gè)書呆子干嘛?!痹虑嗲嗝嫔鲜植恍迹鲇滞佈┑?,“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要幫那根木頭做事呀?”

  顏雪望著她道:“你真的不知道么?”

  “不知道?!?p>  “沒看出來?”

  “看什么?”

  顏雪笑著道:“你一口一個(gè)木頭,一口一個(gè)呆子,那你為什么要聽他吩咐?”

  月青青嘟著嘴認(rèn)真地思考了一會(huì):“我也不知道,一直就是這樣,不然我干什么?”

  顏雪伸出手指碰了碰她額頭:“還說他是呆子,我看你才是。”

  月青青拉著她手,忽然問道:“姐姐,你是不是愛上那個(gè)呆子啦?”

  “有么?”月青青性格單純,很多事也不愿動(dòng)腦子,所以顏雪既沒有否認(rèn),也沒有肯定,笑了笑道,“你和先生是什么時(shí)候認(rèn)識(shí)的?”

  月青青果然并未深究:“三年前?!?p>  “哦?那時(shí)候你才十二三歲吧?”

  “剛滿十二歲。”

  “你們?cè)趺凑J(rèn)識(shí)的?”

  “那一年我爹病重,是他救了我爹,又偷偷把我送去東林寺學(xué)藝?!?p>  “這么說,你的功夫都是在東林寺學(xué)的?”

  “是也不是吧,”月青青道,“呆子在東林寺有個(gè)好朋友,就是我的師父,他三十多年前就被逐出東林寺,不過這些年一直藏在寺中沒人知道。聽說他一生最恨女人,女嬰也不行,也不知木頭用了什么辦法,讓師父收我為徒,還把平生絕學(xué)盡授與我?!?p>  就在這時(shí)候,船艙中走出一廚子模樣的人:“兩位小姐,飯菜做好了?!?p>  顏雪問道:“有幾道是豆腐?”

  “按小姐吩咐,一共有三道不同色味的豆腐?!?p>  顏雪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這里沒別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是。那我把菜溫著?!睆N子說完退了下去。

  月青青望了一眼那廚子:“這廚子倒也干凈利落。”

  “黎東除了嗜賭的毛病,辦事還是不錯(cuò)的?!?p>  “那也要遇到好主子啊,不像那塊木頭,從來不肯夸人半句。”

  “他夸你,也不一定要當(dāng)著你面兒啊?!?p>  “背后夸我我能聽到嗎?還不是和沒夸一樣?!?p>  顏雪笑道:“有些話,不一定要說出來的,再說他不認(rèn)可的人,想替他做事還不成呢?!?p>  月青青對(duì)這話倒是贊同的,她想了一想,目光投向無盡的湖水和遠(yuǎn)方的薄霧。

  霧色漸濃,水色也越冷寂淼茫,兩岸的一切都只剩下模糊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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