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哪里的話,”不管這封信是否有送出,婺州是到手了,碧楚寒轉(zhuǎn)過身,面上肌肉終于松開來,“我之所以厚顏討要兩個州,也是為強兵壯馬,好為大人執(zhí)鞭牽靮,以俟早日替大人除去狼子野心的百里門,只是我沒想到,大人會向百里門拱手送上一個州。”
“你以為百里云孤是省油的燈?為兄這個八品芝麻官,實在是左右為難?!笔捵逾曊f到此,目光轉(zhuǎn)向侄子,“百里云孤索要地盤的事,弘兒也知道?!?p> 蕭錦弘自然明白伯父用意,而且燒得只剩一半的調(diào)令書就在他袖中,可他一見碧楚寒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就不愿意多解釋。再則這封信實在府上發(fā)現(xiàn)的,雖可讓碧楚寒釋疑,但伯父一定會嚴查,眼下尚不知是誰動了手腳,還是審慎些為是。所以,他硬是沒說話。
“弘兒,我教你的天風(fēng)劍法練得怎樣了,”碧楚寒粗聲粗氣的口氣帶著說不出來的味道,“一會兒我可要考你,要是接不下我三十招,我打你屁股。”
蕭錦弘十分反感,還是強抑怒氣道:“碧伯伯以劍法領(lǐng)袖江湖,我能接過十招,就已心滿意足?!?p> 碧楚寒哈哈一笑,手掌重重落在他肩上:“謙遜是好的,不過習(xí)武之人,總要有幾分血性,伯伯不像你,我是個粗人,誰要是欺人太甚,就用刀子說話?!?p> 蕭子鈺望著桌上文書,面上表情沒有一些兒變化。
碧楚寒又道:“沒事也來教里走走,玉簫這丫頭總吵著要到府上來,你以為她是喜歡跟著我東奔西跑?”
蕭錦弘一聽他提起碧玉簫,更覺如鯁在喉,連勉強笑一笑都懶得裝。
蕭子鈺笑道:“你也有臉紅的時候,見過碧伯伯了,出去吧?!?p> 蕭錦弘求之不得,向兩位行了禮,匆匆退出了書房。
“且不說我與玉簫姑娘相知未深,就沖你這般險惡用心,我也絕不答應(yīng)?!笔掑\弘一面暗罵著,一面氣悶地回到自己房中。坐了一會兒之后,才稍稍冷靜下來,不經(jīng)意摸到了懷中的殘信。
“信函是小癡兒送的,我何不去問問他?”想到此,當(dāng)即起身徑往仆役房走去。
蕭錦弘平時極少去仆役房,更別說進到房間之中。只因小癡兒生來膂力驚人,府上跑路送信的差事一般也都交給他,蕭錦弘倒還去過他房中幾次,沒事時也教過他幾手拳腳功夫。
“小癡兒呢?”蕭錦弘問一洗衣服的小廝。
“回公子,在房里躺著呢?!?p> “叫他出來?!?p> “是?!?p> “不用了?!蹦切P甩了甩手上的水,正待去叫人,蕭錦弘想到小癡兒受了傷,自己前往小癡兒房間。
推門而入,小癡兒長身趴在床上,下身只穿了一條褻褲,臀部敷著一塊殷紅的紗布,他聽到推門聲,埋在枕頭里的頭扭了過來,見是蕭錦弘,仍是趴著一動也不動。
“公子來了。”
“本公子親自來看你,你就這樣躺著?”
“我屁股痛,就是起來鞠躬作揖也是做做樣子,公子自己搬凳子坐吧。”小癡兒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能不能幫我倒杯水?”
蕭錦弘倒了水遞給他:“事情辦砸了,我看你小子居然一點兒認錯的態(tài)度也沒有?”
“昨晚的事不是我的錯?!?p> “不是你的是誰的?”
“我昨晚被人打,是因為武功不如那人,我的武功是公子教的,要怪也只能怪公子你?!?p> “你怎么不怪自己學(xué)藝不精?”蕭錦弘作勢去拍他屁股。
“別,哎唷?!毙“V兒想往左躲,誰知蕭錦弘沒打,他卻疼得直咧嘴。
蕭錦弘搬了條木凳在床前坐了:“說吧,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癡兒小心翼翼挪了挪身子,待稍微舒服了些,才道:“昨晚我奉老爺之命給天風(fēng)教和百里門送信,因為百里門的路近一些,我就先去了那邊,剛從百里門出來不久,就感覺有人跟蹤我,還沒走出兩里路,旁邊的樹林中突然沖出來一個人,他要我把信留下?!?p> 蕭錦弘本來緊皺眉頭,聞此反而舒了口氣。因為那封信既是半路被人劫持,那動手的就不是府上的人,可轉(zhuǎn)念又覺奇怪,如果是外人劫持了信,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逸翠園?
“知不知道是誰?”
小癡兒搖頭道:“那人蒙著面幕,我瞧不出來,不過,他使的是天風(fēng)劍法?!?p> 蕭錦弘吃了一驚:“天風(fēng)劍法,你可看真切了?”
“錯不了,”小癡兒嗓大聲粗地道,“初時我還大舒了一口氣,對那人說我正是去給碧教主送信的,誰知那人卻說劫的就是我。我們兩個動起手來,其實也不叫動手,因為我根本沒出手就被他打得摔下馬。我本以為他要殺我,心想橫豎是死,就在地上破口大罵,誰知他劫了信后,在我屁股上剌了一刀就走了?!?p> 蕭錦弘沉吟不語,兩道劍眉幾乎凝在了一處,過了半晌才道:“你也知道,天風(fēng)劍法乃是天風(fēng)教秘傳劍法,只有碧教主和教中四大護法才能修煉。如你所言,難道是他們自己劫自己的信?”
小癡兒道:“我也一直在想,江湖上除了天風(fēng)教的人,還有公子你和老爺,沒人會此劍法了啊?!?p> 蕭錦弘一愣:“你這話什么意思?”
“首先不是公子你吧,這封信是老爺讓我送的,更不可能是老爺啊。”
“這些話,你沒有給伯父吧?”
“說了?!?p> “你怎么什么都說?”
小癡兒不服道:“大人問我,我能不說嗎,怎么這事你也怪我?”
蕭錦弘一巴掌落在他屁股上:“這一巴掌,是打你小子死不認錯?!?p> “我哪里錯了?”也不知是疼的還是不服,小癡兒聲量高了八分。
蕭錦弘也不理他,起身道:“躺著好好反省,過會兒我讓人給你送些我的金瘡藥過來?!?p> 從房間出來,蕭錦弘心中疑竇非但沒有解開,反而更深了。平時有事,他要么與父親商議,要么求教伯父,這一回他誰都不敢找。
“此事如此蹊蹺,何不問問先生?”一想到此,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邁步向云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