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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遲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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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遲憶錄 肖木嗎 4010 2021-11-16 23:00:00

  我沒有像這樣見過天帝,我曾也跟普通人一樣求過上天,只是那時上天還不是這個天帝做主,上天也并未憐憫我。

  阿俊不止是我的摯友,更是良師,他教導(dǎo)我人心向善,也勸誡我命運雖是天定,卻怪不上天帝。

  天帝轉(zhuǎn)過身來,頭上隱去的龍角能依稀看到兩個黑色的點,甯瑾當(dāng)初少年長成,風(fēng)姿絕貌,被萬千仙子追求,因此才逃到凡間與我相遇,他是甯瑾的爹,自然丑不到哪里去。

  “她說你擾亂天地法則,論罪當(dāng)重罰,念及你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讓本帝派你去她座下當(dāng)個小仙娥,給她編書整冊?!?p>  大言不慚,一整面墻的折子,司命倒是真執(zhí)著。

  我突然想起,來找天帝是臨時起意,可眼前的天帝卻并未有一絲意外,“天帝陛下,若您要處置我,就不會讓那些折子堆成墻,梁遲能斗膽問一問,天帝陛下是因為藤蘿才如此待我嗎?”

  天帝在聽到藤蘿時神情有輕微的變化,隨后換了一副明知故問的模樣盯著我。

  “若不是呢?”

  “難道天帝喜歡梁遲?”

  天帝顯然沒有料到我如此直接,我一向如此,當(dāng)年也是這樣問了甯瑾。

  甯瑾的回答是:非常喜歡。

  天帝卻說:“你憑什么認(rèn)為本帝會愛上區(qū)區(qū)一介凡人?”

  天帝問出這話時,驕傲的仰著頭,眼神看著別處,憑著我見過無數(shù)人,也閱過許多爾虞我詐的本事,一眼便看出天帝的口是心非。

  我摸著包里的金豪筆,倒是躊躇了起來。

  當(dāng)年藤蘿渾身暴虐之氣,一把刀橫在我肩上,問我是否背叛過她,我細(xì)數(shù)種種,給藤蘿牽線妖界優(yōu)質(zhì)男,偷偷將藤蘿樹下的那具成了干尸的嬰兒火化,吃了秦牧給藤蘿買的芙蓉糕。

  卻怎么也沒想到,藤蘿質(zhì)問我,是否跟成翼有一腿。

  天曉得那時的我有多怔懵,別說有一腿了,那時我正在跟甯瑾蜜里調(diào)油,即便劈腿,也不敢往甯瑾的親爹身上劈啊。

  于是藤蘿放下刀,從此與我有了嫌隙,最后自苦,傷了自己。

  我緊了緊手,算了,大不了就失言于那蛇妖,想些其他辦法補償,有阿俊在,蛇妖也奈何我不得。

  我轉(zhuǎn)身欲走,天帝在我要出門前叫住了我。

  “東西都帶來了,卻不敢求我,可不像當(dāng)年赤身為秦牧接下攝魂鞭罰的那個小梁遲了。”

  ......小...梁遲......

  我惶恐至極,恨不得把自己埋進(jìn)土里,默念三聲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真的看不見我。

  我尷尬的咳嗽,沒有轉(zhuǎn)身,晃眼看到了竹屋外的那顆大樹,與藤蘿的真身極為相像。

  “咳,梁遲......不小了?!?p>  “呵呵~”身后傳來輕笑。

  一道光在一旁的榻上閃了閃,我偏頭看去,是一整沓不沾紙和封書包紙。

  “他們都阻止你,可本帝不會,你若想寫,不沾紙永遠(yuǎn)會有?!彼贿呎f話,一邊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我再次緊緊握著金豪筆盒子,此刻只想離開,天帝的話聽得我頭皮發(fā)麻。

  他走到我身前,伸手,觸碰到我手的一瞬間,我像彈簧一般,跳到了一旁放著不沾紙的榻邊。

  動作太大,等我反應(yīng)過來時,白色的帆布包已經(jīng)在天帝手上。

  里面不僅有金豪筆,還有甯瑾的人魄,我心如巨石,懸在半空。

  “我確實!”看到天帝要打開盒子,我大吼,“有求于天帝陛下?!?p>  他的動作停了下來,盒子上的鎖奈何不了天下之主,甯瑾失蹤五百年天上沒有半點動靜,又加上剛剛確定了一件事,我不得不懷疑甯瑾變成如今這樣可能是天帝做的。

  我知道這個想法很離譜,可就是忍不住會這么想,牽連到甯瑾,我永遠(yuǎn)冷靜不下來。

  天帝好似很滿意我的反應(yīng),沒有再動金豪筆盒子,朝我走來,把盒子放在了矮桌上,“你便在這兒寫,沒有我的允許,戰(zhàn)佛也進(jìn)來不了?!?p>  說完他就真的消失在了竹屋里。

  我走出竹屋,走到那棵大樹前,確實跟藤蘿的真身一模一樣,這天帝,歷劫愛藤蘿,娶的天后是天地間唯一一只鳳凰,數(shù)萬年來又對蓮花天神寵愛至極,如今又......

  實在是個妥妥的渣男。

  天帝說得沒錯,這里的結(jié)界十分牢固,我雖看不到,卻能感覺到,阿俊在荊迷之地里受了傷,即便沒有受傷,他也不會明目張膽跟天帝對抗。

  雖有些無所適從,但這里確實是個寫書的好地方。

  要知道我一旦開始用金豪筆,阿俊必有感應(yīng),屆時無論如何都得吵一架。

  竹屋隔壁有一間新開辟出來的屋子,比竹屋小些,里面放著案臺,筆墨紙硯齊全得很,案臺上放了幾張黃皮包著的折子,大概是天帝經(jīng)常來此,在這里開辟了一間書房。

  我抬頭望了望,小心翼翼打開盒子,只拿出了金豪筆,沒有管那本薄薄的梁遲憶錄。

  “改好了么?”我問的是手里的金豪筆,有沒有給我改改甯瑾書中的內(nèi)容。

  金豪筆在我手中動了動,像點頭一般,我欣慰一笑,不愧是跟著我的筆,識趣。

  我一邊研磨,一邊在想阿俊會否來此,三年前動筆那次,阿俊紅著眼與我爭論許久,最后拗不過我,看著我寫完才離開的。

  卻不想我會因此沉睡三年。

  哀慟所致,甯瑾啊甯瑾,你到底抱著什么目的來找我寫的書,會讓當(dāng)初沒有記憶的我也覺得痛徹心扉。

  我捂著心口,那里很痛,像是人原本死了,卻沒死,只會痛。

  墨研好了,一頁一頁的鋪好不沾紙,很久沒拿起筆,我閉了閉眼,由衷的笑了。

  或許從一開始,瘋狂寫書的我是因為薄汶,但自從知道救不回薄汶后,我是真心愛上了寫書。

  一本書就是一個人的一生,每每寫完一本,就仿佛經(jīng)歷了別人的人生,或喜或悲,或愛或恨。

  我拿起金豪筆,它像是與我有感應(yīng),比我還高興,迫不及待要落筆。

  封面題字:梁遲憶錄。

  首卷。

  天下主分三界,仙,人,妖。

  自妖神涂胡殞命,妖界一落千丈,比之人界不如,妖族為積存勢力,集眾妖之力打造妖街,唯妖可入。

  眾妖以住在妖街為傲,住不進(jìn)去的,便挨著妖街建窩立巢。

  距妖街八百里外的瓊山之下,有一處靈力充沛的山泉,養(yǎng)活了附近許多魂力低微的妖。

  那日,群妖斗法,互相比武提升法力,不小心將隔著山壁的山泉打通了,一條黑蛇從外面游了進(jìn)來,從此打破了瓊山的寧靜。

  首卷結(jié)束。

  我提筆便寫,靈感隨筆而下,寫到黑蛇時,那一道道妖氣便自金豪筆上顯現(xiàn),待我寫完,書店的蛇妖便會成一條普通的水蛇。

  那蛇妖威脅我,又曾傷害藤蘿,我寫完整本書他便失了妖魂,在四樓待不了一日,必定身死。

  我是個善良的人,不求以怨報德,只求有仇必報。

  外面的動靜驚動了我,我放下筆,走了出去。

  秦牧抱著石膏手,阿俊穿上了戰(zhàn)佛鎧甲,還有藥神,他大抵吸收了自己的元神,恢復(fù)成了年輕時候,我想走近,卻遇到了屏障。

  不過這個距離也能看到,文摯嘴下的那顆痣,原本不該有的。

  除了他們?nèi)?,還有兩個女人,一個是甯瑾最疼愛的妹妹木雅,天后的女兒,還有一個,自然是厭我至極的司命。

  我沒想到只是動筆寫了一個首卷罷了,竟引來這么多人。

  阿俊拿著一把長劍不斷的朝屏障砍來,秦牧也在揮動他的琴弦,其他人雖沒拿出武器,卻都在為打開屏障想辦法。

  我拍了拍屏障,差點被氣流震飛。

  他們似乎看不見我。

  “阿???”我叫了叫,阿俊便停下了。

  只有阿俊朝我看了過來,其他的人絲毫沒往我這兒看。

  “停下?!卑⒖λ麄冋f道。

  阿俊看著我的方向,但好像眼神并不聚焦,大抵他是能感覺到我,卻看不見。

  我用手對著他的視線晃了晃,確定我的猜想。

  “為什么要來找他?”阿俊對著我說。

  我眉頭皺起,阿俊問的不是我為何要動筆,而是問我為何要來找天帝。

  為何不能找?

  我淡淡看著外面的這一群人,突然想起三年前甯瑾來找我寫書時,這些人為何不在,阿俊明明不喜歡我寫書,卻唯獨那次,盯著我寫完才離開。

  “阿俊,等我寫完就出來?!蔽肄D(zhuǎn)身,心里居然有些得意。

  天帝不知用什么辦法,竟然將西天最厲害的戰(zhàn)佛都攔在了外面。

  “你不能寫!”木雅聲嘶力竭,大吼道。

  我第一次見木雅時,木雅還只是個小女娃,天后一連生了四個女兒,各個不是鳳凰,只有第五個女兒木雅,繼承了她一半鳳凰血脈。

  一半鳳凰血脈,半龍之身,已經(jīng)是十分難得,天后卻想用古法將木雅的半龍之身煉化,為此木雅從出身后便身帶熾火,日日焚燒著靈根。

  天后是想激發(fā)鳳凰的潛力,讓木雅涅槃,卻太過著急,反倒弄巧成拙,半龍吞噬鳳凰,讓木雅成了真龍之身。

  為此木雅被天后厭棄,活得不如她四個姐姐,更是不如宮妃所生的大皇子。

  甯瑾可憐木雅,時時照看,二人雖不是一母所生,但比親兄妹還親。

  木雅從來都是謹(jǐn)小慎微,不敢冒頭拔尖,為了甯瑾卻在我面前下跪,如今又在這里如此撒潑。

  我意識到了一些不尋常。

  “你們是不是瞞了我什么?”只有阿俊能聽到我說話。

  木雅不知我在哪里,也聽不到我說話,她是看阿俊對著里面說話才開口的。

  “你難道想讓三哥再死一次嗎??!”,她哭喊著:“梁遲!阿嫂!你會徹底害死三哥的!”

  木雅長相靈動可愛,總愛把頭發(fā)梳成一根一根的小辮子,她哭起來十分可憐,搖頭晃腦時辮子打在臉上,也不知道疼不疼。

  “她說的是什么意思?”我問阿俊。

  “阿遲......”阿俊只是叫我,什么也不說。

  我的思緒因為木雅的話亂了,不愿再拿起筆,卻也出不去。

  阿俊又開始對著屏障砍來砍去,屏障卻紋絲不動,夕陽落下,那片月掛在了天上。

  我坐在大樹下,遙望著月亮,心里百感交集,木雅說再死一次,為什么是再?甯瑾到底在五百年前離開我后出了何事。

  月亮灰蒙蒙的,那里住著嫦娥,孤寂之所,姮娥啊,這可是你所求的成仙。

  “你若想見她,本帝可以帶你去?!碧斓蹃砹恕?p>  我皺起眉頭,沒有起身,依舊坐在地上,只是沒有再看月亮,抬著頭,“廣寒宮人除非身死,否則宮門永不開,怎么能見?”

  天帝半蹲在我身旁,手里握著一個拳頭大的玻璃球,“這是元姆留下的物件兒,雖進(jìn)不去廣寒宮,但能讓你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p>  元姆是做出那幾顆藥的人,我信了,伸手拿過玻璃球。

  “去嗎?”天帝問我,語氣似帶著蠱惑般。

  “去啊?!?p>  怎能不去看看姮娥夢寐以求的仙界生活。

  當(dāng)初元姆和阿俊打斗,將那三顆藥擺在阿俊面前,一一說了作用,我與薄汶誰也沒有記住,只有姮娥記住了。

  我是想見她,我想問問她,明明知道哪一顆是成仙的藥,為何還要叫我和薄汶一起試藥,不,應(yīng)該問姮娥為何想讓我死。

  天帝握住了我的手,眼睛一閉,再睜開時,我站在云上。

  我有些恐高,這事很少人知道,我不敢往下看,只能緊緊抓著天帝的手,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我前方黑黑的地方,“把球扔出去?!?p>  我按他說的,把手里的玻璃球朝黑暗處扔了過去。

  玻璃球剛?cè)酉氯?,黑暗的地方亮了,隨著玻璃球而去,只亮一瞬,那里是一道厚重的紅漆大門,緊緊的關(guān)著。

  接著我看到了樹,看到了一只兔子,卻一直沒看到姮娥。

  一直到玻璃球都要徹底落下,我才在一個亭臺處看到了她,她穿得很單薄,是那件升天的白裙,她背對著我,沒有回頭。

  玻璃球落下,眼前又黑了下去,什么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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