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皇宮。
福寧宮,是大梁國皇帝所居住的寢殿,此時,年僅四十的天子孫恒,正躺在龍床之上。
臉色蒼白,雙目失神。
床頭處恭敬地站著一人,看衣著是個宦官,正是內務總管周浦。
床邊,還有一名太醫(yī)和一位須眉皆白的僧人。
那僧人雖然眉須皆白,但面上不曾有半點皺紋,雙眸炯亮,肌膚紅潤,寶相莊嚴。
一手持著金禪杖,一手持著一件由一百零八顆珠子制成的念珠,珠子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發(fā)著淡淡地金色熒光。
太醫(yī)把了把脈,又在皇帝的面上看了看,隨后低聲與老僧交談了幾句。
隨后見那老僧手掌一抬,將念珠懸在頸上,而后一掌覆在天子的額頭之上,隨著一道道金光流入,天子的臉色也逐漸紅潤起來。
持續(xù)了片刻,老僧收了手,重重地呼了口氣,太醫(yī)忙上前,給天子服下一枚朱紅色藥丸,才算結束。
老僧與太醫(yī)二人小聲嘀咕了幾句,隨后便都沉默下來,從簾內退了出來。
玉屏外,幾名老臣正等候著,有太師趙達,宰相杜恒,王珣,太傅孔孝林等,他們面色俱是無比凝重,時不時地來回踱步,心情有些焦躁。
見太醫(yī)侍與老僧出來,一位身著紫衣的老臣面露凝重詢問道:“二位,圣上的身體……如何?”
正是太師趙達,而其余幾名老臣也都緊跟上來。
老僧面帶慈藹之色,淡淡地道:“諸位大人放心,圣上只是一時氣弱,老衲已同孫太醫(yī)為圣上服下九轉菩提丹,暫時穩(wěn)了下來?!?p> 幾位老臣均是忍不住松了口氣。
“如此便好?!?p> “如今皇子年幼,圣上之龍體,可出不得問題??!”
“圣上身感微恙,這天下大事,還要勞煩諸位多為圣上分擔些了?!笨仔⒘謱Ρ娙说?。
眾人紛紛點頭,孫禮,王珣對視了一眼,沉默不語
周浦走了出來,對眾人道:“大師與孫太醫(yī)出手,諸位大人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圣上現(xiàn)在需要靜養(yǎng),諸位大人,請回吧?!?p> “正是,有大師與孫太醫(yī)在,自然無須太過擔憂,既然如此,那我等告退?!?p> 那老僧對眾人施了一禮,隨后走出了福寧宮的殿門。
才行數步,只見一個小太監(jiān)從一處假山后快步走出,到了那老僧面前。
老僧似乎早有預料,并不驚訝,二人誰也沒有說話,一前一后,來到西宮的毓芳殿,這里是蘭貴妃的住所。
那小太監(jiān)引著老僧入了殿中,自行退下,里面,正有一男一女坐在那里,等待著什么,面色陰晴不定。
男子年約四旬,身著織金蟒服,腰系玉帶,頗有氣勢,而那女子年過雙十,頭戴金簪玉墜,容貌姣好。
此二人正是靖陽侯徐維岑與其女徐蘭,也是當朝的蘭貴妃。
將老僧走進,父女二人忙上前去迎。
老僧告了聲罪道:“讓侯爺久等了。”
“大師言重了?!毙炀S岑客氣了一句,便急忙問道:“敢問……圣上之病,如何了?”
此時的老僧竟然一改先前對幾位老臣的說詞,而是嘆息道:“以今日之癥來看,雖然喂服下九轉菩提丹,但圣上龍氣已盡,只怕……撐不了太久。”
父女二人對視一眼,神色復雜,蘭貴妃嬌聲道:“敢問大師,撐不了太久又是多久?”
“這……”老僧猶豫了片刻,還是回道:“不足兩月。”
靖陽候愣了片刻,才道:“那這消息……”
“放心,此消息老衲并沒有告訴其他人?!?p> 靖陽侯父女松了口氣。
“多謝大師!”
老僧點了點頭,也不多說,竟然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殿中。
蘭貴妃道:“爹!怎么辦,若是再不動手,等他死了可就再也沒機會了!”
靖陽侯負手踱步,露出沉思狀,只聽蘭貴妃恨恨地罵道:“姓陸的兩姐妹不知是什么狐媚子變得,先是一個姐姐,把圣上的魂都勾走了,沒想到這姐姐死了,又來個妹妹!”
說著,她面色一轉,凄苦道:“可憐我的孩子,圣上竟然讓她來養(yǎng)……害得我母子不能相見……”
她說完又看向靖陽侯,嬌聲道:“爹!你倒是說句話?。⊙巯略撛趺崔k?這皇后的位置本來就該是我的!我費盡心好不容易把姓陸的給……”
“住口!”
靖陽侯輕喝一聲,見女兒被自己嚇住,他忙將變幻了一下神色,雖然依舊是沉著臉,但語氣輕了些:“跟你說了多少次,陸皇后的事,無論在誰面前都不許再提,要讓這個秘密爛在肚子里!”
蘭貴妃委屈地“哦”了一聲,隨后拉扯了一下靖陽侯的衣袖:“可是,爹……誰知道她還有個妹妹陸晚煙,又成了皇后,你快想想辦法嘛,她憑什么當皇后,難道就因為她姐姐死了,圣上心中愧疚?”
靖陽侯嘆了口氣:“圣上也不知怎么就被迷了心竅,對這陸家的姐妹這么上心……”
“誰說不是呢!爹,你還記得拜托過大師和太醫(yī)很早之前就告誡過圣上,為了身體,不得再行房事之事么?可圣上哪里肯聽,要不是我好幾次都有意攔著,只怕陸晚煙早就被他寵幸了,萬一她要是也生了皇子,咱們家可就徹底沒希望了!”
靖陽侯沉吟片刻,道“眼下確實時間緊迫,我回去盡快去宰相那里一趟,到時候聯(lián)合幾位老臣給皇上施加壓力,畢竟皇子是你親生的,只要有這張牌在,一切都好說。”
蘭貴妃面上露出笑意:“那爹你一定要抓緊啊,等我成了皇后,到時候您老可就是國丈了!然后咱們再把陸晚煙給……”
說著她眼角閃過一抹狠色。
靖陽侯道:“對了,過會你親自去熬些湯藥,端給圣上?!?p> “爹,圣上肯定歇息了,熬了藥也不會喝,更何況這不是那些下人該做的事么,干嘛要我動手?”
“做樣子你不知道么?!越是這個時候,你越要做給別人看!”靖陽侯語重心長地道。
“是,女兒記住了?!?p> 靖陽侯滿意地點了點頭:“只要解決了你的皇后之位,這今后的局勢就算穩(wěn)了,智空大師和宰相都站在我們這邊,陸皇后不過是個五品官的后人,只有寥寥數人算得上有交情,也都被貶在外,朝中沒有勢力,如何能與我們徐家作對!”
“爹爹說的正是!”
“你我雖是父女,但我在你這呆的太久未免會招來閑話,也該走了,后面你且聽為父安排,切勿輕舉妄動?!本戈柡罘愿酪宦?。
“那是自然,女兒全聽爹?!碧m貴妃點頭應道,“我送爹回去?!?p> “不用,你還是趕緊去熬藥吧?!本戈柡顢[手道,隨后獨自離開。
“是!”蘭貴妃對著他離去的背影微微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