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晚上,魯魯按照原定計畫往南方移動。她將49號魔法拿給星彩,幸好即使身分是「怪物」也依然能夠使用。
說起「怪物」一詞,在任務空間裡是指在任務空間沒有完成主線任務,被迫留在任務空間的人被系統(tǒng)賦予的身分。仔細一想,覺得任務空間還挺人道的。
怪物也有其相對應的主線任務,那就是擊殺來到這裡的種族,包括但不限于人類。根據(jù)擊殺數(shù)量的多寡,也有相應的獎勵。擊殺一人就能夠依靠魔法石離開這座大型監(jiān)獄,可對于會淪落到怪物這一身份的人來說,這本就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任務。
往往只有少數(shù)幸運兒能夠找到自己對應的魔法石,利用新人還沒來得及強化自身的時間差進行任務??墒窍到y(tǒng)只允許在新人到來時付出最多魔法石的怪物進入安全區(qū),因此想要從怪物重返人類的身分可謂千難萬難。
除此之外,星彩還告訴魯魯,魔法石還能被怪物拿來兌換物資,但是大部分怪物會想盡辦法存起魔法石,因此本來四散在各地的野獸就成了他們裹腹的對象。
怪不得一路上如此順遂到近乎無聊的地步。
「妳在這裡待了多久?」
魯魯突然有一個想法,不過旋即將這危險的想法丟到腦后。
「今天是第十四天了?!?p> 「上一批到下一批的間隔時間只有四天?」
「是七天。」
時間對不上,7+7+3,照理說今日應該是第17天。
星彩似乎察覺魯魯?shù)牟唤?,回答道?p> 「若是有人完成主線任務,其他人的剩馀時間會減半。有的人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并不會為了虛無飄淼的進階啊、變強之類的詞彙賭上性命?!?p> 很難說這樣的想法是對是錯。
「那妳當初有遇到什麼危險嗎?」
這完全是廢話,這個世界到處都是危險。可是沒話找話,本也就是聊天的一種藝術(shù)。
「那時候雖然著急,可也挺順利的。只是因為我年紀小,沒有人愿意跟我組隊。后來我好不容易快找齊了,卻又被人威脅。我想了想,還是將所有數(shù)字給了對方,因此沒受什麼傷?!?p> 「對方人很多嗎?真不是東西?!?p> 「只有一個人,是一個老頭。跟我一樣是被挑剩的,但剩下的老弱殘兵共有6個,于是我又成了被挑剩裡被挑剩的那一個。」
「照理說對方應該有5個,怎麼只剩1個?!?p> 魯魯本來想用「人」這個準確的計量單位,但想想那群不是東西的東西,用「個」倒是挺般配的。
「他們也是可憐,第一群離開的傢伙就是搶了他們的數(shù)字。可即使是老弱病殘,也不愿放棄求生的希望。一番掙扎下,被對方失手殺了幾個,剩下幾個重傷,沒挨到最后就魂歸西天?!?p> 「搶完就走?」
「搶完就走?!?p> 「他就沒想要帶妳走?」
「他就沒想·····」
星彩一愣,本來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又馬上一變,罕有地露出怒容。
「他搶了我東西,還不帶我走,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這生氣,一氣自己的笨,二氣對方的傻,情急之下,人化作畜生雖是常例,但連智商也化作畜生的好似也不多見了。
魯魯在一旁笑了兩聲,見星彩一臉怒容,趕忙裝作咳嗽的樣子掩飾過去。
「咳咳!真是太可惡了!這樣的大惡人以后我見一次,打一次!咳咳!」
科科,實在是太逗了。
星彩氣極,惱怒之下追起魯魯作勢要打,魯魯自然不愿,一大一小就這樣妳追我跑,嘻怒笑罵玩得不亦樂乎。
「哈哈哈哈。」
「別跑!」
「誰不跑誰是傻子!」
在林間,暫時忘記了身外的種種煩惱。
過了半晌,星彩追的累了,逕直坐下來休憩。
魯魯見狀,囑咐她幾聲,就去周遭收集魔法石。
她心情愉悅,效率也提高不少,轉(zhuǎn)瞬之間就將附近感應到的魔法石集齊。
回到原處,卻發(fā)現(xiàn)星彩不在原處。
「人呢?」
此時此刻,一道人影從樹上一躍而下,展開襲擊。
魯魯以為是星彩的惡作劇,輕笑退了兩步躲開。
只是當人影從前方落下,卻是一位男子。
男子一擊不成,反身再攻,俐落使出左上旋踢、右刺拳、左后旋踢。一招一式大開大闔,攪得周圍樹葉隨風飄舞,頗有一種武林高手出手的威勢。
魯魯輕輕巧巧的退去,憤怒的問道:
「我妹妹呢?」
男子不答,再次欺身而來,拳拳拳、踢踢踢,招式雖然死板,卻頗為連貫,想來以前曾經(jīng)學習過相關(guān)的武術(shù)。
魯魯雖不清楚男子使用的是何門何派的武術(shù),但她大抵上知道一件事。現(xiàn)代武術(shù)端得上檯面的,基本上都以室內(nèi)戰(zhàn)為前提,空間大小都是固定的,時間也是有限。
魯魯也不和男子正面對戰(zhàn),仗著機動性高,打算等男子疲累之時再行反攻。
她大部分的心思都用在找星彩的身影。
眼前的男子看樣子已經(jīng)突破到一階,正面沖突實屬不智。且俘虜星彩的人也未必只有一人,要是她率先受了傷,到時候恐怕就回天乏術(shù)。
就這樣一男一女一人一妖在樹林裡繞了一圈又一圈,不知情的人眼中興許還會以為在修練什麼古怪的功法,好似當年揚過和小龍女也在夜間演練過<九陰真經(jīng)>那般。
只可惜一人不是心念姑姑的純情少年,一妖也不是心思單純的好姑姑。
魯魯唯一料錯的是,現(xiàn)代武術(shù)基本上都會在短時間決出勝負,因此極限狀態(tài)約是比賽時間那樣3~5分鐘,但對方在晉階之后,似乎獲得了驚人的耐力。
「我再問一次,我妹妹呢?」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是離別的笙蕭。
魯魯,是怒火的燃燒。
一瞬之間,理智斷了線。暴起,若銀月下的蒼狼。
「殺!」
她轉(zhuǎn)眼間逼近,用一種最原始的打法,以傷換傷,以命換命。
男子未曾想她逃了這麼久,卻有勇氣在此時拚搏。雖然反應不慢,卻依然受了傷。男子忘了,他手無寸鐵,對手卻擁有野獸一般的尖牙、野獸一般的利爪。
也不是他忘了,當他從樹上躍下卻偷襲失敗,他就已經(jīng)沒得選擇。而在正常人的認知裡,全部的智慧生物只有人類,哪會想到對方是一個活生生從非科學裡走出來的怪物?
男子一記刺拳揮出,魯魯側(cè)身用手擋開,順帶用手上的利爪返還一些紅利。男子抽出右手,順勢用左肘給魯魯一記重擊,魯魯扎扎實實挨了一記,轉(zhuǎn)頭從他手上咬下一塊血肉滋補。
任何武學裡從沒有一招一式教人應對這種攻擊。也是,武功再強,也是用來與人爭。從沒有一個宗師人物會設(shè)想自己的徒子徒孫有朝一日會和非人者展開一場生死決戰(zhàn)。
魯魯仗著自身的種族天賦和職業(yè)特性,讓男子一身的技巧無處施展。
但男子依然堅守著,他用一種更為謹慎的態(tài)度面對魯魯?shù)目癖┗簟K辉俪稣?,轉(zhuǎn)以躲閃橫挪,輕巧避開。一瞬間,場上局勢彷彿回到一開始,妳追我趕,好不熱鬧。
這當中還是有所區(qū)別,魯魯退避靠的是強大的爆發(fā)力,男子退避靠的卻是精細的距離感。魯魯可以繞著整片樹林跑,他卻只是在一個8X8公尺的正方形裡躲閃。側(cè)身向后,以掌推掌,堅決不給魯魯半點施展的機會。
誰讓他耐力好呢?只待魯魯精疲力盡,到時要走要留還不任他拿捏?
這兩人到是棋逢對手,雙方所思所想竟出奇的一致,攻擊時如狂風暴雨,退卻時如過眼云煙。端的是行云流水,運轉(zhuǎn)自如。
一時之間,任憑魯魯如何著急,卻硬是被男子生生拖住。
任她如何左沖右突、前撲后躍,以她一變厚的身手竟被男子當作猴兒一樣戲耍。且魯魯發(fā)現(xiàn),男子的傷口已經(jīng)緩緩出現(xiàn)細小的肉芽,以肉眼不可見但明顯的療效進行修復動作。對方竟然也是和她一模一樣的戰(zhàn)斗持久型,這令魯魯急切分出勝負的心思更加濃厚。
她到是有心想要自己唯一的控場技能,可距離遠了生怕沒有效果,距離近了也無法保證對方?jīng)]有相關(guān)的反制手段。要知道,使用那一招「BloodyStorm!」一吸一吐間少說也有兩秒光景,要是被對方抓住時間反制,很可能就這樣徹底敗北。
世上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對雜魚好用的技能,卻不一定對高手管用。
這心念電轉(zhuǎn)之間,卻平白露出了破綻。
男子可不像魯魯還有閒心好整以暇得胡思亂想。佛本非人,要她做啥?她見魯魯出招之間已經(jīng)乏了精神,用上了一絲巧勁。不似以往的大開大闔,多了一份陰毒詭譎,兩手一轉(zhuǎn)一推,竟硬生生將魯魯?shù)挠沂终蹟唷?p> 「嗚?。 ?p> 魯魯連眼淚都痛的飆出來,可她憑著本能反應,并沒有向后退去,而是用右腳絆了下男子的左腳,男子重心一失,她也不管不顧右手的傷勢,左手五爪屈張,猛地向男子側(cè)肋刺下。
一下、兩下、三下、······那剎那間喪失生命的恐懼,令她愈發(fā)瘋狂。只是憤怒地遵從本人、狠狠地刺下,拔起,刺下,拔起,她要眼前這個男人死的不能在死!她早已忘了星彩,忘了任務,忘了怪物,忘了許多年下來刻在骨子裡的教養(yǎng),這一刻她不管不顧,愿用生命最后的瘋狂換眼前男人一條命。男人,就該死!
提起手臂,落下利爪。機械性的操控許久,她終究是累了。身體一軟,撲在了眼前男子身上。
「嘶——呼——嘶——呼——」
男子胸膛上下起伏,竟然還有生息!
原來,他用右手死死的擋住魯魯?shù)睦?,滿臉青筋暴露,竟是咬牙苦撐下來。只是他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看那坑坑疤疤,白骨寸斷的右手,想必這條手已經(jīng)廢了。
魯魯見此情況,本想用利牙送男子歸西,可一時間卻喪失了身上所有力氣,全身虛脫。
一男一女,一人一妖,一個因為腎上腺素爆發(fā)過的后遺癥失了力氣,一個因為失血過多而無法動彈。雙方此刻恐怕內(nèi)心的想法出奇默契,都想趁妳病要你命,讓人間從此少一份禍害多一點安泰。
魯魯傾聽著男子胸膛的起伏,咚咚咚、咚咚咚,這心跳悠長而有力,恰似揮刀斷水水更流,此恨綿綿無絕期。這斷臂之仇,如若不報,我從此改姓魯,以后讓千萬人笑話我魯魯魯。
此時此刻,男子也是一邊感受身上柔軟嬌軀的血液脈動,急促而奔騰,一邊惡狠狠發(fā)誓:此仇不報非君子,君子歷來真小人。這斷臂之仇,如若不報,我以后改姓X,以后讓千萬人叫我XXX。
可惜滿懷惡意的兩位難兄難妹,卻好似已經(jīng)忘了一個題,他們?yōu)楹味鴳?zhàn)?
那星彩,就竟是去了哪裡?
等兩人躺了約十來分鐘,遠處才傳來一陣混亂的腳步聲:
「你們說,那兩個怪物是真死了嗎?」
「都已經(jīng)十來分鐘沒動靜了,應該也差不多了?!?p> 「就算沒死,憑我們?nèi)寺?lián)手,豈會斗不過兩個傷兵?」
「說的也是?!?p> 原來,竟是一開始就往南邊去的小隊。只是不知道遭逢何種變故,竟然只剩三人,人人掛彩。
可這三人實力不弱,心計卻頗為不俗。引來了在南邊肆意妄為的野怪之王和西邊的妖族之女,轟轟烈烈一場大戰(zhàn),正好讓他們撿個便宜。
只能說,誰都不是省油的燈。而星彩,正待在遠處的一個不顯眼樹洞,昏昏沉沉地不知事態(tài)。
原來,這兩人一個秉持著人狠話不多的精神、一個確信著反派死于話多的原則,一但動手都是招招致命,反倒惜字如金起來。
卻不知若無從對話,許多誤會是解不開的,竟是鬧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一場誤會,兩敗俱傷,三人成虎,真令人嘖嘖稱奇,不禁令人想感嘆一句——
「開個口是會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