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欲擒故縱
音定,姿態(tài)冷傲的兩人隔著茶幾對望。
唐慕之維持拿著抱枕仰望的動作,姿勢疏懶。但干凈純粹的眸光凝聚著前所未有的認真,足以證明她對這個話題的重視。
而面對如此咬文嚼字的“相交甚淺”,禁欲自持的男人則單手插兜,目光如炬。
少頃,裴子羨墨瞳微瞇,驅(qū)動長腿在女孩身邊優(yōu)雅落座時淡而清晰地落下一句話,“慕小姐所言甚是。”
唐慕之微有錯愕,手指不經(jīng)意地蜷縮。
他這是……
承認兩人關(guān)系淡薄,甚至拒絕和她更進一步發(fā)展?
眼看明眸皓齒的小姑娘一臉冷沉,裴子羨順了順她側(cè)邊頭發(fā),一邊不甚熟練地將發(fā)夾戴上去,一邊好整以暇地話鋒一轉(zhuǎn),“所以,慕慕要學會禮尚往來?!?p> 復古玫瑰粉抬頭的瞬間,鉆石鏈順著光澤的秀發(fā)傾泄而下,似在肩頭落下一片清輝。
雖然如愿以償,卻可惜,這個俗套橋段并沒有營造出意想之中的浪漫效果。
女孩心有不耐,連眼角眉梢都隱隱透著失望,垂首盯著白色澳毛拖鞋出神。
她想說的,想要的,遠不止這些。
回憶往昔,那些從彼此眼神和話語中自然而然流淌出的情愫……做不得假。
可一旦涉及這個問題,向來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大佬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相處了這么久,狠厲絕情沒見著,倒是看出了他對這個問題的避重就輕。
如此優(yōu)柔寡斷,又親手在兩人之間披上一層朦朧似霧的薄紗。
到底是不夠喜歡不夠愛,還是有什么難以啟齒、不可告人的后顧之憂?
可,如裴子羨這樣的人,能怕什么?
且不說,此時此刻,他的身后沒有保鏢和助手,光他本人身上流露出的那種永遠波瀾不驚的上位者的風姿就足夠震撼全場。
更不提,那雙幽邃的眼睛……
既讓人看不透他所思所想,又叫人忍不住生出不該有的妄想。
故而,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單就他這種能力超群的天之驕子這一點加持,已足夠支撐他這輩子永遠高傲自負地走下去,無需忍讓,無需退讓,更無需低頭。
正是這剎那間的念頭,某個微妙的想法便應運而生——
俗話說,操之過急適得其反,那便反其道而行之罷……
心緒流轉(zhuǎn)間,唐慕之翹起美腿,脖頸后仰,似笑非笑地望過去時一字一頓道:“傳言,霸總往往喜歡強取豪奪?!?p> “不知,裴爺以為這招如何?”
裴子羨慵懶側(cè)身,喉間溢出一聲低磁戲謔的輕笑,“原來慕慕喜歡這種風格?”
女孩品味著這個回答的深意,同時以一種很有骨氣的方式緊凝著對方如雕如琢的側(cè)臉。
這個角度看過去,他那狹長而深邃的眼尾拖曳著迷人、惑人又氣人的弧度。
靜默片刻,唐慕之倏然起身站立,并神色如常地跟人道別,“今天多謝裴爺款待,天色已晚,不便叨擾。”
……
余音飄散時分,兩人無聲又強大的氣場在逐漸交融。
須臾,隨著一道裹挾著冷冽及霸道的陰影驀地籠罩在唐慕之頭頂,她的下顎也被男人略帶薄繭的長指禁錮住。
手指主人墨冽的眸子幽光凜凜,俊臉寸寸下壓,直到彼此瞳孔中倒映著對方。
裴子羨線條分明的下頜線緊繃,開口的腔調(diào)猶如繃直的琴弦,“欲擒故縱?”
女孩挑起眉峰,無所畏懼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進墨瞳里,接著精致漂亮的唇角漾起邪肆的弧度,音色漠冷卻又囂張至極,“若我欲擒,裴爺愿意束手就擒么?”
“但其實,比起欲擒故縱,本小姐做人做事向來更傾向于直搗黃龍。”
裴子羨摩挲著掌下綿軟,唇邊噙著毫無溫度的薄笑,“慕慕高見。”
音落,卻見杏眸中閃現(xiàn)出一抹疏狂。
此時的唐慕之儼然不再是慣會撒嬌混淆視聽的嬌嬌大小姐,她眼尾掛著淺淡笑痕,慢條斯理地勾唇,開口的音調(diào)無波無瀾,“裴爺謬贊?!?p> 氣氛凝滯,視線糾纏。
少頃,裴子羨溫熱雋秀的長指緩慢收回,順勢抬手幫她整理了下流蘇鏈,不怒反笑,“慕慕當?shù)?。?p> 唐慕之面露挑釁,臉蛋洋溢的笑意危險而疏淡,語氣幽幽道:“糾正一下,裴爺似乎會錯意了。
強取豪奪的對象是你,而非我。
因為——
我不要如你所愿,而是如我所愿?!?p> 何需至此?他早已淪陷。
只是,邪魅狂狷的男人喜歡謀定而后動。在把這顆藏著偏執(zhí)深情的真心徹底交付之前,勢必也要斷了她的退路。
既已傾心,那便抵死糾纏,至死方休。
片刻后,裴子羨傾身向前,冷香不但吹起了眼前人耳垂上的細小絨毛,而且他的口吻還暗含促狹,“慕慕果然還是喜歡這種風格。”
唐慕之:“……”
不可否認,拖腔帶調(diào)的音質(zhì)著實是蠱惑人心的一把利器。
盡管神態(tài)略顯迷朦,但大小姐仍能一邊撲閃著纖濃的眼睫,一邊不甘示弱地回擊:“以前對攀附霸總很反感,現(xiàn)在卻常常因為自己傍不到霸總而覺得自己無能。
拿不下霸總?絕對是人的問題。
雖然人們總說霸總此生絕不輕易低頭,但我始終相信他早晚總有低頭的時候?”
“所以,裴爺,這個夏天這么熱,咱們、早晚會熟到如影隨形。”
終于,男人那顆兇狠的心徹底動搖了。
同時,唐慕之也在乘勝追擊。
只見她微微瞇著眼,眉心一蹙一松就仿若閑談地另起話題,“之前關(guān)于祝景的事瞞了你,現(xiàn)在應該消氣了?”
“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相見。裴爺可莫要氣壞了身子?!?p> 言下之意,她要走了,要哄現(xiàn)在就哄。
否則,過時不候。
明眼人都能聽得出這是唐慕之在遞臺階,可大佬卻仍舊不可一世地端起了架子。
甚至,他非但一改往日對她的縱容,而且還一直不肯松口,“如此輕易就說消氣,叫裴某如何在一城之中立足,又如何服眾?”
服眾是么?
唐慕之無聲地碾磨著這兩個字眼的下一秒,便挺直身板踮起腳尖吻了上去。
卻不料,男人被強取豪奪地印下一個淺吻后,那昳麗面龐竟依然冷峻如初。
不驚不喜,也不怒……
四目相對,唐慕之忽而邪冷地漾起唇角,可對著人吐氣如蘭的模樣卻是眉眼彎彎,“燈火葳蕤,揉皺你眉眼。裴爺若消氣了,就笑一個?
這樣,不僅是我,就連大家都知道你是真的消氣了。”
短暫的靜謐過后,雅致醇厚的笑聲便直擊耳膜。隨即裴子羨燙熱的唇瓣就沿著她的臉頰慢慢下移,最后直接以吻封緘!
反被強取豪奪的大小姐哪里想到,就在當晚,整個翡翠灣都知道大boss不僅第一次帶女孩子回了家,還對人笑了!
時間流逝中,暮色已是蒼茫一片。
后來,伴隨著一陣聲響,一支車隊緩緩駛離了翡翠灣。
可直到車隊消失在視野,卻有這樣一個人一直靜靜地站在落地窗邊。
縱然染上紅痕的眼角透著一絲罕見的情欲,但眉目之間盡是高深幽暗的冷窒。
濃郁如墨的昂藏身影孤身佇立良久,久到月色銀灰在他周身傾泄下滿地寂寥。
誤入眉眼的小姑娘,但愿你多一點耐心。那個一生只有一次的決定,當你窺探到我內(nèi)心真正的偏激陰暗再做也不遲。
否則,這場傾盡所有以生命為盡頭的豪賭,他寧愿兩敗俱傷也決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