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多余鏡頭

　　“這是什么破爛貨！”

　　德爾美見到威奧的突擊艇第一眼，就恨不得把這堆廢鐵給砸了。

　　那個長得好像什么鳥蛋的圓滾滾外殼，前面開了幾個極其隨意的駕駛艙窗口；四臺阿爾法曙光30型超空間推進器，就好像是一位業(yè)余機械師胡亂拼湊的那樣，嵌在這個巨蛋的后部。

　　而巨蛋尾部的中央，突出一個尾炮塔來，四根黃水晶增壓激光炮直挺挺地指向六點鐘方向。巨蛋飛船的外表管線、傳感器、護盾產(chǎn)生器錯綜復雜，簡直像是拿膠水粘上去一大捆破抹布！

　　威奧正在和蓋特交談，蘇干還正在調試飛船外部的一些傳感器。費爾南多正在搬運貨柜和補給品，肖特試圖幫他的忙，這個大塊頭出人意料地沒有提出反對。

　　“人帶到了，威奧隊長?！钡聽柮栏杏X自己被這個女人從后面狠狠地推了一把，踉蹌幾步，勉強在威奧面強站住。

　　“喂，你這家伙！”德爾美生氣地大喊。

　　“涅墨西斯，對德爾美小姐好點，我們今后還有合作呢，是不是？”威奧笑嘻嘻地扶住德爾美。

　　“明白，咱去調試戰(zhàn)斗機了。”涅墨西斯連句道歉都不想留下，德爾美大概明白這是為自己打爛機器人所做的報復，便也不再多說話了。

　　她隨后往那個女人遠去的方向察看：兩架同樣圓滾滾長得像是兩只烤雞似的戰(zhàn)斗機停在機庫的另一邊兒。

　　原型外殼是燒雞的肚子，兩臺推進器放在后面，是燒雞的腿，側面還有兩個武器架，便是燒雞的翅膀。而前面有一個橢圓形的觀察窗，則像是有人把燒雞的頭給剁下來了，脖子露出個洞。

　　“威奧先生，你不會跟我說你們打算用這三臺廢鐵送我們回卡布尼吧？”德爾美試圖調侃。

　　“不要小看了廢鐵?！鄙w特突然說話，他那巨大的電子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德爾美?！斑@飛船是黃水晶公司生產(chǎn)的最強大突擊艇，兼具攻擊、運輸、轟炸三種功能。可以搭載能量球航空炸彈，最大載彈量三百顆。尾部的黃水晶科技增壓激光炮，就算是面對帝國軍的低軌道突襲戰(zhàn)艇也毫不含糊?！?p>　　“額，啥是低軌道突襲戰(zhàn)艇？”德爾美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名詞。

　　“帝國海軍特勤處的神秘玩意兒。”威奧回答她的問題。“你知道拉索特·厄爾尼諾，這個名字嗎？”他神秘兮兮地，好像在說著什么不為人知的事情。

　　“我不知道，這個名字太拗口了?！?p>　　“這家伙曾是共和國海軍特勤處最強大的飛行員，但是他叛變了，一夜之間。然后他開著福克斯給他的低軌道突襲艇，和十二個隊員一起，在海格力斯角空域偷襲了共和國第二艦隊。”威奧侃侃而談著。“他一人便擊沉五艘星際航母，三艘戰(zhàn)列艦，七艘巡洋艦，堪稱特勤處的死神！”

　　威奧把臉貼近德爾美的耳朵，不懷好意地小聲耳語。

　　“可別遇見那個人，尤其是在太空里，你下一秒就會死。”

　　“別嚇小孩，威奧?！碧K干和海薇茨、艾爾尼亞，以及露琳一起走過來?！暗聽柮篱w下，我們這就要出發(fā)了，你應該去把衣服換好?！?p>　　德爾美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還穿著兔子睡衣，腳上只是多了一雙襪子，手腕上戴著手環(huán)，模樣好不滑稽。她看看大家，不好意思地笑了。

　　“把衣服穿上！”艾爾尼亞手里捧著德爾美的校服，已經(jīng)煥然一新。另外還有她的背包，以及鞋子和其它衣物?！耙呀?jīng)清洗好了，你拿著吧。”

　　“遵命?！钡聽柮拦ЧЬ淳吹亟舆^衣服，蘇干用發(fā)條似的下巴指了指機庫的更衣間方向，她便一路小跑過去了。

　　這間更衣室簡單粗暴，里面只是掛著許多報廢的宇航服。德爾美一邊打開疊好的襯衣，一邊觀察那些壞掉的宇航服。

　　它們上面都有地球聯(lián)邦的圖案，看樣子已經(jīng)過去了相當漫長的時間，各處橡膠早就像是豆腐渣那般裂開了。每件宇航服胸口上都有個燒灼過的洞，很明顯，是被人用激光槍惡意破壞的。

　　德爾美走到更衣柜前，挨個打開，試圖找到防水布之類的東西墊在地面，以便于自己站在上面換衣服。連續(xù)開了幾個柜門，里面除了塵埃啥都沒有，看來這里大概早就被搜刮一空了。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柜子最下面靠邊有塊毯子，被人蓋在什么東西上。

　　“哦，這里有卷防火毯?！钡聽柮栏吲d地抻走毯子，馬上便露出下面蓋的東西，是一個死人。

　　“臥槽?！钡聽柮来袅藥酌耄_始仔細觀察這個死人。他早就變成了骷髏，全都爛沒了。蜷縮在柜子和墻壁的夾角，動作有些猙獰。身上穿著一件地球聯(lián)邦的工作服，頭上還戴著破舊的太空員頭盔。

　　德爾美在他身上摸索有沒有遺物，找到了一個全息記錄儀，看上去是很古老的式樣。她不知道這東西還能不能播放，隨便亂按了幾下，指示燈亮了。

　　“看來還有電?！钡聽柮腊烟鹤愉伜茫^續(xù)開始換衣服。

　　全息記錄儀便開始自動播放所記錄的事情。

　　兩個男人的對話。

　　“我說了我們根本找不到方向了！”杰克對本尼大喊著?！皬幕鹦腔匮a給以后已經(jīng)有十七個月了，現(xiàn)在我們到底在哪里？我們迷失航線了！”

　　“冷靜點，伙計?！北灸嵴诓榭慈⑵痢！案鶕?jù)我的調查，我們似乎在另外一個宇宙。”

　　“你胡說什么？”杰克渾身顫抖，他好像經(jīng)歷了一場折磨?！八腥巳妓懒?，餓死的，渴死的。自從我們在超空間撞上一個莫名其妙的東西，我們就再也找不到正確航線了！”

　　“沒錯，你看，這里所有的星圖，根據(jù)探測器顯示，跟我們那邊完全不一樣?！北灸釋⑷暹f給杰克。

　　“這，我去——”杰克表情變得恐懼。“所有東西全亂套了！這和太空總署給我們的星圖完全不搭邊！”

　　“因此我懷疑咱們在超空間撞上東西，我們被送到另一個宇宙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穿越了?！苯芸嗽噲D笑出來。

　　影像閃爍了一下，本尼出現(xiàn)在鏡頭前。

　　“杰克死了，啊，他自我了斷了。他大概受不了我們穿越了這個事實?！北灸崧曇羧狈α狻！拔曳磸涂戳藥妆樘照就獠康匿浵?，我們好像跟一臺超空間艇撞上了，那臺艇的編號我記下來了，是57號，我查詢了所有太空總署的超空間艇，沒有57號?！?p>　　本尼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一頭金發(fā)，看上去也就是地球人的二十四五，不過他現(xiàn)在變得有點消瘦。

　　“朋友們，我想記錄下最后一點時間。目前補給只剩下5天的量了，太空站很大，但是別的部分都封鎖了，我試著打開，但我失敗了。”

　　時間過了3天，本尼再次出現(xiàn)在錄像畫面中。

　　“事實上我之前看錯了，我又一次看了錄像，艇身編號是51號。我查詢了太空總署的記錄，51號艇被一個罪犯，叫做福克斯·馬克拉特，被這家伙在2個月之前劫持了。那個人是變態(tài)殺手，被聯(lián)邦通緝著。他闖入超空間部門的船塢，強行開走了51號艇?！北灸崧曇糁饾u微弱了。

　　“這間更衣室空氣所剩無幾，我想試著把氣體供應導管駁接到通風口。我拿槍打爛了一些太空服，試圖拆下還能用得上的零件。如果我能成功，我或許還能再找到些吃的。我沒力氣了。”

　　時間來到了第五天，也是記錄的最后一天。

　　“伙計們，伙計們，我成功了！我把氣體供應駁接過來了，它正在屋子里產(chǎn)生氧氣，我現(xiàn)在要加大一點量，因為這屋子快讓人窒息了?！北灸犭S后便去擰開關，這時傳來了引燃的聲音，隨后一個大火球吞沒了整個畫面。本尼瘋狂大喊：“該死的！是電火花，這管子里有氫氣！我要找防火毯子，啊，見鬼，我不能……”

　　錄像到此結束。

　　德爾美呆呆地看著墻角那具骷髏，他左手還死死捏著扳手，另一只手則扼住自己的喉嚨。一切都指向了那個因為爆燃燒盡氧氣而窒息的本尼小伙子，很明顯，他躲在毯子后面，痛苦死去。

　　“本尼，你真像是喝了可燃性樹莓被燒死的那樣?！钡聽柮罁Q好鞋子，將全息記錄儀放回本尼的制服口袋。

　　外面?zhèn)鱽戆瑺柲醽喌拇叽俾暋！拔?，德爾美，你是不是死在更衣室里面了？還不趕緊出來，你身上的衣服難道比太空服還難穿嗎？”

　　德爾美拎著書包，慢吞吞走出來。

　　“你是不是想變成一具骷髏死在那個更衣室里？”

　　“更衣室里真的有個死人。”德爾美看著她說。

　　“你說什么？”

　　“沒什么。”她把一只手搭在艾爾尼亞肩膀上。“我們快走吧。”

　　此時巨型鴕鳥蛋已經(jīng)打開了艙門，威奧還站在船下面。

　　“你們兩個太磨蹭了，所有人已經(jīng)登船了?！?p>　　“這就來了?！钡聽柮阑卮鹚?。

　　“你看上去像是又看了一場電影?！蓖W繼續(xù)調侃她。

　　“怎么，你還想給我們播什么年代的片子？”

　　“我的乖乖，你的這身校服，你的包，像極了從全息投影館參觀出來的學生們——好了，別說廢話，趕緊上船吧！”

　　“但愿我們上的不是賊船。”艾爾尼亞說。

　　“都到這步了?！钡聽柮缽暮竺姘阉七M船艙里。威奧檢查起降條件以后，也登上來，收起下船舷梯，緊閉艙門。

　　“所有人都去座位上拿太空頭盔，這可不是游樂場的游樂設備?！蓖W命令大伙兒，然后走到駕駛艙那邊，蓋特亞伯正坐在副駕駛席?！吧w特，都檢查好了嗎？”

　　“船體密閉，正常。燃料水平，正常。武器控制，正常?！鄙w特按下一連串開關?！傍r鳥一號呼叫斑馬一號、斑馬二號，檢查你們的各項指標，確認隱形發(fā)生器開啟位置。”

　　“斑馬一號收到，機體指標正常，隱形發(fā)生器就工作位置，能量全滿?！蹦魉沟穆曇魪睦壤飩鱽怼?p>　　“斑馬二號收到，各參數(shù)良好，隱形發(fā)生器就緒，隨時準備開啟?！边@聲音似乎是蘇干的一個跟班。

　　“斑馬二號，確認你的導航參數(shù)，設定為卡布尼星卡布尼市阿爾巴德區(qū)5號著陸點。”蘇干坐在尾炮附近的座位上，用通訊器呼叫。

　　“斑馬二號，著陸點坐標確認?！?p>　　“蘇干先生，鴕鳥一號隱形發(fā)生器就工作位。”蓋特說。

　　“威奧，準備發(fā)動引擎。”蘇干回答。

　　“看好了吧您嘞?！蓖W打開他這邊的一串開關，將速度控制桿推到中間。他扭頭看了看大家都系了安全帶，頭盔也戴好了?！傍r鳥一號，主引擎點火！”

　　隨著一陣不怎么明顯的震動，德爾美感到飛船騰空而起。

　　“打開機庫艙門?！蓖W命令道。

　　蓋特按了一個按鈕，機庫艙門在遙控下徐徐開啟，外面便是膠水一樣的太空。

　　“女士們先生們，接下來可就是奇跡的時刻。”威奧抬手打開兩個確認按鈕。“亞空間魚雷，齊射！”

　　從飛船頭部發(fā)射出一排共計八枚古怪式樣的魚雷，在遠處的太空中爆炸。頓時那團膠水好像是有人捅進來一把刷子一樣，被撕裂開一個大口子。

　　“時間不等人，僚機，超空間跳躍準備?！蓖W將速度控制桿推到超空間一檔?！奥犖姨柫?，三，二，一……”

　　一陣劇烈的抖動傳來，德爾美感覺有千萬只手在從船尾推動著一切。飛船在這推動下緩緩前進，窗外的群星仿佛突然消失蹤影，隨后一個巨大的光斑出現(xiàn)在視野盡頭。

　　“全體對光線防御，低頭，不要看駕駛艙一側！人造人除外！”威奧命令道。

　　德爾美想要看看那是一副什么景象，被艾爾尼亞一把按住。

　　“你的眼睛會燒壞的！”

　　“可是我……”

　　“可是什么？快低頭！”艾爾尼亞把她按得更厲害了。

　　“超空間跳躍，啟動！”蓋特按下確認鍵，三艘飛船穿過裂口，眨眼間消失在太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