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多如牛毛的拳場中,其中有四個最大的拳場,以傳說中東方四頭神獸的名字命名。
青龍,朱雀,白虎,玄武。
這四個拳場中,白虎拳場就是徐生所在的西區(qū)中最大的拳場,這個拳場會主動吸納一些周圍的強悍拳手,而在其下大量的位于西區(qū)的小型拳場中,所有通過了選拔的人,都有資格進入白虎拳場。
而所謂的選拔,便是生死擂,也就是在完全不休息的情況下連續(xù)接受數(shù)位拳手的挑戰(zhàn)。每一次的挑戰(zhàn)都不限生死,不像一般的對局一樣,即使被打得再慘,場上的選手至少能留下一命。
生死擂總共有三個規(guī)格,五番打,七番打和十番打。這個拳場中最高只誕生過一位通過了七番打的拳王,也就是在兩年前名噪一時的“血鯊”麥肯。其余兩位通過了生死擂的拳手選擇的全是難度最低的五番打。徐生今天選擇的十番打,比麥肯當年的難度還要大一個臺階。
四大拳場中,拳手根據(jù)自身的戰(zhàn)績,被嚴密地劃分為甲乙丙三等,每一等中又被分為上,中,下三級。麥肯就是如今白虎拳場的現(xiàn)役乙中級拳手。在剛剛通過七番打,進入白虎拳場時,他就被賦予了乙下級的殊榮。而另兩個只通過了五番打的成員,他們便只被賦予了丙中級別身份——由于通過選拔進入四大拳場的選手實力比一般直接被吸納來的拳手高上不少,他們即使通過的是最低限度的五番打試煉,也能在一進入拳場時就獲得更高的級別。
而通過了十番打的人,則能直接達到乙上的級別,但這種人,即使是在地下拳斗體系建成的十余年間,都鳳毛麟角。
但徐生必須通過這最難的試煉,因為四大拳場中令有一個隱藏規(guī)定,即所有達到了甲等的拳手,都能得到和拳場最大的老板——克烈見面的機會。
這也就是徐生此行的目的。只有達到了乙上級別的拳手才有基本的資格挑戰(zhàn)甲等拳手,若是將其擊敗,徐生便有資格見到克烈,將沈絕的信交到他的手中。
至于為何沈絕要執(zhí)著于和克烈見面,其中原因徐生也能猜出大半。這個克烈多半?yún)⑴c了李家和天國的合作,因此知道天國在地下?lián)c的方位,而沈絕此舉,便是意在開出足夠的籌碼,將這個曾站在天國和四大家族一邊的地下皇帝,拉到聯(lián)邦的一邊來。
……
第七場。
徐生知道,這場已經(jīng)不再那么好打了。
地下拳場的環(huán)境依然嘈雜,徐生甚至還沒有聽清楚解說員對對手的介紹,只能依稀聽出這位拳手姓蘇,比賽便已經(jīng)開始。
上臺的是一個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年輕人,他并沒有和前幾位拳手一樣脫下自己的衣服,而是直接擺出了一個徐生從未見過的拳架,做好了迎敵的準備。
徐生沒有因為這個從未見過的姿勢而有所動搖,他知道,如果要完成沈絕給自己的任務,要和他合力完成自己的復仇,那么今天自己便需要獲得所有的勝利,無論對手用出什么奇怪的招式,自己便一力破解。
這是不僅是執(zhí)著,更是一種自信。
白布剛落地,徐生便如同迅雷一般沖向對手,右拳帶著酷烈的拳風只取對手面部。但他的對手卻并未對徐生這剛猛地一拳表現(xiàn)出慌亂,在徐生的拳頭即將即達到他的面部時,他的手肘也隨之抬起,擋住了這在觀眾看來險之又險的一招。
要知道,前六場比賽中,徐生都是依靠自己的先手建立優(yōu)勢,接著一拳一拳奠定勝局,不是沒有人想先于徐生出手,但結果是他們的速度總是比徐生慢上一絲。而這位蘇姓選手將先手拱手讓給徐生,卻反而讓他暗吃了一個小虧。
徐生并沒有因為一拳未取得優(yōu)勢而被打亂節(jié)奏,在右拳被對手成功格擋的一剎那,左拳便對著他的下巴揮出,這一拳要是打中,那對手便有極大的幾率被這一拳打出腦震蕩。
但蘇姓拳手似乎對徐生的這兩擊了如指掌,上半身后仰,趁著那一拳從他臉邊劃過的間隙,另一只手掌向徐生劈出。徐生雖然第一時間察覺到這一擊想要后退規(guī)避,卻發(fā)現(xiàn)對手早已向前半步,夾住自己的雙腿封住了后退的去路,只能迎接這一擊。
那一劈正中徐生的脖頸,本應是必殺的一擊。但蘇姓拳手全然沒有集中人體的感覺,他只覺得自己的一記手刀是劈到了鋼鐵一類的堅硬物體上,手上醞釀的勁氣竟無法深入半分,反而自己感到手疼。
另一邊,徐生也不好受,他心中慶幸自己用上了全力防御,這樣才不至于接了這一擊后就直接倒地??绅埵侨绱耍鳖i一側也依然火辣辣地疼。但他抓住對手低估自己肉體實力的一瞬間,低頭向對手懷中撞去,雙手抱向他的腰際,竟是要用摔技制服對方。
但在徐生即將自己的摔技付以實踐之時,蘇姓拳手突然下蹲,右手手肘向徐生完全暴露出來的后腦襲去,徐生幾乎是本能地改變動作,將自己本來用于擒抱的雙手用于格擋面部,但在他成功格擋之前,那記肘擊便直擊到了徐生的面門上。
蘇姓拳手一擊得逞,卻沒有擊中要害,他眼中兇色一閃而逝,驟然放棄本來穩(wěn)重的站法,右膝繼續(xù)向徐生的面門踢去。
這一擊實實在在的擊中了徐生的面門,蘇姓拳手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膝蓋將對手鼻梁擠壓成碎末的觸感,但他畢竟是一個切實體驗過徐生恐怖肉體實力的人,雙臂在一瞬間放松,之后便如雙鞭般揮向徐生。
本在蘇姓拳手預想中失去意識的徐生竟然猶有余力,雙臂交叉,硬生生當下了對手的雙拳。接著,令蘇姓拳手瞠目結舌的一幕便出現(xiàn)了。徐生的雙手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扣住了他的手腕,雙腿則盤在他的腰上,這一變故讓他瞬間失去重心被徐生帶倒,而徐生則忍著面部受創(chuàng)的巨大痛苦一記頭槌頂向對手。
可還沒有等到徐生擊中對手,他便感到對手用一種難以形容的卸力技巧將自己的手掌掙開,提住自己領口后一腳踢在自己的左肋,將自己踢開。
徐生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一系列的交手中自己全是被擊中的一方,而自己的攻擊對方則根本沒有接到多少。
蘇姓拳手大占上風,但他一點都不敢乘勝追擊。至此,他已經(jīng)見識到了這個年紀比他還小的對手有著多么恐怖的抗打擊能力,剛剛要不是自己有所準備,早被徐生一擊得逞。
看著在場邊跪著嘔血的徐生,臺下的觀眾即使看不到懂那瞬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也爆發(fā)出一陣驚呼。畢竟剛剛徐生一穿六的樣子仍在眼前,而現(xiàn)在他卻被臺上這個男人打的渾身是血,毫無還手之力。
……
臺下,幾個拳場的管理人員聚集在角落緊張地核對著名單,中間那個中年男人急得滿頭大汗,壓低自己的聲音吼道:“還查不到,你們就隨便選了一個人上去打難度最高的十番打?”
他的助手在一邊苦笑著回道:“先生,您覺得剛剛還有多少人愿意上場和他打呢,我們也只能有一個湊一個了啊?!?p> 中年男人一時語塞,他知道徐生剛剛表現(xiàn)出的壓倒性能力震懾了拳場里的不少選手,但沒有想到的是居然連湊出剩下的四個名額都那么困難。
“找到了!”
助手的一聲驚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中年男人一把推開他拿過名冊,名冊上只有寥寥幾行對這個選手的記錄。
姓名:蘇澤,編號:193
年齡:28
戰(zhàn)績:二月七日,三回合擊敗128號
三月十五日,兩回合擊敗117號
六月三日,兩回合擊敗145號。
……
裁判在報數(shù)。
燈光……有些晃眼。
紅色的,黑色的……
報到幾了,三,四……
徐生站了起來,他的眉毛上方被蘇澤的肘擊開了個口子,鼻血凝固在臉上。他抬起頭的一瞬間,蹲在一邊的裁判都被嚇得咽了口唾沫。
徐生雙腳少許分開,身子以一個不易發(fā)現(xiàn)的幅度搖晃兩下后穩(wěn)住身形,將目光投向遠處已經(jīng)又拉開拳架的蘇澤。
和上次不同,徐生并沒有沖上前去,而是腳底生根般站在原地,等待著蘇澤的進攻。
見狀,蘇澤不禁發(fā)出一聲冷笑,他以徐生從未見過的步伐一路逼近,待到離徐生不到三尺距離時,左拳驟然發(fā)力,砰地一聲便打在徐生臉上。
徐生不躲不閃迎接這一記重拳,但他的頭顱并沒有因為這一拳而后仰,他反而雙手齊出,向蘇澤的肩膀抓取。徐生右手被蘇澤瞬間當下,左手卻因為蘇澤揮出一拳后的回防不及時成功搭上了他的肩膀,接著他四肢驟然發(fā)力,眼看著就要在蘇澤的肩膀上留下四道可見白骨的血痕。
不料蘇澤并沒有收回打在徐生臉上的拳頭,反而伸出大拇指捅進了徐生的右眼眼眶。徐生一下子吃痛,落在蘇澤肩上的手上力道登時少了一半,而蘇澤右腳朝天抱起,一腳便狠狠踢中徐生的下顎,還沒等徐生回過神來,蘇澤便掙脫了徐生的手掌,一手如毒蛇吐信插入徐生咽喉的柔軟處。
一口甜味從喉管涌上口腔,徐生被打得眼前一黑,還沒等他做出任何反應,蘇澤如狂風驟雨般的攻擊便全部傾瀉在他身上。自己如同蘇澤的木人樁,又如同狂風驟雨中的一葉扁舟,被肆意蹂躪。
……
“古武術?!?p> 老板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這三個字。
“沒想到我這個拳場里居然出了這么一個人才。一個會古武術的拳手,要比通過了七番打的選手還要稀有吧?!?p> 老板轉過頭,看向那個目不轉睛盯著擂臺的男人,問道:“你覺得誰能贏?”
男人沒有直接回答他,他始終盯著那個渾身浴血的身影,隨著蘇澤的攻勢愈發(fā)猛烈,那個身影也在不斷的后退。
“我想和他打一場。”
“和誰?”
“當然是和贏得那個。”
……
蘇澤并沒有穩(wěn)操勝券的感覺,相反,他擊打在徐生身體上的雙手幾乎在崩潰的邊緣,骨裂的疼痛感如同鋼針一般刺入他的神經(jīng),敲打他的腦髓。
這到底是一具什么樣的軀體,與自己戰(zhàn)斗的到底是不是人類?
抱著這樣的疑問,更讓蘇澤絕望的是,即使自己看似將徐生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徐生的腳依然沒有離開地面,這個瘦弱的對手簡直就是一堵難以逾越的高墻,不論自己的攻勢如何迅猛都無法將其瓦解。
蘇澤將心中煩躁的情緒平復下來,再次一擊得手后將自己另一只手臂的肌肉與關節(jié)徹底放松,待得徐生防御出現(xiàn)空擋的瞬間,將自己的手臂化為鐵鞭,抽擊在徐生的一側顴骨上。看著徐生的牙齒帶著血沫飛出,蘇澤的手掌也再次感受到鉆心般的疼痛,但他眼中的神色卻慢慢放松下來,因為他看清在自己集中徐生的一瞬間,這位可怕的對手瞳孔已經(jīng)開始渙散了。
贏了。
這個念頭在定格在下一瞬間。
蘇澤眼前突然被一片黑暗蓋住,那不是像徐生一樣受到攻擊后眼前一黑的感覺,而是真正的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視野。
他剛想抬腿,照著自己印象中徐生雙腿的位置踢去,打亂他的重心,下一刻他就感受到左腿小腿骨上傳來的,如同被人用鐵錘敲打后的疼痛。
一股讓蘇澤難以違抗的巨力將失去中心的他按倒在地,那是徐生的手掌,在不知不覺中抓住了蘇澤的整張臉,將他掀倒在地。
蘇澤倒吸一口涼氣,本來為了下一次進攻可以放松下來的肌肉不自覺地驟然緊繃,他壓下心中所有的不解,憑借著模糊的視野分辨出徐生的位置,一記雙峰貫耳便向徐生頭部刺去。
但預想中肉體與肉體接觸的感覺并沒有如期發(fā)生,徐生松開了按在蘇澤臉上的手掌向上一躍,蘇澤的手掌堪堪劃過他的臉龐。而蘇澤突然重見光明,也極快地翻身站起,重新面對這個難纏的對手。
徐生用舌頭在自己牙齒的斷裂處舔了一圈,將唾液,血沫和牙齒的碎片一并吐在腳邊。
蘇澤的后背滿是冷汗,他從未想到過這一戰(zhàn)到了這個地步自己都能差點陰溝里翻船。而在重新站起后,手掌的傷勢帶來的痛苦愈發(fā)明顯,而剛剛被徐生踢中的部位也在隱隱作痛。對蘇澤來說,盡管看上去徐生的傷勢更重,但他明白自己才是容錯率更低的一方。
而此時,徐生則盯著蘇澤的腳步,腦中仔細計算著蘇澤的下一擊會從什么角度攻來。但可能性實在太多,徐生依然無法做出有效地分析,既然如此,他索性放棄所有的防御,雙手分開,將自己這個軀體暴露在蘇澤的視野中。
蘇澤的雙眼虛瞇起來,他沒有因為徐生放棄防御而感到屈辱,而是有些奇怪地看到徐生的身邊似乎有淡淡的血氣升騰而起。
但時間容不得蘇澤多想,他一個箭步跨到徐生面前,右手抬起直逼徐生下顎,可這卻是佯攻,真正的殺招是那已經(jīng)逼近徐生腹部的左拳。如同蘇澤所料,徐生并沒有反應過來,但當自己的拳頭擊中徐生的一剎那,他分明感受到自己的力道被徐生控制腹部肌肉卸去了至少三成,而還沒等他做出下一步反應,臉上便傳來一陣劇痛。徐生并沒有被蘇澤的佯攻騙到,而是直接對著蘇澤的面部印上一拳。
這畢竟是徐生全力的一拳,蘇澤被打中時整個人都已經(jīng)僵直,當他再次反應過來想要拉開距離時,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手手腕早已被徐生扣住。他剛想用踢擊反擊徐生的下盤,卻發(fā)現(xiàn)在自己失神的瞬間,徐生一腳卡在自己的雙腳之間,卡死了所有的進攻路線。
鼻血橫流,蘇澤只得再次通過自己的左拳發(fā)力,但當他那堪稱疲軟的力道還未完全打出時,徐生的第二拳再次打在了他的鼻梁處,大拇指以一種決絕的姿態(tài)刺入蘇澤的左眼眼眶。和蘇澤之前只是略微刺傷徐生眼球不同,這次徐生的大拇指有半根直接沒入了蘇澤的眼眶,柔軟的眼球在徐生兇猛的一戳下驟然爆裂。
徐生將帶著血絲和黏液的手指蘇澤的眼眶中拔出,對著疼得幾乎失去意識的蘇澤使出了剛剛學到的一招。
他將手臂的肌肉放松到極點,想象著自己的手臂并不是身體的一部分,而是一種固定在身上的武器,一種……可以甩動的棍子!
只能聽見風聲,在劇烈的痛楚過后,蘇澤感受到的反而是一種如同解脫般的輕松。但在臺下的觀眾看來,這卻是一種可怖到極點的場景,在徐生這一擊下,蘇澤的下顎完全變形,連帶著頸椎都發(fā)出明顯的碎裂的聲音,眼球的碎片和神經(jīng)都從黑黢黢的眼眶中飛濺了出來。
直到蘇澤倒地后三秒,裁判都沒有敢上前宣布這場比賽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