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明成親的前三天,整個孟園就以紅綢喜幔裝扮了起來,新郎的禮服禮帽已試穿了兩次,再合適長明不過了,又喜氣又精神,看上去比平日更要俊朗十分,老爺和二太太都越看越有歡喜,連帶著下人們都是贊不絕口.
玉喬卻閉門不出,整日坐立不安,她知道這樣不行,因為后天她還將親自出席大婚典禮,面對更加熱鬧喜慶的場面,她不能想象目睹情人與別的女人拜天地、喝合巹酒時,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態(tài)。
“太太,您喝口茶,養(yǎng)會兒神吧。”阿辛突然進屋,端著新沏的茶水,“我斗膽說一句,他總是要成親的,您與他好說好散,今后碰面互不為難也就是了。”
玉喬不由賭起氣來,沒好聲地說:“好說好散?哼,當初又不是我要和他……,現(xiàn)在我懷了他的種了,他倒甩手跟別人相好,還成親去了?!”
玉喬的氣話還沒吐完,就被阿辛急急地摁住嘴巴,嚇得不輕:“我的好太太,可別圖一時痛快,張口就說啊!”
玉喬也不免緊張,朝四周張望了一下,沒有動靜才嘆了口氣:“阿辛,你說得對。我沒資格和新娘子爭,好說好散也不枉這一場恩愛!阿辛,幫我給新郎倌傳個話,今晚我一定要見他,做個了斷?!?p> 深夜,玉喬穿戴停當,在阿辛的陪護下,腆著大肚子往后花園的花房走去。整個孟園漆黑寂靜,仿佛在積蓄著能量到明天大喜之時迸發(fā)。
二人小心翼翼地摸黑穿過幽徑,又不免左顧右盼提防有人,費了好些工夫才終于到了花房,長明早已經(jīng)在了。
房內(nèi)點了一盞昏暗的燭燈,長明將玉喬拉進門,便打發(fā)阿辛站遠些望風去了。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玉喬仍在猶豫,長明已有些不耐煩了。
“你想怎么樣,說吧。”
玉喬聽口氣倒像談條件似的,心里從一開始就疙瘩起來,只是抱著“好說好散”的念頭才按著性子說:“阿辛勸我接受新娘子的到來,不要傷了感情。明,我知道我沒那個資格獨占著你,你該有個妻子,是我命不好,沒有先遇見你……”她說著,腦子里就浮現(xiàn)起初遇老爺、嫁進孟園、邂逅長明等等情景,更不由悲從中來,坐下來嚶嚶低泣。
長明本是打定了主意來斬斷情絲的,此刻卻又不覺心軟下來,走到玉喬身邊,輕輕摟住她的肩膀,她順勢偎進他的懷里。
“說你喜歡我?!彼龐陕暶睢?p> “玉喬……”
“說吧,以后我再也沒機會聽了?!彼龖┣?。
“……我喜歡你。”長明違心地說出這話,然后就后悔了。雖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但他現(xiàn)在心里有的是另一個人了。想到若蘭純真的笑靨和活潑的身影,他驀地推開了玉喬,換了口氣:“對不起,小喬,我們還是不要再單獨見面了。忘了過去吧!”
玉喬雙目圓睜,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怎么,你的心里一寸都不能留給我嗎?我愿意不再煩擾你,你卻連一點記憶都不讓我保留嗎?!”她的聲音不響,卻字字說得痛心有力。
長明狠心背過身去避開她的目光和淚水,一言不發(fā)。玉喬見此傷心欲絕,幾乎顫抖著走出去,似乎想從他身邊經(jīng)過,直走出門外,然而突然地,她又撲倒在他的脊背上,環(huán)抱住他的腰,哽咽地求道:“我不能沒有回憶,要知道,我……”她話正要脫口,窗外發(fā)出“撲”的一聲悶響,把兩人同時驚得倒抽一口涼氣。
長明隨即擺開她的手,跑出去;玉喬略一遲疑也跟了出去,正遇見聞聲回頭的阿辛。
“怎么了,太太?”
“你有沒有看見誰在這附近?”
“沒啊,我一直盯著前院的方向,連只貓都沒見著。這后面是山房,不住人的?!?p> “哎!”玉喬怨嘆一聲,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又連忙沿長明剛才的方向走去探詢消息。沿花房后墻望去根本是黑乎乎的一片令人生怯,阿辛壯著膽子喊了兩聲“二少爺,二少爺”。良久,當玉喬回到花房內(nèi)坐立不安時,長明才出現(xiàn),臉色很不好看。
“是誰?”玉喬搶上一步拉住他的胳膊焦急地問。
長明張張嘴,看著她的臉,忽然微微一笑,語氣也比先前柔和多了:“沒事,我檢查了一遍,是只野貓罷了。放心吧?!?p> 玉喬覺得他的笑容有些古怪,又形容不出怪在哪里,還想再問話,卻被他止住,扭頭對阿辛吩咐道:“送三太太回去吧,小心別著涼。今晚的事全當沒發(fā)生過,不許再提!”
“知道了,少爺!”阿辛取過披風給玉喬披上。玉喬既疑又懼,無奈搖搖頭只得走了。
長明目送她們離去,取出煙盒,抽出一支煙就著燭火點燃,然后吹滅了。
花房里黑黢黢一片,只有一星紅光一閃一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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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突然響起來,把陶怡唬了一跳。
“夏磊,晚上好??!……什,什么?你弄到演唱會票了?”她的舌頭突然打結(jié)了,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剛才廣播里還說,演唱會無內(nèi)部贈券,并且即將售罄。
“可是,對不起啊,中午不是我要,是我的同事,她,他們……不好意思?。 ?p> “兩張票,找你朋友一起去吧……大鵬對這種節(jié)目不感興趣的。你花了不少錢吧?要不我問我同事還要不要票了,我?guī)湍戕D(zhuǎn)賣給他們……真的不用了?那不是浪費了?……那好吧,好吧,謝謝你!麻煩你了!Bye!”
掛了電話,陶怡沉默了好一陣,她不是傻子,怎么會感覺不到他的意思?!但這不可能,她只想和他做普通朋友,普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