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主,昨晚上半夜下起了大雨,我們擔心堆福湖水位過高,于是商議,關了南城城門水閘!”李波、李璠、李越兄弟道。他們如今掌管小沙河和南城水閘。
李波道:“大約下半夜丑時末,我們冒雨去了南城城門,親自督促關了水閘?!?p> “當時我聽到護城河里好像有人聲?!崩瞽[苦著臉,“但仔細一聽,又沒了聲音。懷疑是風雨聲?!?p> 李越眉毛結成了大疙瘩:“不料早上,閘工來報,護城河上飄著十幾具尸體!”
堆??h衙里,十六具尸體躺在門板上,擱在刑房的地上。
蘇瀾仔細查看,這些人全部身穿黑色勁衣,腰束黑色布帶,腳口緊扎,人人手上都死死地攥著匕首,有人還拿著長刀、繩索、火折子。他們全身浮腫,皮膚蒼白,面目猙獰,嘴巴、鼻孔、指甲里滿是泥沙。閘工們還撈起來十幾個黑色的布巾,大小好似蒙面黑布。
甘甜看了,嗤笑道:“看來,這是淹死了一幫綠林好漢啊!”
常樂冷冷道,“沒說的,這幫家伙一定是想洑水進入堆福城殺人劫財、縱火行兇,可沒想到剛下水不久,就被上了閘!偏偏城墻下的石砌水道又被縣主您的鐵門給堵死了。幾個時辰過去,他們不被淹死才怪!”
常樂、甘甜夫妻的觀點,也是蘇瀾的觀點。
毋庸置疑,這幫家伙本想害人,卻害了自己。
“曉喻全縣,讓家人來領尸!”蘇瀾冷笑道,“搞搞清楚,都是些什么鬼!”
說罷,蘇瀾讓人拿了個木板做畫架,又從馬背上的皮囊里拿出鉛筆和紙來,足足畫了好幾個時辰,才給這十幾具尸體每人都畫了像。然后借口上茅房,其實是到了空間,把畫像復印了N份。
完后,蘇瀾把十六張畫像交給了潘坤:“潘縣令,這些人死得不明不白,我畫了畫像,編了號碼。若是有人來尋,可以按照畫像和號碼找到尸骨。凡是來認尸的,都要調查背景!”
潘坤連聲答應,交待書吏白現(xiàn)經(jīng)辦。在不為人注意的衣袖內,潘坤的手指攥得都發(fā)白了,尤其那不能自由伸展的右手手掌,指甲把掌心的傷疤處都摳出了血。
蘇瀾一行走后,潘坤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回到后宅,喝退婆子、丫鬟,對夫人道:“怎么得了,那十六個尸體中,竟然有四個是通兒和珧兒從京城帶回來的小廝!”
夫人黃氏還不知道厲害,她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奇怪,這些人怎么會淹死?那石筑的水道不是輕輕松松就可以過人么?”
“聽說,是縣主在石筑水道口暗設機關,裝了鐵門!”潘坤忽然愣住,問道,“你怎么知道那石筑的水道可以輕松過人?”
“我那日無意中聽陶家兩個公子跟通兒和珧兒說,只要通水性,可以從那里輕松進出堆福城……”
潘坤一把按住了黃氏的嘴巴,臉色灰敗,慌張道:“好我的祖宗,你知道如此大事為何不告訴我?”
黃氏一通掙扎,擺脫了潘坤的束縛:“他們說,要去盜那飛來壺,還要燒了縣主府??!我聽了十分解氣,就沒阻止,也沒告訴你!”
潘坤咬牙切齒,壓低嗓門道:“你個蠢貨!那縣主已經(jīng)把那些尸體畫影圖形,要捉拿唆使之人!”
黃氏呆了:“這蘇瀾還真是狡猾狠毒,先是弄個鐵門,讓那些人進入護城河后淹死;然后還畫影圖形捉拿唆使之人!”她忽然驚慌道,“那幾個小廝在縣衙出出進進,好多人都認識,這可怎么辦?要不,將那幾個人的畫像給撕了?”
“蠢婆娘!縣主把所有人的尸體和畫像都編了號!莫說撕了畫像,就是改變秩序都不成!只要動一點手腳,縣主馬上就能看出端倪,一查究竟!”潘坤怒道,“這么大的事情你不告訴我,這是他們死了,若是真的戳破了天,你以為我這個堆??h令能逃脫責任和懲罰?”
黃氏分辯道:“我只想著,可以解解我心中的怒氣……”
潘坤狠狠抽了黃氏一巴掌:“閉緊你的嘴!若是露出一點風聲,我就休了你!因為你會害死我們的兒子!”
黃氏嚇得目瞪口呆,半天不敢做聲。
潘坤渾身顫抖,自我安慰:“萬幸兒子們都走了!現(xiàn)在就是,一旦東窗事發(fā),竭力否認,兩條理由,一是潘通和潘珧早就回京,小廝也跟著回京了。二是,畫像是根據(jù)尸體畫的,那些尸首經(jīng)過水泡,變形發(fā)脹,與實際長相相去甚遠!總之,就是不能承認,他們是通兒和珧兒的小廝!”
蘇瀾回到將軍府,思量再三,道:“明日進府城一趟?!?p> 來日,蘇瀾進了府城,到魚市街找到“殿州通”小麻雀。
小麻雀看了半天畫像,最后指著兩個人,肯定地道:“縣主,其他人我拿不準,但這兩個是對兄弟,叫古三、古四,就住在城東落霞巷。他們有兄弟四個,古大早就病死了,古二老實憨厚,靠打零工贍養(yǎng)瞎眼老娘。這古三、古四吃喝嫖賭,踢寡婦門,經(jīng)常搶了古二奉養(yǎng)老娘的錢去賭博?!毙÷槿割D了頓道,“他倆水性很好!”
之后,蘇瀾在落霞巷巷口一個面攤見到了古二。
古二不到三十,可蒼老得仿佛過了五旬。家境貧寒,既有瞎眼老娘要養(yǎng),又有不著調的兄弟,哪家也不會把女兒嫁給他,所以沒能娶妻。端著殺四送的面條,古三舍不得吃,說要拿回家孝敬母親。殺四哽咽道:“你只管吃,回家時,我給你老娘買肉包子。”古二這才狼吞虎咽起來。
據(jù)古二說,二月三十日中午,一向窮極潦倒的古三、古四忽然闊綽起來,居然提著燒鵝,滿嘴酒氣地回家。在老娘的逼問下,他們才說,給兩個年輕公子干活,訓練洑水高手。之后他們早出晚歸,神神秘秘。四天前一大早出門后就再也沒有回來。
聽說古三、古四淹死了,古二悲痛落淚道:“雖然他們不成器,但終究是我兄弟,而且,老娘還在……”
蘇瀾長嘆一聲。一樣的爹娘,怎么就生出如此天壤地別的兄弟?
古二還困惑地道:“他們的水性很好,怎么會淹死?”
離開時,殺四給古二買了二十個熱氣騰騰的大肉包子,還給了他五兩銀子。古二哽咽道:“謝謝這位兄弟。來日我打工掙錢,一定還給您!有了這錢,我就可以去堆福收斂我兄弟的尸身了。只是不能讓我老娘知道。”
蘇瀾聽了,心中凄然,跟殺四耳語了幾句。殺四趕緊道:“古二兄弟,你收斂了你兄弟的尸身后,就到南城外上李厝將軍府來修房子吧,那里管飯,還發(fā)工錢,養(yǎng)活你老娘沒問題!”
到了二十三日一大早,古二果真來到將軍府。殺四將他交給管家曾沙,去挖房屋地基。
可兩天后,也就是二十五日一大早,古二卻找殺四辭工。他羞愧地道:“大家都議論,在堆福水閘淹死的人,都是準備洑水進城殺人劫財、縱火行兇的罪犯。我兄弟身在其中,我無地自容,沒臉在將軍府做活!不過您放心,我在別處打工,肯定會還您的錢的!”
殺四趕緊道:“他們是他們!你是個好的!在將軍府好好干活,你娘定有后福!”
古二淚流滿面。他遲疑半天道:“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你們。有一次,我老娘說我兄弟,早出晚歸像做賊一樣。他們就笑道,你說對了,雇我們的那兩個公子,就是剛剛從殿州南監(jiān)里放出來的!”
聽了殺四的報告,蘇瀾冷冷道:“我早就懷疑是他們!陶敏父子盯著城門水閘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就是作死作活,蒼天不放過!”
今天逢五,本來要去府城給孩子們講課??商K瀾實在抽不出身,只得讓覃龍、覃虎去府衙送信,擇日再去上課。還讓他們送去一些燕窩。姨母這一胎懷得十分辛苦。歐陽夫人把脈說,此時不能上路進京。
到中午時,七大家主忽然聯(lián)袂而來道:“若不是縣主有先見之明,只怕堆福這次要遭殃了!”
原來,今日一早,有位老人來給兒子收尸,遭盤問后不得已供述,有人收買他兒子,要洑水進城偷盜飛來壺,還要洗劫百姓,縱火焚城!
蘇瀾恨得咬牙切切齒。陶敏父子作惡多端,多行不義必自斃!只可惜他們全家已經(jīng)遠遁京城!而且人證消失,只得忍氣吞聲!
她也懷疑潘坤的兩個兒子潘通和潘瑤脫不了干系,只是苦于沒有證據(jù)!
蘇瀾請七大家主吃飯。正在酒酣耳熱之際,忽然悅客來的小伙計來了。
他悄悄進了前院書房,拿出一些鴿信,還道:“縣主,官道口來了一隊人馬,說是京城有位名叫沈沉的公子,帶著京城官媒,來給縣主提親下聘!夏松、夏柏兄弟讓我給您通稟。”
蘇瀾聽了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看來,這八皇子和沈浮、沈沉兄弟的手伸得真長!”她叫來曾沙、殺四和康嬤嬤,“你們到官道口去看看,聽說沈沉來給本縣主提親下聘來了!”
大家聽了一呆。殺四恥笑道:“沈公子?就那位滑不溜丟小泥鰍,八皇子的舅舅,來提親下聘?殿州到京城,這一來一回,簡直一刻都不肯耽擱,還真是不要臉!”
曾沙沉吟道:“縣主,這事交給老奴!”
他們走后,蘇瀾迫不及待地看起鴿信。內容主要有五:
一是,老鴉城軍情告急,已被五萬西戎士兵團團包圍。老鴉城駐兵名為兩萬,實際不足一萬;且糧草、藥品、槍械短缺;平?jīng)龊蛻c陽城門緊閉,不敢馳援!老鴉城岌岌可危!
蘇瀾的心被揪了起來。只怕是,大成對西戎青鹽依賴日久,都是用糧食、茶葉、絲綢、瓷器倒掛青鹽,邊境有一股假象的和平!官吃空餉,士氣低落,軍備廢弛,戰(zhàn)力減弱!
二是,朝廷正在調集軍隊。有人甚至提議,派殿州正三品飛虎將軍蘇瑞尚馳援!
蘇瀾看了眉頭緊皺。不用說,這又是永昌伯府在搗鬼!西北邊境戰(zhàn)火紛飛,卻要千里之外的東南將士馳援,這不是開玩笑嗎?她搖搖頭?;噬喜皇巧倒希^對不會同意的!
三是,又有人彈劾姨父,說他違反朝廷官員任命規(guī)制,在原籍做官,還是四品官銜!必須調離!
蘇瀾早就有心里建設,姨父離開殿州只是時間問題。但是,官員任命,這是皇帝、內閣、吏部的事情,跟姨父本人有毛關系?而且當初姨父因為其父去世,從頌縣縣令任上回家丁憂守制,不料倭寇上岸,燒殺搶掠,將時任殿州通判徐迪大人梟了首,一時間人心惶惶,談倭色變!朝廷無奈,奪情讓姨父就地擔任通判,收拾爛攤子。當時怎么無人反對?這還不是看到姨父如今在殿州打擊海盜倭寇,重視農耕,培育高產(chǎn)作物,又曬出孩兒面,敬獻金銀灘,做出了政績,這才讓某些人羨慕嫉妒恨,企圖摘桃來了!
四是,何盾的船隊已經(jīng)到達津口海灣,鄧荔的駝馬隊正在日夜不停地上貨、運輸。京城的宮赤也去了云城,成為云城間翹首領。另外,易三毛的漕船已到京城。名貴樹木已經(jīng)交給家居樂,正在趕制劉珍的嫁妝家具。送給八公主的也暫時放在了家居樂。母妃和妹妹十分感謝。另外,父皇和太后也對孩兒面贊不絕口!
五是,南陽和真定的海國夫人祠堂正在建設。將軍和李氏淼娘、蘇荃、蘇萍已經(jīng)入了真定族譜!但是,據(jù)說永昌伯府卻未把將軍除譜!這是打算有利可圖啊!
蘇瀾的嘴角不禁勾了起來。父親放妻、出族的事情總算有了圓滿的結果!
就在這時,甘甜急急忙忙地敲門進來道:“那沈沉真是無恥,我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縣主寫的那首詞,什么,眾里尋他千百度的,明明是交給殺四送到了福船上,我們都親眼所見,他的手上有哪門子詩稿?竟然還污蔑說,那是縣主給他的定情之作!”
蘇瀾驚呆了。這還真是無恥之尤!她對小伙計道:“看來我今日沒時間給殿下回信了。你先回府城,我明日再去悅客來?!?p> 小伙計悄悄走了。蘇瀾出了書房,見常樂與七大家主正在那里議論紛紛。
惲滄氣得胡子直抖:“元宵當日,我們都在樓船上。殺四拿來詩詞,我們賞鑒、抄寫一番后,交給了賽義夫,他引吭高歌后,當時就把詩文交給了將軍!”
司睿也道:“豐泰莊園的溫先生還說,縣主是女孩,又有正二品誥命,所寫詩文最好交給她父親保管,以防小人。所以,當時就把詩稿交到將軍手上了。這姓沈的還真是小人,怕是做夢娶媳婦吧?”
蘇瀾卻嘴角一勾:“這沈沉的手上的確有我寫的東西,不過是八張謎語!如果說,他的手上有所謂詩文,那絕對是他找人根據(jù)謎語臨摹而來的!”
眾人均是一愣。甘甜發(fā)愁道:“縣主,那豈不是非常麻煩?”
蘇瀾沉吟著,一眼看到常樂,計上心來,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常樂咧開大嘴笑得見牙不見眼。
七大家知道蘇瀾定是有了妙計,都面露微笑,相跟著去了官道口。
老遠聽到一個女人在那里用京城官話叫嚷著:“這殿州還真是天涯海角,沒有開化,便是將軍府也是這般沒有禮節(jié),目無尊卑!我們是皇上寵愛的妃嬪、淳嬪沈雪的幼弟,八皇子的小舅舅,昔年探花郎、今日商州知府,內閣次輔袁文大人嫡次女的乘龍快婿沈浮的幼弟、秀才公沈沉,千里迢迢打京城來殿州提親下聘,你們就該掃塵備飯,熱情相待,如今竟然堵在路口,一不許進屋,二不敬茶備酒,這是哪家的規(guī)矩?”
就聽又有一個女人沉聲道:“親朋來了自然有好茶好酒。非親非故,你當將軍府是你家菜園?你一個微如塵土的媒婆,竟敢污蔑將軍?你是想死吧!”正是康嬤嬤。
那媒婆怔了一下,復又叫嚷道:“既然寫了定情詩文,為何翻臉不認……”
就聽曾沙喝道:“殺四,主子受辱,你待如何?”
就聽到“啪啪”極為響亮的耳光聲,卻沒有聽到哭聲。
蘇瀾一行走到跟前,只見榕樹下,殺四正掄開了雙臂,把一個穿紅著綠的四十多歲的婦人的臉都打腫了!偏偏還著了道,哭不了,喊不出,直疼得腦瓜子似乎都不是她的了。
看到蘇瀾來了,殺四并未住手,只把那婦人打倒在地,還罵罵咧咧地往她身上吐了幾泡痰。
沈沉早就驚呆了,兩股戰(zhàn)戰(zhàn),心臟亂蹦,萬萬沒想到殺四出手就是殺招!果真將軍府就是不同,滿是殺伐之氣!
至于趕著十幾輛滿載所謂聘禮的馬車的車夫、護衛(wèi)、婆子、丫鬟,一個個都噤若寒蟬,不敢動彈。
偏那沈沉看蘇瀾,青天白日,五官越發(fā)精致明媚,不似元宵那日夜晚,朦朦朧朧,又是一番風采;而且,蘇瀾中午陪著七大家主喝了酒,此刻雪膚兩腮飛紅霞,態(tài)生嫵媚裊娜姿!更何況,沈沉昨日已經(jīng)得到軍報,(兄長的岳父、內閣次輔袁文竟然動用了八百里加急為他傳遞信息!)蘇瀾不僅坐擁聚寶盆金銀灘,且表兄已然中了會元!這新鮮出爐燙手的大成文魁,無論如何必須籠絡在八皇子手中!
想到此處,沈沉給蘇瀾深深一揖道:“婆子嘴巴沒有受教,請縣主不要生氣?!?p> 蘇瀾沒說話??祴邒叩溃骸斑@位公子,請回吧?!?p> 一個老奴,竟敢對自己不恭?!沈沉著了相,冷冷道:“我跟你主子說話,你個奴才,竟敢胡亂插嘴,這是什么規(guī)矩?”他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可見是個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之徒!
康嬤嬤從宮里出來的,哪怕這個?冷笑道:“婆子的規(guī)矩,連太后娘娘都稱贊有加!輪不到外人管教!”
沈沉吃了一驚,難道這婆子是從宮中出來的?也是,正三品飛虎將軍,為正二品縣主的女兒,請一個宮中的教養(yǎng)嬤嬤,也是有可能的!而且,這嬤嬤氣度不凡,軟中帶剛,顯然不是好惹的!而且,她還告訴沈沉一個事實:你沒那資格代替縣主教訓她!
當下心思一轉,待我拿下縣主,看我不整死你!他扭頭對著蘇瀾訕笑道:“縣主,您給我的定情詩稿我放在心口,一刻也不離身!如今,我特來殿州提親下聘,你可不能忘了你我的誓言啊!”
看他惺惺作態(tài),蘇瀾覺得惡心,搶白道,“既有定情詩稿,那就不妨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吧?”
沈沉洋洋得意,從胸襟里拿出一方白絹,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寫著一首詞,正是那首《青玉案·元夕》。
媽的,辛棄疾認識你是老幾,還給你寫定情詞?蘇瀾強忍怒火,笑道:“沈公子,這就是我給你的定情詩稿???”
“當然!”沈沉笑道,“縣主莫非忘了?我可沒忘!”
蘇瀾點點頭道:“我寫過好多詩文。你確定這就是我送給你的那首定情詩詞?”
“正是這首!”
“不對??!”蘇瀾笑道,“打老遠看去,我就知道,這是你雇人臨摹的吧?我那幾首謎語還在你手上?不過。臨摹得不像!至于哪里不像,要不要拿近些,我給你指點一二?”
沈沉聽了,趕緊把詩稿塞進胸襟里,笑道:“唯一的一首定情詩稿,縣主若是毀了,那就不上算了。我要憑此定情詩稿,跟縣主定下百年好合!”
蘇瀾聽了哈哈大笑道:“唯一的一首定情詩稿?沈公子,你真乖!”
話音剛落,只見不知打哪兒飛來一片碧綠的樹葉。那樹葉隨著風兒輕輕柔柔,悠悠飄蕩,仿佛一個玩耍、嬉戲的孩童。將到沈沉面前時,那樹葉突地變得凌厲起來,帶著肅殺之氣,撞向沈沉的胸襟。沈沉只覺得胸口一痛,仿佛巨石擊胸,喉頭一甜,嘴巴一張,竟然吐出一口鮮血!
蘇瀾大驚道:“沈沉公子這是怎么了?先是臨摹假造詩稿,如今好不生的,竟然口吐鮮血,怕是對本縣主隱瞞了暗疾吧?”
沈沉聽了氣怒攻心,高聲道:“你敢污蔑國舅爺?”
“那什么,你好好保養(yǎng)!我那八張謎語你好生保管,說不定將來賣上一張兩張的,可以換錢買個湯藥!”蘇瀾關切地道,“你胸襟的那首定情詩可得放好了!”
“謝謝縣主提醒,我自然很是珍惜!”說著,他把手伸進胸襟。不過,他很快臉色大變,掏出來一把廢絹。
恰一陣罡風吹來,那廢絹竟然似灰燼飛得無影無蹤了。
殺四萬難忍住笑:“咦,原來,這唯一的定情詩灰飛煙滅了!”
沈沉聽了,氣得又噴出一口老血。
蘇瀾關切地道:“沈公子還是回京好好休養(yǎng)。詩文灰飛,暗疾纏身,如何下聘?”
沈沉的胸口一陣陣劇痛。他強忍著道:“你竟然拒絕本公子,你可知道后果?難道不害怕?”
“怕!我當然怕!”蘇瀾驚恐地道,“有個謎語是,志士不取盜泉水,打一字。你可知道是什么字?”
沈沉眼珠直翻。此時還有心情猜謎語?
“志士不取”別解為“志”字不要“士”,剩下“心”;“盜泉水”別解為“泉”字沒了“水”,余下“白”;合成“怕”字。
蘇瀾懶得解釋:“回家把那八條謎語好好學學!再把這條謎語好好猜猜!人啊,總是要怕點什么!”
可令蘇瀾萬分厭惡的是,沈沉賴在殿州居然不走,三天兩頭來將軍府羅唣。
正好浙江秀洲平湖和龍灘兩縣力邀,于是在二十八日,蘇瀾動身去了浙江。
路上,殺四笑道:“那沈沉中了常大哥的樹葉飛刀,再加上怒氣滔天,只怕今后真的要暗疾纏身了!”
甘甜也哈哈大笑:“縣主,您這該不是逃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