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驚濤 217、婚禮沾上了毒
蘇瀾如獲至寶,屏息品讀。
不過,開篇幾句話,就把蘇瀾給嚇住了:
“任氏蛇娃,太原府人氏,生于祥康十八年二月十二日花朝節(jié)……”
瓦特?蘇瀾的生日也是二月十二日花朝節(jié)!這也太巧合了!與任皇后生日相同,是否有某種暗示?還是意味著命運的契合?
“其父任飛,字子翔,甚愛之。二十年冬,蛇娃母韋氏病逝。越明年,其父建揚威鏢局。后于太原北忻州置地一百余畝?!?p> 蘇瀾想,雖然母親早逝,但是爹爹疼愛,還開著鏢局;太原以北的忻州,任家有一百多畝地。在當(dāng)時,這日子也算是小富則安了??磥?,任皇后幼時還是有一段安寧的時光。
“時忻州北飛云山一線天,有匪首范安嘯聚。一日,任飛走鏢路過,范安劫鏢,兩人大戰(zhàn)三日,山河驚悚,勢均力敵,任、范互相欽慕而結(jié)為兄弟。范安有子范迅、范能、范旭,女范臻……”
原來范臻是土匪之女!難怪她的簽名張牙舞爪、龍飛鳳舞,灑脫恣意,不拘不羈!任蛇娃和范臻,她們的父親是結(jié)拜兄弟!而她們也是結(jié)拜姐妹!
“至寧三年,鮮卑皇族拓跋者靡任太原知府,譚虔為通判,鄭英為推官。后三人勾結(jié)貪污稅銀八萬兩……”
果然如自己所料,是官員貪墨稅銀!只怕這譚虔是“貪錢”;鄭英是“掙銀”!一窩蠹蟲!
“五年二月,朝廷遣掌管夏秋兩稅事務(wù)之兩稅使張越,往太原核稅。者靡、譚虔、鄭英等懼之。設(shè)計任飛,明為押稅銀鏢,實則封條之箱內(nèi)為石頭,又與太原無賴向豬泡諸人設(shè)局……”
蘇瀾握緊拳頭,牙齒咬得咯嘣響!果然如自己所料,官員貪墨,官匪勾結(jié),設(shè)局構(gòu)陷,栽贓嫁禍!一掛子害人伎倆!
“三月初八日,任飛行至太原南五嶺山,被向豬泡攔截,后者靡派其侄拓跋袞西盡殺任飛之鏢師、向豬泡諸人,誣任飛與盜匪勾結(jié),私吞稅銀。后抄沒家產(chǎn),判決死罪。任蛇娃無著,落草一線天。兩稅使張越疑之,派部屬雷武調(diào)查。不密,張越與雷武相繼被謀害。眾皆駭然。”
蘇瀾喟嘆,原來對案件懷疑者大有人在,而且還因此被殺人滅口!這不就是吏治黑暗,官逼民反的實錘嗎?
“十一月十三日,任飛于太原受剮刑而死,年三十六。至死口呼冤枉,發(fā)誓化身厲鬼報仇除奸!范安父子收尸,不成人形,只得以布袋裝殮而葬之。嗚呼,何其悲壯!”
蘇瀾毛骨悚然!蒙冤受剮刑而死,這可真是人間慘劇!百姓何辜!孤女何辜!
“至寧六年春,者靡女仆蛐蛐者,不甘受辱,逃至原兩稅使張越古交故居。對張越遺孀樊氏和子張長、女張弓透露實情,恰雷武妻馬氏、女雷靈子亦在……”
天啊,銀蛇女兵的女將們,除了萬愛,全部都橫空出世了!
難怪,張弓是官家女,端正嚴(yán)肅,循規(guī)蹈矩,嚴(yán)肅周正,恭謹(jǐn)端方。雷靈子之父是隨從部下,所以養(yǎng)成隨緣隨性,灑脫肆意的性格。屈蛐身為女仆,奴役似蟲,生活窘困,能屈能伸,具有反抗精神!——真是字如其人!
“……者靡、袞西率兵滅了張、雷兩家滿門,余張弓、雷靈子、蛐蛐三人藏匿菜窖而僥幸活命。相攜逃至一線天。者靡、袞西追至,數(shù)日惡斗,范安與子范迅、范能、范旭陣亡。一線天只余任蛇娃、范臻、張弓、雷靈子、蛐蛐五位孤女。時年,范臻為長,十三歲;任蛇娃十二歲,張弓、雷靈子十一歲,蛐蛐最幼,十歲……”
蘇瀾不敢想象,這幾家因為八萬兩稅銀已經(jīng)家破人亡!五個十多歲的孤女從此過上了刀口舔血的動蕩生活。她們對禹朝官員可謂是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依照孤女們的性格,接下來肯定是要報仇雪恨!
“至寧六年夏,五女打出一線天女兵旗號,有部眾三百余人,皆為女兵。越兩年,先后下忻州、晉中、陽泉、古交數(shù)地,陷太原為孤懸之城。其間,誅殺原太原通判、晉中縣令譚虔;原太原推官、陽泉縣令鄭英。開牢門,縱死囚,奪官倉,募女兵,任蛇娃之軍事才能日漸顯現(xiàn)。”
“……時天下動蕩,豪杰群起。汴梁人士杜揚號稱天下兵馬大元帥,揭竿而起,豪杰從之,殺官據(jù)城,聲名遠播,已有南陽、汴梁、真定、臨汾、五臺諸城。至寧九年五月,杜揚率軍與任蛇娃互為犄角,兩軍鐵桶般合圍太原。太原知府拓跋者靡拒不投降。其侄袞西以五萬降兵和無數(shù)錢糧輜重為餌,準(zhǔn)備詐降。時袞西小妾萬愛,年十七,原為太原守將之女,被袞西殺父后霸占。萬愛連夜遁地道出城,至任蛇娃一線天大營,傳遞詐降信息……”
萬愛女將軍也出現(xiàn)了!
“杜揚如約與袞西碰頭,但被任蛇娃派人中途攔住,以親手繡制的請柬,將他請至一線天,最終脫彀!”
原來“繡柬”確有其事?蘇瀾驚訝萬分!
“同年六月,杜揚、任蛇娃于一線天大婚……”
蘇瀾算了一下,此時任蛇娃不過剛滿十五歲而已!杜揚也只有二十三歲!年輕愛侶,結(jié)為夫妻,何等幸福?可是任蛇娃知道自己最后的結(jié)局嗎?
“因任蛇娃當(dāng)?shù)赝琳Z為銀蛇娃,故同年,杜揚封其女兵為銀蛇女兵,每個女兵頭上都插銀蛇鑲寶發(fā)簪!且鑲嵌之寶石分別有紅、綠、藍、黃、紫五種顏色,分別代表前鋒、左翼、右翼、后衛(wèi)和后勤五支隊伍。她們打的也是銀蛇彩旗!戰(zhàn)旗獵獵,所向披靡!鼎盛時,銀蛇女兵有數(shù)萬人,范臻之前鋒女兵甚至逾萬人!”
看來,范臻確實是前鋒女將!
“至寧十三年,杜揚與任蛇娃攻克太原,俘者靡施以剮刑……”
蘇瀾感嘆,這幫女兵總算是大仇得報!
“……后袞西等禹朝將領(lǐng)相繼反撲太原,任蛇娃據(jù)守近二年,前后牽制禹朝軍隊十?dāng)?shù)萬……”
作者最后感嘆:“嗚呼!任飛之冤,張越、雷武之屈,范安父子之悲,孤女之苦,蓋因者靡、袞西、譚虔、鄭英之流貪腐而起!禹朝必窮途末路,大廈傾覆!”
蘇瀾反復(fù)品讀幾遍,每每隨著故事時而悲痛、時而哀傷、時而恐懼、時而憤怒、時而歡喜、時而振奮!
蘇瀾仔細(xì)看了看小冊,沒有任何署名。但是,以作者的思想傾向,愛憎分明的態(tài)度,掌握史料之詳實、豐富、生動,作者一定是生活在任蛇娃身邊的人!興許,就是任蛇娃帳前某位女兵!因為,通過幾份材料的互相印證,這份冊子還是真實可靠的。
只是可惜,作者寫到克太原、大婚、守太原,就沒有后續(xù)內(nèi)容了!
基本可以斷定,文章作于禹朝末年,當(dāng)時杜揚還未稱帝,任蛇娃還未封后!不過,繡柬的事情有所提及,而劉奇所說的,任皇后固守太原時,割自己手臂上的肉去救一個餓暈的士兵的事情也只字未提!
看了《蛇娃小傳》,蘇瀾有些困惑得解,有些反而更深。比如,大成幾位女將各司之職并未完全清楚;任蛇娃的那位女仆、高宗康豐皇帝杜新的生母只字未提,越發(fā)神秘莫測!大成這位第二代皇帝為何向自己的嫡母、恩人、大成皇后報復(fù)?
還有,張凡真名叫范張或范璋嗎?他是范臻的后人嗎?張進是張弓的后人嗎?蛇莊的雷子是不是雷靈子的后人?還有屈蛐和萬愛的后人又是誰?
而最大的謎團是,仁皇后的孩子哪去了?
接下來,蘇瀾放下關(guān)于任皇后的所有材料,專心致志地抄寫《金光明經(jīng)》。她發(fā)現(xiàn),排除煩擾最好的方法就是抄經(jīng)!
二十五日午后,林氏和蘇怡帶著蘇瀾、劉珍等人進城去給葉莊添妝。春紅因為還在喪期,就沒有跟來。
雖然葉莊只要土豆、紅薯做添妝,但是蘇瀾還是給她準(zhǔn)備了一套赤金頭面首飾,包括簪、釵、耳環(huán)、項圈、手鐲和戒指共七件套。劉珍和春紅送了整套的珍珠首飾,包括珍珠寶冠、耳環(huán)、項鏈、手鐲、戒指,還有珍珠披帛、衫裙、手包等。這些是蘇瀾參考前世花樣特別設(shè)計,由劉珍和春紅親自挑選上好珍珠制作。林氏和蘇怡送的是香皂香水花籃。
這些添妝一出現(xiàn),人們立刻發(fā)出驚嘆聲。
蘇瀾無意間一瞥,發(fā)現(xiàn)站在葉莊旁邊的鐘麗的眼睛里露出了羨慕、嫉妒、痛恨、憤怒、惡毒和狠辣的神情!
蘇瀾不禁暗暗心驚!不應(yīng)該呀,鐘麗怎么會對葉莊恨之入骨?
蘇瀾再度看了鐘麗一眼,發(fā)現(xiàn)她的那些神情稍縱即逝,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露出安靜、祥和、喜悅、祝賀的神色。
還真會裝!蘇瀾自信自己沒有看錯!看來,顧瑯的這個相親女不簡單??!
因為擔(dān)心天晚不能出城,林氏、蘇怡帶著幾位姑娘準(zhǔn)備離開子爵府。這時,顧瑯的母親阿水娘過來,給夫人和小姐們施禮,又詢問顧瑯何時回家?
蘇瀾道:“阿水娘,我父親和顧瑯?biāo)麄円呀?jīng)在路上有十多日了,我想很快就會回來!”
見阿水娘欲言又止,蘇瀾知道她想和自己單獨說話。蘇瀾就請姨母和姑姑先走。
林氏等人走后,蘇瀾把阿水娘請到回鳳樓一個單間坐下。
果然,阿水娘猶豫了一下道:“小姐,因我是個老寡婦,阿水過世又不到三年,所以剛才我就沒有進王妃的閨房,只是站在門口。我瞧見小姐看那位鐘麗姑娘,神色有些不對。是不是這姑娘有什么不妥?”
蘇瀾沉吟了一下道:“阿水娘,聽子爵夫人說,鐘麗是她堂姐妹的女兒,她已經(jīng)做媒給顧瑯,等著顧瑯回來相看?”
“是啊?!卑⑺锏溃拔仪颇枪媚餃厝岫饲f,長相不俗,跟我家顧瑯還算般配。不過,我也說了,顧瑯回來之前,一定要小姐您給掌掌眼!若您覺得不妥,這門親事我是不會認(rèn)的!”
蘇瀾點點頭道:“阿水娘,我覺得,鐘麗這個姑娘,您還得再看看!”
“果然有問題?”阿水娘緊張地問。顧瑯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寶貝兒子,是她的心頭肉掌中寶,下輩子的依靠,怎么都得給兒子娶個品貌兼優(yōu)的好姑娘!
“這么說吧?!碧K瀾對阿水娘咬了一下耳朵,道,“我就是覺得奇怪?!?p> 阿水娘也很驚訝,疑惑地道:“是不是小姑娘太看重這些身外之物了?”
“但愿是我看錯!”蘇瀾低下嗓門,跟阿水娘嘀咕了一陣。
蘇瀾先離開回鳳樓。好半天,阿水娘的神色才恢復(fù)平常,也離開了回鳳樓,重新回到鴻運茶樓。
二十六日恰好入伏。一大早,按照大成禮制,罕巖思、娜木嘎夫妻和罕巖膽,焚香凈手,向西北叩拜皇上。吉時一到,迎親的隊伍簇?fù)碇吕晒伲?、馬、車,隊伍浩大,披紅掛綠,鼓樂喧天,興高采烈地往殿州城迎接新娘去了。迎親的人中有童野、申輝,還有劉奇、刀勐、召巖坎等人。
大約巳時正,迎親的隊伍又披紅掛綠、鼓樂喧天地回來。農(nóng)官田觀、麥堅、知府劉希、殿州官員,如方寧、耿帥、潘坤和上差薛克等人迎了上去。
喜慶聲中,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對拜,新娘被送入洞房。林氏、蘇怡、蘇瀾、劉珍都上了新房竹樓。春紅因在喪期沒有參加婚禮。
進了新房,罕巖膽拿著一桿秤挑開王妃的蓋頭,謂之稱心如意。
只見葉莊按照大成禮制,帶著赤金鑲寶五鳳寶冠,大紅金絲線繡鳳穿牡丹吉服,眼神溫潤,面龐柔和,顯得端莊溫婉,氣韻典雅;又霞飛兩腮,春露欲滴,有新嫁娘的不勝嬌羞之態(tài)。不過,蘇瀾發(fā)現(xiàn)她的眉宇間有些驚魂未定的神色。
眾人禁不住贊嘆王妃氣質(zhì)高雅,美貌端莊,與崇圣王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良緣佳配。
蘇瀾和劉珍站在一旁,靜靜地欣賞王妃的美麗,由衷地祝福閨蜜。也在揣摩,葉莊這是遇到什么事了?
樓下喜宴排開。一時間觥籌交錯,香飄四野。
一個嬤嬤端來一碗餃子,喂了一口葉莊,問道:“是生還是熟?”
葉莊嬌羞地嚶嚶道:“生的!”
眾人歡笑。
蘇瀾注意道,王妃的身邊有很多嬤嬤和侍女,知道她們都是朝廷委派過來服侍、保護王妃,并將陪伴她前往云南的女官和侍女。
這時,甘甜過來,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蘇瀾立馬跟著甘甜下樓。只見罕巖思、娜木嘎夫妻和童野世子、知府劉希、上差薛克以及劉奇和申輝都在等著她。而且,王府外面還有很多衛(wèi)兵。蘇瀾知道,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看見蘇瀾,童野世子急忙道:“小姐,今天,阿水娘立了大功,若不是她,王妃今日恐怕不好!”
蘇瀾一愣:“是不是鐘麗作妖?”
申輝道:“果然如小姐猜測!之前,鐘麗幾次提出,讓王妃答應(yīng)帶她去云南給崇圣王做妾,王妃不肯,她膽大包天,迎親時,居然在茶水中下了毒藥,準(zhǔn)備毒害王妃……”
劉奇道:“幸虧阿水娘提醒女官,用銀簪試毒,結(jié)果銀簪都黑了。那女的見事情敗露,就搶過毒藥,仰脖子喝了,這會兒還死活不知呢?!?p> 童野、劉希和薛克都黑著臉。如果王妃出事,他們都要承擔(dān)責(zé)任?;噬侠做麄兪浅惺懿黄鸬?!
童世子道:“聽說小姐身邊的這位女俠懂得毒理,我們想請你們?nèi)タ纯?,能不能救下。?p> 蘇瀾知道,這是想救下鐘麗,拷問背后有無指使。
蘇瀾覺得不妥。她沉吟了一下道:“各位大人,我看,外面的衛(wèi)兵趕緊撤了!事情鬧大了會引來非議。外松內(nèi)緊就好?!?p> 童野、劉希和薛克臉色驚疑不定。童野趕緊去外面布置。
蘇瀾又悄悄安排吉春兒道:“王妃今日受了驚,你注意照看?!?p> 出了罕巖思一家,眾人悄悄出門。蘇瀾看到衛(wèi)兵果然撤了。
他們飛馬進城,直接去了子爵府。
只見這里里三層外三層都是全副武裝的衛(wèi)兵!原來是童野調(diào)了五百寧南兵進城。童野趕緊讓他們撤出城。
剛進鴻運茶樓,伍氏眼淚汪汪上前,緊緊抓著蘇瀾的手道:“小姐,我的莊兒可好?她都要嚇壞了!”
蘇瀾安慰道:“夫人放心,王妃沒事,她很堅強,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了洞房,好好的?!?p> 葉恭和葉樓父子也上來道:“小姐,今日真是萬分感謝您、阿水娘和這位藺女官!若不是你們提醒……”
他們?nèi)吮ь^痛哭,想起來都是后怕。
蘇瀾注意到,伍氏身后站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宮廷女官,十分干練利落,一看就是練家子。
這時,阿水娘紅腫著臉走上前來。蘇瀾驚道:“阿水娘,您這是怎么啦?”
“小姐,那鐘麗果然是豺狼!”阿水娘激動地道,“王妃梳妝完畢,穿好嫁衣。這時,方寧通判的夫人和方茹小姐上門添妝恭賀,因方夫人跟我是老鄉(xiāng),還是未出五服的親戚,所以子爵夫人請我一起去迎接方夫人和方小姐。待我們回來,我因自身原因就沒進閨房,想去茶水間喝點茶,就看見鐘麗鬼鬼祟祟往茶杯里放什么東西。當(dāng)時我就一驚,想到小姐的提醒。于是我就趕緊去告訴了藺女官。然后我們就火急火燎地往王妃的閨房趕去……”
蘇瀾差點驚厥,這婚禮沾上了毒,還真是驚心動魄?。?p> 阿水娘繼續(xù)道:“……我們趕到時,方夫人和方小姐告辭走了,夫人也去送客了。閨房里就只有王妃、鐘麗和那幫伍家送嫁的姑娘們。這時,鐘麗端來茶杯給王妃,王妃正準(zhǔn)備喝,我在門外喊道,王妃,茶水有毒!話音剛落,這鐘麗的娘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沖上來給我一巴掌,罵我冤枉她家女兒……藺女官沖上去一把奪過茶杯,道,有毒無毒,試過就知道!她拔下銀簪,探進茶里,果然銀簪立馬就變得黢黑!殊不知那鐘麗劈手搶過茶就仰脖子喝了……”
蘇瀾道:“鐘麗人怎么樣了?”
那藺女官上前一步道:“砒霜中毒。我已經(jīng)灌了屎尿催吐,一時死不了,但也熬不了多長時間。”
蘇瀾愕然。灌屎尿催吐,這是什么騷操作?
甘甜上前,小聲道:“屎尿可以讓人惡心嘔吐,百姓都是用這法子。小姐當(dāng)日用溫鹽水,我還有點奇怪呢!”
蘇瀾無語。自己的確是這個世界的異數(shù)!
鴻運茶樓的一間包間成了臨時監(jiān)房。除了鐘麗母女,伍家的一幫送嫁女也都在這里。
蘇瀾他們過來時,看到一個面容和鐘麗酷似的中年婦人正抱著鐘麗在哭泣。而鐘麗嘴唇發(fā)烏,氣息奄奄,正在痛苦抽搐。
甘甜上前給鐘麗把了脈,道:“小姐,砒霜毒沒有完全清除。如今已經(jīng)瀕死!”
薛克道:“能否把她弄醒問一問案情?”
甘甜搖頭道:“瀕死掙扎,頂多半個時辰,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鐘麗的娘聽了嚎啕大哭:“我女兒不過就是想做崇圣王的小妾而已,王妃為什么這么善妒,就是不肯?還有,這些伍氏姑娘,不過就是想去云南為奴為婢,她為什么不肯?”
“小妾而已?你太小看你女兒了!只要王妃答應(yīng)了她去云南,你家女兒必定就敢想方設(shè)法取而代之!”蘇瀾冷笑道,“還有這幫姑娘,她們甘心為奴為婢?她們?nèi)羰枪唇Y(jié)起來,只怕在去云南的路上,王妃的命就沒了!”
鐘麗的娘一愣。女兒確實說過,只要讓她去了云南,早晚就要結(jié)果了葉莊的性命,由她來做王妃!
鐘麗娘道:“我女兒是二月花朝生的,她才是王妃富貴命!”
蘇瀾一愣,二月花朝生的女孩,就是王妃富貴命?
“為什么把我女兒逼到死路!”鐘麗娘哭嚎道。
蘇瀾詫道:“你女兒膽大包天,心腸歹毒,做王妃是德不配位,必有災(zāi)殃!還有,沒有人把你女兒逼到死路!倒是你女兒把你們?nèi)冶频搅怂缆?!?p> 鐘麗娘難以置信地望著蘇瀾和面前一眾官員,忽然驚恐萬分,凄厲地嚎哭:“救命啊,我們再也……”
甘甜利落地往她嘴里塞進去一塊抹布。
蘇瀾出來,把童野、姨父和薛克請到一間包間,道:“各位大人已經(jīng)看到,鐘麗將死,問不出什么東西。至于那幫女孩,”她沉吟了一下,道,“我有一些話,不知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
劉希望望童野,又跟童野一起望著薛克。薛克點頭道:“小姐但講無妨!”
蘇瀾壓低嗓門道:“我看,此案不要審了,也不要……”
蘇瀾和幾位大人嘀咕了一陣就離開了。她先是到悅客來簡單寫了一封鴿信,然后就回了家,看望了王妃,吃了遲到的午飯就開始抄經(jīng)。
晚上劉希回來對蘇瀾道,她剛走沒一會兒,鐘麗就死了。薛克下令,來了一幫太監(jiān),把鐘麗的尸體和鐘麗娘、那幫送嫁的姑娘弄上車拖走了。不用問,這些人絕對是兇多吉少。
劉希還說:“童野謝謝你又救他一命。薛克也感謝你。姨父也謝謝你!童野和薛克說,按照原來商議,已經(jīng)算好了日子,六月初二,崇圣王啟程入滇!”
蘇瀾問道:“姨父,二月花朝生的女孩,就是王妃命嗎?”
“嗨,因為任皇后生于二月花朝,所以后世有此傳言。但也不是絕對。鐘麗不是花朝生的嗎?結(jié)局又如何?”
過了好久蘇瀾才知道,薛克不僅弄死了鐘麗娘和那幫送嫁的姑娘,還讓遠在武夷山的幾個家庭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畢竟,崇圣王妃差點被毒死的消息一旦傳出,上上下下的官員沒有一個人能有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