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驚濤 148、毒
蘇瀾她們回到竹園瀟湘館,文元一家自然也跟來這里。
蘇瀾讓文元一家去溫泉沐浴更衣,又讓婆子準(zhǔn)備換洗衣物。因?yàn)榛鞈?zhàn)中,他們也是塵土滿面,狼狽不堪。
這家人走后,甘甜忽然悶聲發(fā)笑,然后笑出了聲,最后笑得揉著肚子不能自已。
蘇瀾詫異地道:“抽風(fēng)啦?笑成這樣?”
“小姐,如果我說,那個吉邕被人下了毒,而且是最厲害最霸道的斷子絕孫的毒,你笑不笑?”
“什么?”蘇瀾和吉春兒都驚得失聲大叫起來。吉春兒起得太猛了,還“哐啷”一聲帶倒了自己坐的椅子。
蘇瀾抓住甘甜的手道:“快說說,怎么回事?”
甘甜痛快地道:“從看見他第一眼我就發(fā)現(xiàn)吉邕這人不對勁。后來,借著他要上馬車之際,我撩了一下他的手,匆匆給他把了一個脈!”
“怎么樣?”蘇瀾和吉春兒著急道。
甘甜陰惻惻地笑道:“這是無解之毒,而且起碼在十五年前就下了毒,之后還曾追加下毒!”她怪笑道,“便是最能下崽兒的螽斯蟲嫁給他也是枉然,因?yàn)樗揪蜎]有種!”
螽斯蟲,是一種蟈蟈類的昆蟲,一年起碼能產(chǎn)三百多顆卵,生育力極強(qiáng)。雖然是害蟲,可還是被人們以多子多福的寓意而頂禮膜拜。《詩·周南·螽斯序》云:“螽斯,后妃子孫眾多也,言若螽斯不妬忌,則子孫眾多也?!焙笥脼槎嘧又鋵?shí)。在故宮西長街南頭,就有個螽斯門,乃明代建立。史載,明清兩代后妃們經(jīng)常在此膜拜,以求多子多福。
“十五年之久?”蘇瀾和吉春兒異口同聲地驚嘆道。
甘甜大笑不已:“是,吉邕就是一個沒種的男人!”
“難怪,吉邕一直沒有孩子。我聽我爹說,我還沒出生之前,吉邕的夫人曾經(jīng)生過一個兒子,不過后來兩歲多的時候,突然得急病死了。吉邕的叔叔吉方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吉彬也生過一個兒子,一歲多死的;小兒子吉利結(jié)婚十來年了,一個孩子都沒有!”她忽然目瞪口呆道,“難道他們也是……”
甘甜又笑道:“沒錯,估計這家的男人都絕種了!”
吉春兒道:“難怪,褚祖奶奶三個孫子都沒有孩子!”她忽然驚恐地道,“該不會,那兩個孩子是中毒死的吧?”
甘甜一嗮,道:“照此推算,十有八九!”
好半天沒有出聲的蘇瀾這時緩緩站了起來,在屋里走來走去,分析道:“罪犯的犯罪意圖明顯,就是要斷了褚祖奶奶一家的根。顯然,這個罪犯與褚祖奶奶家關(guān)系密切,密切到這家人對他毫不設(shè)防。正因?yàn)槿绱?,此人才在十多年時間里,一再下毒,害死了孩子,還曾追加下毒!”蘇瀾道,“此人一、二十年前就已經(jīng)布下毒局,這是毋庸置疑的?!?p> 蘇瀾望著甘甜和吉春兒,道:“暫且不論這個罪犯是誰。且說,他為什么要向褚祖奶奶一家下毒?換句話說,他看中了褚祖奶奶家什么東西,從而不惜對自己最親密的人下毒?而且是斷子絕孫的毒?”
甘甜和吉春兒都聽呆了。
“犯罪的動機(jī)無非就是仇、情、財?!碧K瀾繼續(xù)分析道,“為仇?不像,因?yàn)樽锓父@家人關(guān)系密切,不像有仇!為情?假設(shè)此人情竇初開時為了情人開了殺戒,那一、二十年過去了,褚祖奶奶家的女人可有什么丑聞?而且,兩兄弟的兒子都死了,這罪犯難道看中了兩妯娌,甚至是三妯娌?這不合乎邏輯,也不合乎情理。所以,只有一種可能,罪犯為錢而來!”
吉春兒道:“吉邕家確實(shí)有錢。不過,像他這樣的莊頭,我們吉家鋪莊園有很多!比他家富裕的也有不少!”
蘇瀾笑道:“那么,吉邕家在這么多莊頭中,有什么不同之處?”
“不同之處?”吉春兒歪著頭想了半天,道:“他家姓吉??墒俏壹乙残占。∏f頭里面,我們兩家姓吉,而且,我爹還是大莊頭!”
“好,你們兩家姓吉的,又有什么不同之處?”蘇瀾提醒著。
“不同之處?我爹是吉迪爺爺?shù)倪h(yuǎn)房侄兒,可是吉邕就是吉迪爺爺親叔叔的親孫子?!奔簝旱馈?p> 蘇瀾心里暗贊吉春兒聰明伶俐。她笑道:“吉迪爺爺上了全家門??墒侨抑挥幸粋€女兒,又只有一個小少爺全有。假設(shè),我這是假設(shè)啊,”蘇瀾強(qiáng)調(diào)道,“假設(shè)全家有個三長兩短,那么這偌大的產(chǎn)業(yè)會由誰來繼承?”
“吉家,吉邕!”吉春兒雖然不愿意,但還是說出了這個名字!
“是的,按照大成相關(guān)的繼承法規(guī),全家的財產(chǎn)就會落到吉邕的手上!”蘇瀾凜然道,“這就是吉邕囂張跋扈的原因,也是他招致毒手的原因!故此,可以說,這個罪犯看中的應(yīng)該不是吉邕的一點(diǎn)小錢,而是他身后的隱形的、巨大的財富!”
蘇瀾說著,不由得感覺冷水澆背,毛骨悚然。她沒有繼續(xù)往下說,假設(shè)吉邕一家斷了根,最有繼承權(quán)的又是誰?這褚望為了獲得不義之財,竟然耗時耗力布下了那么大的毒網(wǎng)!
吉春兒緊張地咬著指甲殼,咬了一個又一個。
甘甜也聽呆了。憤然道:“該不會是……”
蘇瀾揮手止住了她的話頭,平靜地道:“所以,看事情不能放在一個小小的郭家花園,或者放在一個吉家鋪莊園,而應(yīng)該放到整個全園!”
甘甜冷笑道:“還真是胃口大,他就不怕吃不進(jìn)去拉不出來,活活噎死?!”
“所以說,吃相難看的人,死得最難看!”蘇瀾總結(jié)道。
這時,文元一家再次出現(xiàn)。文慧換了一襲白色云錦長袍,飄飄欲仙,脫俗出塵。蘇瀾感覺她的氣質(zhì)有點(diǎn)像余翠翹。忽然有點(diǎn)想念,余翠翹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了?
吉春兒卻悶悶地坐在旁邊。好一會兒,她突然臉色蒼白,神情慌張地道:“該不會,我美娘姑姑和小有弟弟……”她說不下去了,呆呆地看著蘇瀾。
好久,吉春兒突然咧開嘴嚎啕大哭,心急如焚地道:“小姐,今日的事情我得去跟我爹說一聲?!?p> “去吧。那借據(jù)你也可以交給你父親看看?!碧K瀾道。
“那你們注意安全,我一會兒就回來!”說罷,吉春兒飛躍上馬,打馬就跑了。
蘇瀾嘆道:“這才是真正的親人……”
蘇瀾安排廚房的婆子晚上多做一些飯菜。她則和文元一家在一樓竹屋里聊天。
“……小姐,玫瑰花喜歡陽光,一定要多曬太陽。也因此,玫瑰花一定要種在陽坡……”文慧道。
“……小姐,藍(lán)色玫瑰是由月季和薔薇雜交得來的。我又用了一種植物來染色,在白玫瑰的成長過程中開始染色,顏色能均勻地附著在花瓣上,看上去非常自然,新鮮欲滴……”文元道。
蘇瀾有點(diǎn)心不在焉。她回憶今天在郭家花園的整個過程。褚望覬覦全家財產(chǎn),還真是深思熟慮,心狠手辣,步步為營,環(huán)環(huán)相扣……不過,蘇瀾總感覺自己今天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他們正在吃飯時,門外忽然人喊馬嘶起來。甘甜起身一看,道:“小姐,是吉春兒小姐帶了好多人來?!?p> 蘇瀾放下碗筷,迎到門口,果然是吉春兒帶著幾十個人來了。不過,進(jìn)院子的只有她和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那人中等個頭,身體微胖,八字胡,丹鳳眼,模樣和吉春兒有點(diǎn)相似。蘇瀾猜想,這可能就是吉春兒的父親、吉家鋪莊園的大莊頭吉森。
果然,吉春兒來不及下馬就急切地道:“小姐,這是我爹爹。我把今天下午的事情告訴了我爹爹,他就急著帶人來了。我三哥吉恩也在外面?!?p> 蘇瀾趕緊招呼吉森等人安坐,可吉森給蘇瀾鞠了一躬,道:“蘇小姐,如若方便,我有話單獨(dú)跟你說!”
蘇瀾點(diǎn)點(diǎn)頭,把吉森請到樓上的起居室坐下,又要婆子上茶。吉森道:“小姐,不必麻煩,說完話,我就要走!”他沉聲道,“春兒回家跟我說了郭家花園的事情,我也看了那張高利貸的借據(jù)。我可以明白地告訴小姐,這件事情我一定會管,而且要管到底!利欲熏心,卑劣齷蹉,這可是打老爺子的臉!”
蘇瀾點(diǎn)點(diǎn)頭。吉森繼續(xù)道:“可現(xiàn)在這還不是最急的事情,最急的是,昨日晚間,老爺子派人抓了段琪和他一家,那個阿奴,還有褚望的幾個爪牙,可是,唯獨(dú)褚望漏網(wǎng)了!老爺子傳話來,務(wù)必要抓到他……”
蘇瀾馬上知道自己漏掉了什么。昨日囂張跋扈的褚祖奶奶和吉邕為什么臉色大變,驚慌失措地突然離去?肯定跟某個人有關(guān)!
“吉大莊頭,我知道褚望在什么地方。你馬上去郭家花園,人禁聲,馬含枚,馬蹄包草,悄悄地猛撲上去……”
吉森似乎只呆了一口茶的功夫就下樓了。他一邊囑咐帶來的人禁聲,馬含枚,包扎馬蹄,一邊囑咐小兒子吉恩和女兒吉春兒好好保護(hù)蘇小姐。不一會兒,這些人就如來時匆匆一樣,去的也匆匆。
人馬走了,蘇瀾也沒心事吃飯。她踱步到了院子外面,看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騎在馬上,繞著瀟湘館巡視。從面相看,跟吉森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應(yīng)該就是吉春兒的三哥吉恩。
吉春兒也出來道:“蘇小姐,為了安全,我爹他們把美娘姑姑拘在隋園了,今天晚上她回不來了!”
蘇瀾點(diǎn)點(diǎn)頭。這時,她無意中發(fā)現(xiàn),文慧的眼光在追隨著一個身影。蘇瀾不由笑了。還別說,這文慧跟吉恩,還真是般配。于是,她把吉春兒拉到旁邊,道:“春兒小姐,你應(yīng)該馬上就會有三嫂了!”
“三嫂?我已經(jīng)有三嫂了,不過還沒有成親。是隋園莊頭的小姐隋靈兒?!?p> “什么?”蘇瀾的心一沉,可惜了。她遠(yuǎn)遠(yuǎn)看了文慧一眼,道:“這個隋靈兒人怎么樣?”
“還好,挺漂亮的,就是有點(diǎn)脾氣,畢竟是莊頭的女兒。”
一個莊頭的女兒,一個佃戶的女兒。文慧還沒有開始競爭,就已經(jīng)輸在了起跑線。
蘇瀾道:“你哥哥喜歡隋靈兒嗎?”
“不知道,好像喜歡,又不喜歡……”
蘇瀾再看文慧,她已經(jīng)離開了。蘇瀾仿佛聽到她心底的嘆息。
半夜,蘇瀾被甘甜叫醒了,說吉森在院子里等她。
蘇瀾趕緊穿衣下床,匆忙來到院子。吉森上前一步,道:“小姐,那褚望果然在郭家花園!不過,他狡猾得很,穿著吉邕的堂弟吉彬的衣服,躲過了我們的搜查,逃跑了!”
“什么?逃了?”蘇瀾道,“他還有什么立足之地?”
吉森道:“我們正在追查。小姐現(xiàn)在好好休息,注意安全。我給你這里又增加了幾個護(hù)衛(wèi)。我還有急事要辦?!?p> 蘇瀾點(diǎn)頭道:“那吉邕一家怎么處理?”
吉森道:“雖然沒有抓,但是已經(jīng)控制起來了,不能邁出他家的大門?!?p> 蘇瀾點(diǎn)頭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這里很安全,你放心!”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蘇瀾就睜開了眼睛。實(shí)在是因?yàn)樾睦镉惺隆?p> 她剛剛起床,吉春兒就聽到了動靜,馬上從樓下飛奔上來,歡喜地道:“美娘姑姑一大早就讓人來傳話,她剛剛回到吉家鋪莊園,請我們一起去吃早餐。姑姑還說,讓文叔叔一家也過去,她要問話?!?p> 于是大家趕緊洗漱。趕到吉家鋪莊園時,美娘正帶著何大嬸在院子里等著他們。蘇瀾注意道,小公子全有少有的沒有睡覺,而是被一個乳娘抱著,在旁邊看花花草草,全有居然還露出了笑容。而那個乳娘是一個生面孔。蘇瀾當(dāng)然知道其中之意。
全美娘笑著迎上前,拉著蘇瀾的雙手,帶著深深的歉意道:“哎呀,把蘇小姐扔在竹園,我卻跑到隋園辦事,慢待了!”她有些焦頭爛額地道,“本來說昨日傍晚就回來,可是兩個乳娘不知怎么搞的,突然上吐下瀉,郎中說她們得了急癥,還傳染,再也不能給我有兒喂奶了,可把我急壞了,趕緊在隋園找乳娘,鬧了一個人仰馬翻,總算還好,找到了一個乳娘聶氏,孩子剛滿百日,就被我要來了。鬧了一晚上,一大早我就急忙趕回吉家鋪!”
蘇瀾趕緊安慰道:“沒關(guān)系,我很好啊。這兩天我還學(xué)會了騎馬!”
美娘松了一口氣,道:“那就好。來來,快進(jìn)屋。”說著,拉著蘇瀾進(jìn)屋。
何大嬸給蘇瀾遞了一個眼色,蘇瀾自然心中有數(shù)。
看見文元一家還站在院子里,吉春兒道:“文慧姐姐,快把你父母攙進(jìn)來。美娘姑姑請你們一起吃早餐。”
文元一家手足無措,不敢進(jìn)屋。美娘親自來到院子,道:“文先生委屈了,是我們對不起你一家??煺堖M(jìn)?!?p> 進(jìn)了大廳,大家落座。每個人面前都有一個案幾。美娘長嘆一聲道:“文先生,那張借據(jù)我剛剛已經(jīng)看了。莫說已經(jīng)被春兒撕了,就是沒有撕,那也是不作數(shù)的!還有,搞那個四六制,是什么道理?難道吉家鋪有兩個主子么?今后一律實(shí)行一九制,吉邕不干就給我滾蛋!”
美娘是真的生氣了。吉邕一家為富不仁,欺壓佃戶,強(qiáng)娶逼婚,本來就是劣跡斑斑,還被從三品將軍家的小姐、知府外甥女兒當(dāng)場捉拿,這可是丟盡了老爺子的臉,丟盡了美娘的臉!無論是她,還是老爺子,都沒有道理再庇護(hù)吉邕了。
文元一家聽了,就痛哭失聲,匍匐在地,久久不肯起來。
蘇瀾長嘆一口氣道:“夫人,也怪我,聽說了這個高利貸借據(jù)就沉不住氣了……”她說了孫鳴玉悲慘的故事?!皫兹罩畠?nèi),見到兩張這樣的高利貸逼婚的借據(jù),我真是沒法控制自己。鳴玉的事情,逃了罪犯,我已經(jīng)百般后悔;怎么能忍心文慧再重蹈覆轍?”
美娘已經(jīng)聽呆了,落淚了。在她的世界里,何曾發(fā)生過這樣慘絕人寰的人間悲???她安慰道:“放心吧,文先生,吉邕再不敢為難你了。以后家里需要錢,跟吉森大莊頭說,再不要跟吉邕借錢了?!?p> 蘇瀾聽了,心里有些不甘。這是打算,放過吉邕了?
這時,仆人端上來早餐,是香噴噴的燕窩粥。
美娘道:“文先生、文夫人,文慧,這是燕窩粥,你們吃些粥,休息一下,再安心地回郭家花園?!?p> 文家人聽了,都激動得熱淚盈眶。
文元哽咽道:“慧兒,你服侍你母親吃一點(diǎn)粥?!?p> “是?!闭f著,文慧給母親喂了一勺燕窩粥。
這時,蘇瀾注意到,那個乳娘聶氏也逗著全有道:“小公子,你也吃一口燕窩粥好嗎?”說著,就把粥往全有的嘴里送。可是全有猛然一轉(zhuǎn)身,粥就潑到全有的身上了。
旁邊的吉春兒就端起自己的粥碗,逗全有,道:“看,姐姐給你表演吃粥?!闭f罷,“嗷嗚”一聲,將勺子和粥都放進(jìn)了嘴里,還瞪著眼,鼓著腮幫子,逗得全有咯咯直笑。
美娘道:“奇怪,有兒今天好像活潑了不少!”說著,從羊脂玉碗里舀起一勺粥,就要往嘴里送。
蘇瀾竊喜。看樣子,趕走了乳娘,小公子正向著好的方向發(fā)展。
“啪”!突然一聲脆響,又聽到粥碗、勺子掉到地上,發(fā)出“啪嗤”幾聲脆響。蘇瀾一看,竟然是甘甜的馬鞭打落了美娘的羊脂玉粥碗和勺子,而且已經(jīng)摔得粉碎!
“有毒!”甘甜一聲驚叫,蘇瀾驚得一怔,立刻毛骨悚然,靈魂出竅。再看美娘,彷如遭了雷擊,呆若木雞地看著地上的粥碗、勺子和燕窩粥。
“咕咚”、“咕咚”兩聲響,只見文夫人和吉春兒接二連三地突然倒在地上,抽搐起來,眼睛、嘴巴、鼻子、耳朵往外冒血;伴隨著出血,就是上吐下瀉,還有凄厲的叫聲,仿佛是地獄里的鬼在哭嚎!
“小姐,是砒霜!”甘甜目眥盡裂,大吼一聲。
蘇瀾立刻驚醒。心里不停地叨念著,砒霜,砒霜,怎么急救?
短暫的慌亂后,蘇瀾的神思突然清明起來。前世,她就是以沉著冷靜,遇事不慌得到過父親的夸贊。
她的腦海里立刻閃現(xiàn)出急性砒霜中毒的急救方法。
此刻,廳里響起人們驚懼的慘叫聲和慌亂的跑動的聲音。蘇瀾大喊一聲:“都不許亂動!誰動誰就是下毒者!”
這一聲震撼了所有人,誰都不敢亂動了。
“催吐,我要催吐!何大嬸,快,快,我要溫開水,最好是兌了鹽的溫開水,一碗水一勺鹽,要很多很多溫鹽水,給我灌,多多的灌,一定要讓她們兩個全部都吐出來……還有,要把饅頭燒成炭一樣,碾成炭粉兒……還有,準(zhǔn)備牛奶、雞蛋……”
說話間,蘇瀾又讓甘甜照自己說的做。不顧嘔吐物的骯臟和刺鼻的氣味,她把食指和中指伸到吉春兒的嘴中,探到舌根處,不停地刺激著咽部,讓春兒作嘔,使勁地往外吐,劇烈地嘔吐。
甘甜也把食指和中指伸到文夫人的嘴中,探到舌根處,刺激著咽部,讓她嘔吐。
這時,何大嬸帶著一大群婆子和丫鬟趕來。一碗又一碗溫鹽水灌進(jìn)了吉春兒和文夫人的嘴里,接著又被吐了出來。
蘇瀾又強(qiáng)迫她們兩人吞下饅頭炭粉兒。又再次灌溫鹽水。如此反復(fù)好幾次。如果說溫鹽水是為了催吐,那么饅頭炭粉兒是用來吸附毒物,減輕患者的癥狀。
這時,牛奶和雞蛋也拿來了。蘇瀾讓他們把蛋黃和蛋清分離開,做好準(zhǔn)備。
吉春兒和文夫人還在被強(qiáng)行催吐。這時,蘇瀾看到她們吐出來的液體的顏色像水一樣了,她才讓甘甜停止催吐。又讓人給吉春兒和文夫人灌了幾大碗牛奶,每人的嘴里還灌進(jìn)去五、六個雞蛋蛋清。這些是為了保護(hù)她們的胃粘膜,減輕砒霜帶來的傷害。
蘇瀾想了想,又催促何大嬸拿來紙筆道:“我寫個方子,立刻煎來灌進(jìn)去。”說著,唰唰寫了幾行字。
何大嬸接過一看,就見上面寫著簡單的幾個字:甘草十二錢,綠豆二十錢,煎服。
這時,吉春兒和文夫人已經(jīng)漸漸平靜下來,不再抽搐,也不再流血了。蘇瀾心里的一塊巨石這才放下。
吉春兒和文夫人好不容易脫離了危險,算是撿了一條命。蘇瀾這時才覺得,渾身酸軟,手腳顫抖,頭暈眼花、疲倦無力。她長吐一口氣道:“暫時算是保住了命。”
話音剛落,腳下跪倒了一排人。蘇瀾一掃,看到了文元、文慧父女;還有吉森夫妻,吉恩兄弟。
蘇瀾還是不放心,借口上廁所,到空間看了一下。她記得有一種藥,叫二巰基丙醇,是治療砒霜中毒的特效藥。就是不知道藥房有沒有。萬幸的是,她看到了。
蘇瀾迅速地配好了幾瓶藥液。除了二巰基丙醇,還有護(hù)胃、保肝的藥。還準(zhǔn)備了一支安定。
做好準(zhǔn)備,她就出了空間。
這時的大廳已經(jīng)是一片狼藉。蘇瀾讓人把文夫人和吉春兒送到一個房間隔離起來。只讓兩個女仆給她們脫了衣服,清洗了全身。這時,熬好的甘草綠豆飲也上來了。甘甜讓她們喝了下去。
經(jīng)過一早上的痛苦折磨,這二位已經(jīng)精疲力竭,睡了過去。
蘇瀾到屋外跟大家道,這二人還必須經(jīng)過內(nèi)功療法,才能徹底解毒。她內(nèi)功治療期間,任何人都不能來打擾。說完,讓甘甜在門口守著。
蘇瀾迅速給兩個病人輸上了藥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