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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地黃花春不住

第38章 飯局

滿地黃花春不住 桃鶴hyz 5075 2021-08-16 13:50:10

  興國酒店是坐落在市中心的一棟商務型的五星級酒店,一到晚上燈光如晝,異常熱鬧。

  家福公司離興國酒店不遠,步行十多分鐘就到了。

  如果遇到上下班高峰堵車塞車的話,走路比開車快得多了。

  當然,能讓家福公司為他們在興國酒店里接風洗塵的人,除了公司重要的客戶,一般都得是些非富即貴的人物才行。

  每一次從公司過去興國酒店,古蕓喜歡步行,不喜歡坐車。

  她喜歡簡單一點健康一點的生活。

  她在公司里終日久坐,身體不太好,步行就算百忙之中的一項健身運動了。

  古蕓快要下午下班時從謝杏芳的口里得知,晚上要趕去興國酒店吃飯,而且繼父錢克海帶來幾個尊貴客人,讓她也認識一下。

  古蕓心里嘀咕,哪位尊貴的客人呢,能讓錢克海特意介紹給我?真稀奇。

  她懷疑只是媽媽的一廂情愿,因為錢克海每一次宴請重要賓客,幾乎要叫上錢龍一起,但都不會主動叫她,除非謝杏芳執(zhí)意讓她去。

  她第一個來到預定的酒店包間,剛推開門,看見一個滿臉堆笑的三十多歲的男子,身穿白色襯衣黑色西裝,打著紅色的領結。

  見到她,男子低頭彎腰,雙手遞上名片,然后自我介紹起來,“美女,你好!本人小鄭,金輝證券公司的營銷總監(jiān),請你多多關照?!?p>  古蕓嚇了一跳,接過名片掃了一眼,問,“誰讓你過來的呀?”

  鄭總監(jiān)連忙笑著說,“錢總今天很忙,沒時間在公司跟我談,就讓我過來見一見,聊幾句?!?,美女,你是?”

  “我姓古?!?p>  “哎呀,原來是古總啊,聽謝董說,你是美國藤校的高材生哦!小鄭有眼不識泰山,失禮啦?!?p>  鄭總監(jiān)笑著,走近古蕓,想上去跟她握手,不料古蕓不搭理他,自個兒往里面走。

  “原來你是負責我們公司上市的人啊。家福一直想上市,現(xiàn)在到哪步了?”古蕓慢慢找位子坐下來。

  “是啊,古總,”鄭總監(jiān)說,“我們已經(jīng)輔導貴司很久了,現(xiàn)在只是業(yè)績有點差強人意,如果把業(yè)績再搞好一點,就很方便我們向上報送材料了。”

  “這么弄,得要多久才能上?。俊?p>  “目前,關鍵是能擠進去,排隊了,以后才有機會上呀。錢總,謝董現(xiàn)在都在愁這個。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呢,先擠進去再說了。”

  “感覺上市還是挺難的。”

  “對的,現(xiàn)在上面來了個新領導,風聲緊,雷聲大呀!咱們趕上市的沒辦法了,盡量把財務報表弄好看點,多打扮幾下咯?!?p>  “不過,我不明白上市有什么好呢?上不上市,我們還不一樣干活?”

  “古總,”鄭總監(jiān)的表情就像碰見火星人一樣,盯住古蕓,眼睛里充滿驚愕,“上市后,你爸媽的身價不就可以像坐火箭一樣,一夜翻幾倍翻幾十倍啦。你不知道現(xiàn)在股市圈錢多容易啊,你不圈,別人圈,你不上,別人搶著上呀?!?p>  “可以暴富?呵呵,哪有這么簡單的事呢?!?p>  “哈哈!古總,真沒騙你,別的我不說了,你隨便百度一下都很多,就說我親自輔導過的那些企業(yè)吧,原來老板埋頭死干,不愿上市,將信將疑,后來上了,都成暴發(fā)戶了,哈哈?;仡^都感謝我們?!?p>  “錢,錢,就只看錢,上市也給企業(yè)帶來很多問題的呀!”

  “古總,你的擔心有點多了,掙錢才是首要的嘛?,F(xiàn)在的富豪,有錢人,哪個不想上市啊,擠破頭了都想沖進去啊,沒資格上的都在弄資格,沒股權的都想多弄點股權。實打實,什么時候才能發(fā)家呀?”

  “你不坐一坐嗎?”

  古蕓有點煩了。

  “不坐了,錢總還沒來呢!———謝謝!”

  剛說完,錢克海和謝杏芳額頭上冒著汗,走進包間里來了。

  他倆站著跟鄭總監(jiān)握手,寒暄了幾句,然后錢克海皺眉說:

  “小鄭,原來那家會計不行啦,換了吧,幫我再找找靠譜一點的?,F(xiàn)在都到那份兒上了,不要太實在的,誰老實,誰吃虧??!”

  “錢總,今天就是過來告訴你們的,我們已經(jīng)幫你物色了一家,”鄭總監(jiān)從包里取出那家會計公司的名片,好像抓到一根發(fā)光的金條,故意在錢克海的面前晃了一下,然后塞到他的手里,“他們說盡量把財務報表幫你粉飾一下,沒問題,不過實際的業(yè)績數(shù)據(jù),錢總也要抓緊點,不能光靠那個,萬一...”

  “哈哈,明白,我這邊看看,壓縮一下成本,砍一砍員工的工資...還是,還是再上個大項目什么的?!?p>  錢克海一邊說,一邊看謝杏芳的臉,謝杏芳在旁邊連連點頭。

  “那要的,”鄭總監(jiān)馬上贊成說,“你不做,別人已經(jīng)在做了,錢總,上市才是硬道理啊?!?p>  “哈哈,我也是這么想的。黑貓白貓,抓住老鼠才是好貓!”錢克海大聲地笑起來,眼睛閃耀得意的光芒。

  “有個高人,在上面說話分量重,對貴司上市有幫助?!编嵖偙O(jiān)忽然湊近錢克海的耳邊,低聲說,“改天,帶你倆去見見,意思意思...”

  “哎呀,這么重要的人,怎么沒見你說過呀!好啊,好啊,小鄭呀,改天你們得安排一下!”錢克海緊緊摟住鄭總監(jiān)的肩膀,笑得更加放肆了,“我就喜歡你們這風格,不拐彎抹角?!?p>  “錢總,謝董,放心,這個項目我們會跟好,以后大家多多互相配合了?!编嵖偙O(jiān)向錢克海和謝杏芳拱拱手,說,“晚上還有事,先走了?!?p>  錢克海和謝杏紅的臉上掛著滿意的微笑,可是沒留鄭總監(jiān)一起吃飯,只朝他揮一揮手,目送他慢慢走出門外。

  鄭總監(jiān)走后,大約二三分鐘,錢龍走進門來了,頭上微微冒汗,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

  昨天錢克海就跟他說有個重要的宴會,黃高天要給他們介紹認識一個大人物,勞動局的魯清風局長,叮囑他要及時到場,熱情接待。

  他以為父親的貴賓已到了,自己卻遲到了,然而看到包間里只有熟悉不過的三個人,他心頭才稍微寬松了許多。

  “錢總,”聽到剛才錢克海嘴里說要壓縮成本,坐在靠窗一邊的古蕓突然說話了,“上次那幾個鬧事的離職人員的工資還沒結哦,過段時間他們可能又要找上門來了?!?p>  原來那天一干員工討薪鬧起來后,古蕓就去找過媽媽替員工說情,叫媽媽給離職員工盡快發(fā)放工錢,謝杏芳卻說此事是你繼父的主意,她不知情。

  于是古蕓又去找錢克海,無奈錢克海沒跟她說幾句話,就以業(yè)務繁忙為由推辭她,匆匆走開了。

  “你別理那些孩子了,”錢克海剛找個靠外的位子坐下來屁股沒坐熱,就有點不耐煩了,對古蕓擺手,“幾個小屁孩,懂什么呢,搞不出什么事來!”

  “可是他們只是第一批,以后你再這么弄下去,投訴公司的員工會越來越多了。家福辛苦積攢起來的多年聲譽,要毀了!”

  “危言聳聽!沒你想的嚴重!”錢克海剛才得意的笑容消失了,肚子里不知哪來的火氣,似乎拉下臉對一個不聽話的員工大聲吆喝,他平時對古蕓可沒這么兇過。

  “蕓,別擔心太多,你爸自有辦法?!敝x杏芳看錢克海罕見對古蕓發(fā)脾氣,急了,對旁邊的女兒使一使眼色,想讓她閉嘴。

  錢龍已經(jīng)找位子慢慢坐下來,看見父親訓斥古蕓,心里特別痛快,臉上不禁露出快意的笑容。

  他們一家四口,平時很難有機會單獨坐在一起商量公司的大事。

  自從錢龍跟父親借錢買別墅和古蕓糾紛一番后,他倆還不至于公開翻臉,吵架,以免給員工留下笑柄。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不想握手和好,能做的就是各顧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冷戰(zhàn)不錯,至少比熱戰(zhàn)好吧。

  “媽,你知道嗎,這樣子炒人,克扣新員工的工資,對在職的老員工的影響不知道有多大,多惡劣呢!”古蕓看見錢克海發(fā)脾氣,不但不畏縮,反而更加犟起來,“員工覺得咱們公司沒誠信,對家福沒信心,都跑光了,以后公司還怎么發(fā)展呀?公司要想長遠發(fā)展,不依靠員工不行啊?!?p>  “哈哈,跑光了,不更好嗎?外面能人一大把,有錢招不到?你讓員工沒壓力,松松垮垮的,公司要想加速發(fā)展,盡快上市,怎么可能呢?!家福不是養(yǎng)老院!我也不會讓家福當養(yǎng)老院。”

  錢克海說話從來沒這么激動,音量很大,只差拍桌子了。

  他接著說,“我在商貿(mào)局當過領導,什么事兒沒見過,來家福也管了很多年,哪方面經(jīng)驗沒有?過的橋都比你走的路多!這方面的教訓可見多了。對員工好,就是對自己不好,最終害了自己?。T工嚴一點,最終對老板和員工都好。雙贏!”

  “有錢還怕招不到員工?!”錢龍大笑,他一直側耳傾聽,等錢克海說完話后,立即附和他爸的意見。

  “那天不開會了嗎?沒說真扣他們的工錢呀,只是遲一點發(fā)嘛,”謝杏芳望一望女兒古蕓,又看看錢克海,嘆了一口氣,“唉,客人快到了,你們還在吵呢!”

  話音剛落,門口閃現(xiàn)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身影,大約五十多歲,都長得斯斯文文的,臉含微笑。

  其中一個男人禿頂,笑容特別溫和,古蕓見他時,心想此人一定就是他們要招待的尊貴客人了。

  “高天!”錢克海剛才的憤怒猶如狂風掃殘云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個箭步?jīng)_過去,兩只手分別緊緊握住那兩個人的大手,好像盼到救星一樣興奮,說,“魯局長,你好!你好啊!久仰大名,請你多多包涵,多多關照啊。”

  謝杏芳也快步走過來,向黃高天和身邊的大人物問好,說,“哎呀,高天呀,今天托你的大福了,特別榮幸認識我們的魯局長啊。”

  黃高天站近魯清風身邊,臉上蕩漾著柔和的笑,指著錢克海和謝杏芳,給魯清風介紹,“老魯,這兩位是我的好朋友,錢克海,謝杏芳。家福的老板?!?p>  魯清風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沒說話,只點點頭,跟錢克海和謝杏芳一一握手。

  然后錢克海彎著腰,伸出一只手,遠遠指著飯臺的中間位子說,“魯局,請坐,請坐,天高,坐,坐,坐...”

  魯局長和黃天高往里面的位子上慢慢坐了下來。

  看到身邊的大人們忙著跟魯清風套近乎,古蕓只坐著一動不動,等黃高天坐下來后,就往黃高天的方向打聲招呼,說,“黃叔叔,好久不見你啦?!?p>  黃高天看見古蕓,不跟她客氣,卻向她擺手,說,“古蕓,阿政那個事,幫幫他吧。上次好不容易說動他過去找你,以為你倆會好好談談,誰知道又吵了架,跑回來了...”

  “哈哈,高天呀,小孩的事兒好辦咧!”謝杏芳笑著對黃高天說,然后站起來,拿著斟滿茅臺酒的玻璃杯子,朝向魯清風,“魯局長,難得一見啊。今天要跟你多喝幾杯。這杯酒,我先干為敬!”說著,仰脖一飲,把杯里的酒水喝得一干二凈,臉上馬上泛起了紅暈。

  古蕓看媽媽沒吃東西,就把一大杯白酒咕咚咕咚喝進肚子里了,心里不禁覺得一陣疼痛。

  平時媽媽極少喝酒,跟公司的重要客人也很少喝,除非有特別大的喜事才會喝一點點兒意思意思。

  她望一望那個魯局長,感覺此人來頭不小,然而她發(fā)現(xiàn)魯局長也在端詳她。

  他的目光落在古蕓的臉上,停留了許久,沒有移開。

  古蕓立刻臉紅了,故意避開他的目光,可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偷瞥一下魯清風,而魯清風的目光竟然不約而同和她的目光相撞一起。于是她索性不看魯清風了,低下頭,默默地往碗里一口一口地夾飯吃。

  她想起自打長大后,身邊越來越多的熟人說她長得像電影明星李冰冰,平時出去逛街吃飯時,總會遇見一些回頭多看她幾眼的陌生男人。

  起初她臉紅心跳的,特別難為情,后來發(fā)現(xiàn)看她的男人太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漸漸麻木了。

  然而今天,魯局長這么一個似乎高不可攀的大人物竟然也這樣怪怪地看她,讓她覺得他也不免俗,跟街頭上的那些偷窺女人的猥瑣男人相比,其實也沒什么高明之處。

  飯桌上觥籌交錯,不知不覺之間,服務員已經(jīng)把臺上的茅臺酒瓶兒換了幾次了。

  在黃高天和錢克海的輪流轟炸下,魯局長的話越來越多起來了。

  有時古蕓看看謝杏芳,謝杏芳對她眨一眨眼睛,心里焦急。

  她明白媽媽想要她過去陪魯清風和黃高天喝一杯,順便也將她介紹給魯局長認識認識。

  可是她的腿腳好像死死釘在地板上一樣,總是提不起來。

  錢龍已經(jīng)跟魯清風喝了幾巡,臉比關云長的臉還紅,像顆干癟的紅棗。

  每一次給魯局長敬酒,他都是一只手拿起自己的酒杯子,另一只手端著盛滿酒水的玻璃瓶子,搖搖晃晃地走到魯清風的面前喝,喝完了,再把魯清風喝空的酒杯慢慢斟滿酒水,然后搖搖晃晃走回自己的位子上。

  忽然,古蕓瞥見魯清風喝得脖子又粗又紅的,然后瞇著眼睛,對著錢克海豎起大拇指說,“你兒子,真夠意思呀,人才難得,人才難得啊?!?p>  “哪里,哪里,過獎了,還不是魯局多給他機會呢?!?p>  黃高天聽見魯清風夸獎錢龍,順便說,“他參股的投資公司出了點事,員工鬧上去了,老魯看能不能幫一下他呢?”

  “是呀,魯局,幫一幫他吧,”錢克海馬上接話過去,眼睛瞅一瞅已經(jīng)有點酒意的黃高天,又說,“高天,古蕓和阿政談了一年多了,咱們都快做親家了啊,那個大項目,現(xiàn)在就搞起來啦,這幾天,你就入股打款了吧!”

  “克海,問題不大?!秉S高天笑著說。

  錢克海笑起來,看看謝杏芳,再盯著魯清風的臉說,“魯局,高天是我很多年的朋友,好兄弟,他應該跟你說過我們的計劃了吧,以后真要勞煩你了,助家福上市一臂之力,我們出百分之三的干股,如何?”

  魯清風看看錢克海,微微一笑,沒有應答,好像真醉了。

  錢克??呆斁珠L不作聲,以為此人只是故作深沉,這星球上,哪有跟錢過不去的人呢?于是接著說:

  “現(xiàn)在我們廠子勞工糾紛多,還希望魯局多多關照,高抬貴手?,F(xiàn)在辦個企業(yè)真不容易呀,租金,人工費,水電費,原材料,年年上漲,人民幣一個勁兒升值,外貿(mào)企業(yè)越來越難做了。我們當老板的,外邊的事控制不了,只能先管好自己吧,沒辦法。”

  “百分之三,太少了吧,克海,給百分之五啦!有老魯鼎力支持,還怕上不了市?對不對?”黃高天笑著插話。

  “行,百分之五!”

  “哈哈”

  “哈哈”

  “干!”

  “干!”

  “干了!”

  在酒店包房的白色熾熱的燈光下,幾個男人又大口大口喝起酒來,好像過年一樣喜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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