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澤從墻上跳了下來，然后走到老者面前，抱拳行禮道：“晚輩今夜路過，不想看到前輩授武，一時好奇，多看了一會兒，想來犯了前輩忌諱，還望前輩恕罪?！?p> 老者道：“好說好說，你既然看了許久，想來是學(xué)到了點東西吧？不如你試試？就用剛才看著學(xué)到的那些。”
黎澤道：“晚輩怎敢對前輩出手？況且以前輩之能，晚輩就算用自己的武功也是螳臂當(dāng)車，又怎敢用剛才看到的班門弄斧？”
老者道：“老夫讓你試試你就莫要推辭，你心里應(yīng)該清楚，老夫若是要主動出手，你根本擋不住，以老夫的速度，你也逃不掉吧？接著！”
老者說完，把手中的木劍拋給了黎澤。
那少女道：“師父，您試探他做什么？”
老者道：“若煙，你看著就是了?！?p> 若煙不再多言。
黎澤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少女竟然就是白天所見到的武建城的侄女若煙。
黎澤接過劍，也先將劍尖垂直于地，學(xué)著若煙的樣子行了一禮，道：“前輩，晚輩冒犯了。”
說完，當(dāng)先一劍平刺而出，正是若煙所用第一招的“立春”。
平平淡淡的一劍，如春風(fēng)拂面，蘊涵萬象更新之意，能振奮自身，使自己爆發(fā)出更多力量。
這是黎澤剛才看到這劍給出的理解。
但是老者背負(fù)雙手，輕松就躲開了。
黎澤自知必是如此，當(dāng)即再出一招“雨水”。
時而如寒氣般襲人，時而又如細(xì)雨落地般輕柔。銳利中不失溫柔，溫柔中又暗藏殺機。
這是黎澤的感悟，他將之運用在了劍上。
但是依舊沒有打中。
然后黎澤側(cè)身，揮出一式“驚蟄”。
如春日之驚雷，開萬物之精神，增己之氣勢。
隨著這一劍刺出，黎澤的氣勢再次增強。
黎澤接連出手，老者只是閃避，從不主動出手。
黎澤明白，這是在試探自己學(xué)到了多少，但是他沒有隱瞞。
在這樣的高手面前，藏，是藏不住的，倒不如拼盡全力，反而有可能贏得他的好感。
黎澤這時縱躍一刺，出了一招“小寒”，仍然被老者躲開。
但是這招余勁未消，黎澤借余勁加大力量，揮出去斬向老者。
“四季劍歌”中威力最大的“大寒”，寒氣逼人，冰冷至極，需要借助“小寒”推動，方才能將威力提升至最大，攻擊力在二十四招中最強。
黎澤知道這招，一定不會被躲過去，老者必然會正面抵擋，而他正是想看看老者如何抵擋。
老者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他。
黎澤的劍距離老者胸口僅僅只有一寸的距離，老者仍然沒有反應(yīng)。
半寸，仍然沒有反應(yīng)。
若煙都已經(jīng)驚呼出聲。
黎澤正在用百分之一秒的時間考慮時，卻突然感覺自己手中的劍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前進一步。
若煙的驚呼聲戛然而止。
因為老者僅僅只用了兩根指頭，就輕松夾住了這勢不可擋的一劍！
老者將劍一推，黎澤順勢后退十幾步，行禮道：“前輩武功高深莫測，晚輩佩服?！?p> 老者點頭道：“不錯！你僅僅只是看了三遍，就有如此造詣，奇才，奇才啊。”
黎澤道：“前輩過譽了，晚輩不過是螢火，又怎敢于您爭輝？不知前輩有何吩咐？”
老者道：“這應(yīng)該是我問你，你方才不跑，而是選擇留下同我過招，目的是想要學(xué)習(xí)武功的吧？”
黎澤沒有隱瞞，道：“正是，晚輩希望可拜前輩為師，學(xué)習(xí)武功。”
老者道：“學(xué)武功，目的是要報仇吧？”
黎澤道：“正是——前輩是如何看出的？”
老者道：“一個人的招式，往往能反應(yīng)出他的內(nèi)心。你出手時戾氣太重，雖然你我二人素不相識，無冤無仇，你也在極力克制你的戾氣，但是我仍然感覺到了。你極力克制尚且如此，可知你內(nèi)心暴戾，如你這般，大多都是心中的恨產(chǎn)生的。而我方才問你可是來找我學(xué)武時，你流露出的渴望是藏不住的。有些人天生暴戾沒錯，但如果是天生暴戾的人，他就不會掩蓋自己的戾氣，而你的表現(xiàn)，就說明了一點，你的戾氣由仇恨產(chǎn)生，但是你不愿意將之撒給別人，可是畢竟恨的太深，難以遮掩?！?p> 黎澤道：“前輩慧眼?！?p> 老者道：“那我就不能教你武功了。”
黎澤道：“那，晚輩叨擾，告辭?！?p> “慢著，”老者道：“你偷學(xué)老夫武功，難道就想走不成？”
黎澤道：“那依前輩看，晚輩該如何做？”
老者道：“你是奇才，就這么放你走了著實可惜，你若愿意放下仇恨，我可以傳授你武功?！?p> 黎澤道：“那恕晚輩實難從命。前輩若覺得教晚輩武功是在幫晚輩報仇，晚輩可在此立誓，哪怕生死之時，也絕不用剛才偷學(xué)來的那套劍法?！?p> 老者道：“這個卻無妨?！募緞Ω琛贿^是基礎(chǔ)劍法，你現(xiàn)在所掌握的，都比這個強了許多。老夫就是想知道，你為何不能放下這仇恨？”
黎澤道：“我家族被人誣陷滅族，九族受戮，此等深仇大恨，我如何能放得下？”
老者道：“那自然是不能的了，只是老夫猜猜，你選擇報仇的方式，應(yīng)該也是滅了你仇家的九族吧？”
黎澤道：“沒錯。”
老者道：“你的仇人你要殺，這是殺人償命，你找他們報仇再正常不過?？伤麄兊钠渌迦?，何錯之有？一群無辜之人，你為何要殺？”
黎澤道：“我們何錯之有？且不說我們家只是被誣陷，就算是真的，我的族人是無辜的，他們?yōu)楹我芡缆?？?p> 老者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惚粶缱?，你就要滅你仇家的族，已經(jīng)有千千萬萬的無辜之人慘遭殺害，你為何還要再殺害那千千萬萬的無辜之人呢？”
黎澤道：“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前輩，您勸不了我的?！?p> 老者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僅不能傳授你武功，還要把你留下了?！?p> 黎澤道：“前輩這是要殺了晚輩？”
老者道：“那不會，老夫自而立之年就未曾殺人，你還無法讓老夫破例。老夫是要救人?！?p> 黎澤道：“前輩可是要廢掉晚輩武功，讓晚輩無法報仇，從而救下您所謂的那千千萬萬的無辜之人？”
老者道：“不！我若廢你，你就會被仇家殺死，老夫既然說是要救人，就不會如此?！?p> 黎澤道：“那前輩是要把晚輩囚禁不成？”
老者道：“也不是，老夫四海為家，可沒有把你囚禁的地方。至于隨身帶著你，老夫清凈慣了，只是近來看著女娃子不錯，才收了做個記名弟子，日后老夫還要云游四海，她是不會跟著的，你自然也不行?！?p> 黎澤道：“那前輩還是打消念頭吧。若要勸晚輩放棄，晚輩是斷然不會答應(yīng)。晚輩自知騙不過前輩，所以只好實話實說?！?p> 老者笑道：“你還算坦蕩！老夫知道，以你的能力，就算不向老夫?qū)W武，最終一樣可以達(dá)到目的。你找老夫習(xí)武，不過是要獲得更強的實力，和你背后的那個人同歸于盡吧？”
在老者面前，黎澤覺得自己的所有偽裝都成了透明的，自己在老者面前就是一個赤身裸體的人，這樣他感覺十分不自在。
于是他問道：“前輩是如何知道的？”
老者道：“本來還不是如何確定，現(xiàn)在卻是定了！來，你動用內(nèi)力，攻擊我?！?p> “是！”
黎澤說完，雙手各自凝招，發(fā)功拍向了老者。
老者舉起雙手，與黎澤雙掌相接。
黎澤無論如何加大力道，都無法讓老者移動分毫。
對了半晌，老者輕輕的平推出去，黎澤被推出幾步，站穩(wěn)了腳跟。
老者道：“左手邪陽之氣，右手邪陰之氣，是了！你是后天的陰陽之體，是通過這套功法練出的。我推斷你背后有人，就是于此判斷的，至于你為何想與他同歸于盡，老夫是感知到你體內(nèi)的東西了，給你下了這個，你必然極度恨他，可你又必須借他的力量報你家仇，你是想，報完家仇之后，再找他，和他同歸于盡，沒錯吧？”
黎澤道：“是……是的?！?p> 老者道：“難道你就是為了仇恨而生的嗎？你的人生就是為了報仇嗎？”
黎澤道：“曾經(jīng)不是，但……現(xiàn)在是了?！?p> 老者罵道：“糊涂！癡兒啊癡兒，你有天縱之資，為何在這方面卻冥頑不靈？你為了你的仇人去浪費你的一生，值得嗎？”
黎澤道：“所以我要拉著他們?nèi)迮阍??！?p> 老者道：“你就沒有別的愿望？”
黎澤道：“前輩不必再勸！晚輩心意已決，前輩若是想阻止，晚輩自然無力反抗，前輩若是要殺，晚輩也無法抵擋。但晚輩絕不會改這想法。”
黎澤說完，行禮告辭，轉(zhuǎn)身就走。
老者道：“慢！你最后能和那人同歸于盡的把握，有多少？”
黎澤頭也不回的道：“萬中無一！”
老者道：“如果我能幫你把這個概率提升到三成，而且不是同歸于盡，是將他擊殺！你可否留下聽老夫一言？”
黎澤停下腳步，緩緩轉(zhuǎn)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