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被抓進大牢后,薛蟠在里頭可受了不少罪。
那些發(fā)餿了的飯菜,還有時不時趁著自己睡覺時鉆進懷里的老鼠以及蟲子,當然最令他忍受不了的是漆黑陰暗的地牢中那陣陣傳來的慘叫聲和打的人皮開肉綻的鞭子聲。
噩夢,那就是噩夢!
不過好在自己趕上了大赦,安然無恙的回到了家,見到了母親和妹妹。
“妹妹,你在屋里頭嗎?”薛蟠敲了敲房門,發(fā)出咚咚聲,然而屋里頭并無人應答。薛蟠知道妹妹寶釵還在生自己的氣,原來從上次回來后,她少與自己說話的,寥寥幾句皆是在母親跟前伺候時所言,這如何不讓他心生愧疚。
“妹妹,哥哥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行嗎?”薛蟠大聲嚷道,“這一個巴掌拍不響,而且我也不知道那人如此不禁推,一下子就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吱呀?!?p> 門開了。
“妹妹?!毖此榔べ嚹樀呐苌先?,喚道。
寶釵狠狠瞪了他一眼,只字不提。
“妹妹,哥哥給你跪下還不成?”薛蟠知道寶釵心軟了,否則斷然不會開這個門出來見自己,當下便要彎膝,薛寶釵大驚,急忙踅身將薛蟠托住。
“妹妹,我知道錯了。”
“哥哥莫不忘了那年在金陵的事,那時年少不知輕重也就罷了,母親,舅舅還有姨媽......”說到姨媽王夫人,薛寶釵不由自主的掉了淚,哽咽道:“按理我出嫁了,家里的事不該我管,可哥哥可曾有一日將心思放在家中,整日就知道出去鬼混瘋玩,若非如此,豈會與人起了爭斗?母親如今身子不好,哥哥作為家中長男,反倒叫母親日日操心?這是何道理?”
薛蟠怏怏低著頭,任由寶釵責斥。
“妹妹只求哥哥看在娘的份上,莫要再生事端,好生將那心思放在族中產(chǎn)業(yè)上,這些年皆是妹妹獨自一人為你打理啊?!闭f著,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傷心事,眼淚怎么都止不住。
薛蟠也頗感愧疚,要他吃喝玩樂他能變出十七八種花樣,可要他做什么查賬算冊,屬實做不來。是故盡管知道寶釵的話沒錯,但這其中有多少艱辛......
“唉?!毖礋o奈的嘆了口氣。
然而他終究心疼妹妹,只道是:“我學,妹妹莫哭了?!?p> “學什么?”
“......”薛蟠說不出個所以然。
“罷了,若真交給你,只怕不出一月,咱們家就都喝西北風了?!睂氣O搖了搖頭,薛蟠有多少本事她再清楚不過,但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反倒叫別人占了便宜,于是借機問道:“哥哥可有心上人?”
薛蟠被問的一窘,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眼神閃爍道:“有,只是......”
“只是什么?”顧不得其它,寶釵追問道。
“攸兄弟曾對我說過,我不能娶姓夏的,偏偏那家姑娘就姓夏?!毖吹莱鰧嵡椋拔覇査麨槭裁?,他只說咱們家姓薛,好似冬天下的雪,娶個姓夏的,豈不化成了水。”
“?。俊睂氣O張大嘴巴,很難想象這種話會出自飽讀圣賢書的王攸,兩人成婚是有八字不合的說法,可這姓氏乃祖宗所賜,豈能有相克之理?!爱斦媸秦值芩?,非哥哥胡說?”
“我哪里敢欺瞞妹妹你呀,再說我巴不得娶一個漂亮女人做媳婦,哪里會在乎這些?”薛蟠自辯道。
寶釵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那人家做什么的?”
“賣花的。是桂花!”薛蟠回憶道,“對,就是桂花!”
“這事你可與母親說過?”
“我哪敢說呀,娘那頭定會認為我又禍害人家清白姑娘,必是不準?!毖春俸傩Φ溃桓庇懞玫臉幼?,目的也不言而喻。
寶釵沉吟道:“等娘身子好些了,我去替你說說,也好了了她一樁心愿。哥哥不成事,若是有了個好嫂子,倒也不會讓別人占了便宜去。”
“嘿嘿,我就知道妹妹念著我,趕明兒我逛街時給你再打一副頭面首飾。”薛蟠笑道。
兄妹二人談笑間,殊不知一隊官差進了薛宅所在的胡同,他們橫沖直撞,不知挑翻了多少攤位,踢碎了多少瓶瓶罐罐。
“進去,都進去!否則把你們都抓起來!”
“京兆府衙門辦事,無關(guān)人等,速速退避!”
一陣雞飛狗跳后,這隊官差來到了薛宅大門口。
“開門!開門!開門!”暴喝聲夾雜著門環(huán)敲擊聲,聽得人心里發(fā)慌。
很快前院傳至后宅,“各位官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這是薛家管事的聲音,“前頭便是二門了,待我進去通報?!?p> “好說,讓你家大爺出來,跟我們走一趟!”為首的衙差一把抓過銀票,命道。
薛家管事還未入二門,便瞧見寶釵領(lǐng)著人匆匆走了過來。
“你們是什么人?”薛寶釵柳眉倒豎。
“這位是?”衙差瞧得面前美貌女子氣度不凡,一時落了下成。
“官爺,這是我家小姐。”管事代為回答道。
“薛蟠薛文龍現(xiàn)在何處?我奉京兆尹大人之命前來鎖拿,敢阻攔者同罪!”說罷,便要推搡開寶釵,往內(nèi)宅闖。
“我就是薛蟠!”薛蟠不忍妹妹受辱,當即高聲道,“拿開你的臟手,莫要動我妹妹!”說罷,便將寶釵朝身后一拽,保護起來。
“既然正主來了,那就省的咱們動手?!逼渖砗蟮难貌钜姞?,立即上前將薛蟠控制起來。
“妹妹,去找攸兄弟!”薛蟠轉(zhuǎn)頭道:“還有娘,照顧好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