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堇正在屋子里面繡針線活,準備今天下午讓冬葵拿出去賣,換一些錢。
“娘,我回來了,你看我今天拿了這么多東西回來,你是不是很高興呢?”
霜月欣喜地說道。
“你早上去和大夫人請安,聽說惹夫人不高興了,是不是?!?p> 紫堇停下了手中的針線活,抬起頭,冷冷地看著霜月。
“娘,大夫人她一向不喜歡我們,你都是知道的,更何況,是她故意為難我,讓我端熱茶,你看,我的手指頭現(xiàn)在還紅紅的?!?p> 霜月伸出了雙手,委屈巴巴地說道。
做娘親到底是心軟,紫堇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摸著霜月那燙傷的手指頭,眼里噙著一絲晶瑩。
輕聲地問道:“霜兒,疼嗎?”
“娘,不疼的,反正大夫人罰我抄了《法華經(jīng)》,我已經(jīng)在寶相寺寫好了,明兒個早上請安,交給她就好了?!?p> 霜月是大大咧咧的人,今兒個出去了一趟,買了這么多東西回來,早上受委屈的事情,早就拋到腦后去了。
“霜兒呀,你聽娘一句話,想要在后院里面平平安安,就不要冒尖出頭,凡事懂得藏拙,你看你五姐姐,她雖然也是庶出,她嫡母也不喜歡她,但是她安守本分,規(guī)規(guī)矩矩,從來沒有人找她麻煩,你要學一學她?!?p> 紫堇拉著霜月的手,真心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懂得隱忍,凡事不要出風頭,方可在后院生存下來。
“可是五姐姐平日里都躲在七夜齋里面寫字下棋,這種日子也太難受了?!?p> 霜月想起了自己的五姐姐慕容涼月,一個非常恪守規(guī)矩的大家閨秀,像個木頭人一樣,沒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難受,那你這樣子三天兩頭被大夫人責備,不更難受嗎?”
紫堇嘆了口氣說道,自己這么生出來這么一個頑皮的女兒。
“娘,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么其他姨娘的姐妹都活得好端端,就我們雪待館盡受欺負,這是為什么呀,不公平?!?p> 霜月委屈地說著。
“大夫人是賀蘭家的嫡女,是三書六禮,八抬大轎娶進來的,身份自然尊貴,更何況大夫人的哥哥現(xiàn)在還在燕京當四品的宣武將軍,賀蘭府炙手可熱,宋姐姐的父親是蘇州富商,富甲一方,自然不是小門小戶的人,殷姐姐雖然門第不高,也是錢塘的書香世家,柳姐姐與我不同,她雖然出生卑微,父親本就是跟著老太爺做事的人,她也比我體面?!?p> 紫堇淡淡說道,這些姨娘出身比她好,所以她只能認命。
“那娘你呢,為什么當丫環(huán),外祖父和外祖母呢?”
霜月才想起來,紫堇從來沒有和她提起她的出生。
“我本是云夢人,家里原本也是有良田百畝的簪纓世族,無奈家道中落,我和哥哥妹妹被賣為大戶人家的奴才,我命好,去了賀蘭家,當了大夫人的貼身丫環(huán),那個時候她還待字閨中,我和她雖為主仆,情同姐妹,只可惜到了慕容府之后,我們的命運發(fā)生了改變,那會子大少爺和大姑娘還小,夫人忙著管家和照顧小孩,我眼看也到了出嫁的時候,老爺喜歡書法,時常讓我去研墨,與我討論書法,沒想到一來二去,老爺和我說他喜歡我,覺得我聰慧伶俐,溫柔可人,是他的解語花,我本就孤苦無依,和老爺情投意合,郎情妾意,沒想到當我珠胎暗結(jié)的時候,老爺翻臉不認人,大夫人非常生氣,以為我背叛了她,想給我灌落胎藥,老夫人可憐我,出面逼著老爺給我一個名份,從此,我便成了大夫人最討厭的人?!?p> 紫堇說完之后,用手絹擦了自己臉上的清淚。
霜月聽完之后,覺得七竅生煙,原來她娘過得如此凄苦,都是她那個薄情寡義的父親害的。
“原來爹竟然是如此薄情寡義的男子,害得娘你這一生過得如此凄涼?!?p> 霜月非常生氣,但是也無可奈何,只能抱著紫堇,只要她們母女可以相依為命就好了。
冬葵撥開了竹簾,欣喜地說道:“廚房的田五嫂,今兒個倒好說話,給我們做了一碗酒釀清蒸鴨子和一碟胭脂鵝脯,兩碗碧梗粥,一碟棗泥山藥糕,說是給姨娘和七姑娘嘗嘗鮮?!?p> 她和蕓香兩個人把菜端了進來。
“田五嫂一向?qū)ξ覀冄┐^愛答不理,今兒個這么好心啊?!?p> 霜月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晚飯的時間了,看見今天的晚飯,心情大好。
冬葵和蕓香把菜都放在桌子上面,然后就退了出去,站在竹簾外面侍候。
霜月看著這鴨子蒸得酥爛,還有一股淡雅的酒香,很有胃口,便夾了一塊鴨肉到紫堇的碗里。
“娘,這鴨子是生在水里的家禽,有養(yǎng)顏滋陰,調(diào)理肺腑的作用,你身子虛,要多吃一點?!?p> 紫堇微微一笑,問道:“霜兒,你什么時候懂得這些醫(yī)書上面說的東西了?!?p> 霜月平日里跟著師傅,雜學旁收,自然懂得一些醫(yī)藥知識,但是師傅不讓她告訴家里,她在山上拜師學藝,否則就要趕走她,所以她對此保密。
“我平時聽大姐說的,然后我胡謅而已?!?p> 霜月笑嘻嘻地說道,一對甜甜的梨渦很可愛。
紫堇點了點頭,夾了一塊山藥棗泥糕,平日里那些糕點她都覺得吃不下,因為比較硬,今天的卻很適合她這種久病體虛的人。
“今兒個這山藥棗泥糕,倒克化得動似的?!?p> 紫堇柔聲地說道。
“娘喜歡的話,可以讓廚房天天做嘛。”
霜月笑著說道。
用完晚飯之后,青葙過來侍候沐浴更衣,準備休息。
菖蒲苑,慕容府四小姐橘月的屋子。
慕容府外面的大街上,一行捕快帶刀騎馬,正追趕著一個身上有傷的黑衣男子,黑衣男子眼看就要走投無路,連忙翻過圍墻,踉踉蹌蹌地進入了一個屋子里面,躲避外面的追捕。
橘月正陪生母殷婉清用過晚膳,正準備回去屋子里面沐浴更衣。
她來到屋子里面,坐在梳妝臺前面,摘下赤銀珍珠墜子,褪下手腕的綠玉鐲子。
她脫下身上的粉藍素面妝花綢衫,露出紅色的鴛鴦戲蓮的肚兜還有嬌嫩細膩的冰肌玉骨。
正準備洗澡的她,忽然間低頭看見了地板上的斑斑血跡,屋子里面有人。
但是橘月并沒有嚇得驚慌失措,反而是非常鎮(zhèn)定自若。
冷聲道:“梁上君子,是為何人?!?p> 躲在房梁上面的黑衣男子,因為身上的傷勢太重,跌落了下來。
“姑娘,你別害怕,我不是登徒子,我是被外面的捕快追殺,你快救我。”
黑衣男子說完,就合上雙眼,暈死了過去。
橘月連忙披上衣衫,匆匆忙忙地打開房門,發(fā)現(xiàn)院子里面并沒有人在,她便喊來丫環(huán)靈仙,靈仙自小跟著主子長大,也是一個心細膽大的人,便跑去打了一盆燒開的清水和紗布,還有藥膏。
橘月和靈仙把黑衣男子搬到了床上,只看見他腹部被刀劃開了一道鮮紅的口子,應(yīng)該流了很多血,但是還可以堅持到現(xiàn)在,真是不容易。
“靈仙,你幫忙包扎傷口,用止血的藥敷一下,然后和木香去請如意堂的大夫過來看看?!?p> 橘月用手帕輕輕地擦著男子手上的血污,憐憫地說道。
“啊,姑娘,你要我現(xiàn)在去請大夫,且不說這個男子來歷不明,要是讓人知道姑娘你屋子里面藏有男人,你的清白就沒有了?!?p> 靈仙搖搖頭。
“傻丫頭,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他現(xiàn)在只是暈過去了,你快點和木香去找大夫過來?!?p> 橘月命令著靈仙。
主人的命令不能不從,靈仙只能和木香找大夫過來。
橘月看著躺在床上的黑衣男子,輕輕地揭開了他臉上的黑面紗,并非是一個粗陋的男子,而是一個眉目如畫的少年,看樣子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白皙光潔的肌膚,透著棱角分明的清冷,緊閉的雙眼落下蝶翼般的睫毛,濃密的劍眉與高挺的鼻子,蒼白的嘴唇,還有無暇打理剛剛冒出來的胡須,如此俊美無濤的男子,橘月還是第一次看到,不免有些臉紅心跳。
上官梨淺
天下第一殺手白無常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