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
驚華正坐在一邊撫琴,看著斜靠在軟榻上小憩的母親,停了琴聲。
“怎么不彈了?”我察覺到驚華的舉動,緩緩睜開眼。
“母妃,您是不是累了。”驚華緩緩走過來依偎在我懷里,我笑著摟過她:“是有些累。都是老毛病了,囡囡不必擔心。”
囡囡是驚華的乳名,我習慣了這樣叫她。
驚華卻不是很喜歡這個稱呼:“母妃,我已經很大了,我已經及笄了。”
我只是笑,驚華不開心地掙脫我,氣鼓鼓地道:“母妃也欺負我!”
我神色一動:“誰欺負你了?”
語氣有些嚴厲,驚華眼圈有些紅道:“還不是敬華,仗著自己娘是皇后,下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就因為這事?”我有些哭笑不得,“你何必跟她一般見識?!?p> “我……”驚華語塞,她也只是不服氣。畢竟她才應該是正經的嫡公主卻被那個女人的女兒占了位置。
我是驚華母親,如何不知道驚華在想什么,嘆口氣:“可是在怨我?”
驚華一愣,突然落下淚來:“我沒有!”
語帶哭腔,要多可憐有多可憐,我挽住她的手:“好了,不哭了,剛還說自己很大了,現在怎么又哭了?嗯?”
“大…大了就不能哭了嗎?”
話題瞬間被扯遠了,我暗暗放心:“當然可以了,只不過在外人面前,囡囡要堅強一點,不要隨意落淚,讓別人笑話。囡囡,娘囑咐你的話,你記住了嗎?”
驚華點點頭。
“娘知道你委屈了,是娘沒本事,但是娘是娘,你是你,你過得好不好,還得看你自己會不會經營?!?p> 驚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我嘆口氣,終究是自己把她保護的太好了。
“時候不早了,要不要吃點東西?”我示意宮女去取點心。
不一會,宮女回來了,還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
又要喝藥了。
“母妃的咳疾可好些了。”驚華擦干了淚,湊到我傍邊,“娘,要不要去換一批藥?”
我揉了揉她的腦袋:“不礙事。不怎么咳嗽了。你看,你來這大半日了,母親可咳嗽了?”
驚華還是不放心,滿臉懷疑地端了藥來。
我本不想喝,但看著驚華擔憂地表情只好一口氣全喝了。
點心擺在了桌子上,驚華迫不及待地拿起糕點就吃。
我含笑著看著。
這樣,也挺好的。
強忍住喉嚨里那腥甜。
不能咳出來。
不能讓驚華擔心。
好在驚華用過點心就累了,我送她出了宮殿,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長長的永道中,終是憋不住了,劇烈地咳起來。
好像要把肺都咳出來了。
喉中的血腥味更濃了,我接過素月遞過來的茶,緩緩喝了幾口,總算平息下來。
素月滿臉擔心,卻沒說什么。
“放心吧,我還能活幾年。”我淺笑著,安慰素月,更像是安慰自己。
素月依舊沒說話,將太醫(yī)配的丸藥拿出來叫我含了。
還能活幾年,放心吧,我還能活幾年。
總能撐到驚華出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