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糖炒栗子

　　那還是三年前，望月在京城拜別程姣，茫然無措地來到京城大街上。

　　她站在街頭，數(shù)不清長相各異、衣著不同的男男女女與她擦肩而過，他們似乎都有來處，也有去處。

　　直到家家戶戶都亮起燈火，望月才發(fā)現(xiàn)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處，哪怕是巷子角落里披頭散發(fā)的乞丐，天黑時也捧著他的破碗回到什么地方去。

　　只有她自己在街上跟鬼魂一樣游蕩著，數(shù)著路邊的鋪面，看著店主用木板封上鋪面，掛上鎖，然后悠哉悠哉地回家去。

　　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外來者，甚至不是這些人類其中的一員，也不知自己應(yīng)該往哪里去。

　　千千萬萬家，都不是她的家。

　　直到天再度亮起，漫長的夜晚才終于結(jié)束，人們在雞叫聲里起床，離開家，去自己該去的地方。

　　望月都不敢和乞丐蹲在一起，忽然她聞見一股濃烈的香味，循著味道找過去，在街角瞧見一個賣糖炒栗子的小攤。

　　攤主吆喝著：糖炒栗子——糖炒栗子了啊——新鮮剛出鍋的糖炒栗子，軟糯香甜，好吃不上火——

　　她餓了，又想起人界要用銀子買東西，便壯著膽子走到栗子攤前，看著鍋里冒著熱氣的栗子，問攤主，你這東西多少銀子？

　　攤主有些奇怪地瞧了她一眼，以為望月是來找茬的，說哪兒還用得著銀子那么金貴的東西，五文錢一兩，四十文錢一斤，愛買不買。

　　望月懵了，四十文錢是多少，一斤又是多少，她慌里慌張地把身上的碎銀子都拿給攤主看，問攤主這些能買多少。

　　攤主目瞪口呆地看了望月一眼，又看了看她手里白花花的銀子，半天沒說出話。

　　此時一個男子從望月身后擠過來，看也沒看望月，徑直對攤主說：老板，來一斤栗子。

　　說著取了一串銅錢丟給攤主。

　　攤主莫名有些心虛，數(shù)了數(shù)那人給他的錢夠不夠數(shù)，才拿起一張油紙疊了疊，稱了一斤栗子給那男子。

　　一斤栗子挺大一包，熱氣騰騰的。望月看人家這么買，她也照著樣子跟老板說：老板，來一斤栗子。

　　老板回道：四十文。

　　望月不知道四十文是多少，就挑了塊大點的銀子給老板，結(jié)果老板沒要，讓望月把手攤開。

　　怎么都是碎銀子啊……攤主抱怨一句，挑了一塊最小的碎銀，放稱上稱了一下，說這塊重二錢。

　　最后望月得到了一包滾燙的栗子，和一大串銅錢。

　　攤主還跟她說把銀子收好，別輕易全拿出來給人看，不然被坑了都不知道。

　　這話望月過了許久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拿了栗子，望月就躲到小攤后面的巷子里坐下來，一開始不知道栗子這玩意怎么吃，咬了一口才發(fā)現(xiàn)里面是可以吃的，外面的殼不好吃。

　　她之前思考了一夜，也不知自己應(yīng)該去哪兒，去哪里找自己的阿娘。

　　直到她看見一個四處問路的外地人來買栗子，那人在問路的時候，說自己還不知道往哪里去，也不知道晚上該住在哪。

　　望月一想，這不和她是一樣的么。

　　外地人說自己來京城是想討個生活，只是不知道哪里能讓他找個活干。被問的攤主擺擺手，說別在京城里浪費功夫了，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拿的那點工錢還不夠吃飯的呢。

　　這下外地人犯了愁，連忙買了包炒栗子，又問攤主哪里是個好去處。

　　攤主想了想，說男子還是去軍營里最合適，既能報效家國，又能拿點軍餉貼補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