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災(zāi)民
又往北二十里地,三人可算在岔路口瞧見一個路牌。
“順著這條路往西北方向,再走七里路,就到衍江城南邊的飛燕鎮(zhèn)了?!?p> 謝子潺細(xì)細(xì)看了一下路牌,指著車輪印去的方向說道。
“過了飛燕鎮(zhèn),還有多遠(yuǎn)能到衍江城?”望月問。
“也得有四五日的腳程,若是有馬車,或許能快些?!?p> 望月都沒好意思說,其實她們本來是有馬車的,只是那時候缺水缺得緊,再讓馬兒拉著車走上幾十里地,就沒有謝子潺騎著的這匹馬了。
“咱們慢慢走,既然那隊人朝著飛燕鎮(zhèn)的方向去,就說明那兒定還有人居住?!?p> 文南自然不反對,謝子潺起初有些猶豫,思慮過后還是決定和望月一同去飛燕鎮(zhèn)。
謝子潺說,深秋入冬本該是囤糧過冬的時候,北方冷得早,家家戶戶在地窖里囤積好食物與烈酒,一家人坐在燒得熱乎乎的炕上,棉簾子一掀,就能看見外面陰沉沉的天上飄下來鵝毛大雪。
一夜的功夫,屋外所有的東西都會變成白的,肉扔在雪地里,一冬天都不會壞。
若是有雪下得大的年頭,一開門就能瞧見那雪堆到人頭頂上去,得拿鏟子鏟出一條雪道,才能穿著厚厚的棉衣到屋外去。
“我長這么大,還沒見過那么大的雪?!?p> 望月還有些期待原州降下大雪的時候,南方的冬天甚少有雪,即使有,也只是和過年時放到天上的焰火一樣,只燦爛了片刻,隨后在地上留下薄薄的絨毛樣的一層雪,太陽一曬就都化成了水。
那種厚厚的,一腳踩下去能陷半個人進(jìn)去的雪,她還真想去看一看。
謝子潺卻覺得很不可思議。
“雪有什么稀奇的?年年冬天都有,有時候雪下起來連路都不好走,年年都有被凍死在雪地里的人和牲畜,‘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我倒是希望冬天不下雪才好呢?!?p> “現(xiàn)在都快十一月了,按理說北方早該大雪紛飛,看來今年原州連雪都不會下了,你想要的不正是這個么?!?p> 文南一語中的。
這不正是謝子潺想的嗎,不下雪的冬天,四處都刮著干巴巴的風(fēng),災(zāi)民們連水都喝不上。
無論下不下雪,貧窮饑餓的人都挨不過寒冷的冬天。
謝子潺臉紅了紅,抿著嘴不再說話。
三人也在前往飛燕鎮(zhèn)的路途中,見到了第一個災(zāi)民。
那人歪在路邊,形單影只,皮膚就像路邊的田地一樣干涸龜裂,整個人散發(fā)著濃烈的死氣,眼神麻木又絕望。
他在等待死亡。
望月停下腳步,取下一只水囊,走到那人身邊。
謝子潺卻攔住了她。
“省些水吧,你救得了他這一次,能救得了下一次嗎?”
“可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人死???”
謝子潺抬手指向前方:“你往那邊看?!?p> 前方來了一群人。
一群人有男有女,還有抱著襁褓的,都跟已經(jīng)干癟的尸體一樣,麻木僵硬地往他們這邊走來。
“文南,把馬牽過來?!?p> “???哦?!蔽哪想m不知謝子潺為何要她這么說,但她依舊照做了。
謝子潺還讓望月把手里的水囊藏好,讓文南把馬牽到隱蔽處。
最終他們躲在路邊,看著那群人緩慢地經(jīng)過他們。
“他媽的,有完沒完了?”
不遠(yuǎn)處有一隊后勤車馬也在往飛燕鎮(zhèn)去,他們遠(yuǎn)遠(yuǎn)瞧見那幫災(zāi)民,就停下腳步,嘴里不停咒罵著。
“水……”
“給我水……”
“水……”
“他們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