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坐在維羅妮卡旁邊,少女披著外套,臉色泛紅,緊咬著嘴唇,她感覺有些糟糕,并不是說虛弱或者疲憊,而是與之相反的亢奮,亢奮到無法控制自己,她求助似地看向了艾德。
這時侍者端上了第一盤菜,一份小巧精致的波塔三明治,烤脆的面包片里夾著用香料腌烤的牛肉,一條切成了一段一段,艾德笑了笑,用濕巾擦手,拿起一塊三明治遞給維羅妮卡,道:“不要緊張,來。”
看著滿溢著油脂,炙烤香氣十足的三明治,維羅妮卡猶豫了一下,她從沒用過這么野蠻的進食方式。
她想輕輕拿起,卻因為力道失控,兩根手指不慎擠出了更多油脂和肉汁,沾滿滑嫩白皙的手,維羅妮卡有些嫌棄地發(fā)出聲音,隨后又相當斯文地下嘴。
少女用濕巾輕輕擦去了留在紅潤唇邊的光亮,她沒有忘記今夜她翹家的目的,是為了解決自己身體的異變,剛想開口,卻未曾想到,艾德湊近了一些,牽起了她的右手。
不等她詢問,艾德開口道:“還記得那天我在課堂上說的嗎,魔力是水,想象一下,它在你的體內(nèi),跟隨你的血液一起流動,匯聚在你的胸膛,就像河流枝干匯入大海,潮汐就是魔力的律動,你的意志決定著它們的強度和律動的快慢?!?p> 忽然,維羅妮卡在對方溫熱的手上感受到了某種節(jié)奏。
“你不能被它們沖垮,要控制它們,安撫它們?!?p> 這真的是一種很難被一語道明的感覺,維羅妮卡閉上了眼,她在嘗試,在控制,艾德在旁指引:“這些不是什么外在的力量,它們是你的一部分,把它們放回該在的地方,就像挪動你的雙手一樣?!?p> 嘗試是一個過程,但這個過程并不漫長,僅有五分鐘,魔力視覺里,維羅妮卡身邊那些猶如刺猬的尖刺的魔力盡數(shù)消失,光芒變得平整,艾德有些吃驚,她比艾德想的更聰明,更有天賦。
未來的院士,最高等級法師果然非同凡響。
感覺,是最難量化的,魔力矩陣是一種“器官”,和神經(jīng)鏈接,如何把握這種“感覺”一直是教學的難題,重中之重。
此時,艾德看了一眼艾伯特的方向,他在確認自己的兩百萬是否真的物超所值,再轉(zhuǎn)過頭來,少女已經(jīng)睜開了眼。
她喜悅而誠懇:“謝謝?!?p> “這才剛剛開始?!卑曼c頭,開始了下一項教學:“你可以嘗試一下,用剛才的感覺賦予你的眼睛一種,獨特的視覺,只是嘗試,千萬不要過于用力?!?p> 說著,艾德都覺得自己的描述過于含糊,過于抽象和注重意識了,隨即擺了擺手:“算了,當我沒說,那會讓你有些...”
話音剛落,維羅妮卡的眼睛忽然蒙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芒,她歪頭,疑惑地道:“你看上去有些奇怪...還有些恐怖,那是你的骨頭嗎?”
艾德低頭看向自己,魔力視覺里,作為“骨架”的魔力矩陣格外顯眼。
他摸了摸鼻子,不由得苦笑,夸贊道:“真是了不起。”
隨后他用魔力組成一層薄膜,覆蓋了全身,那種駭人的“骨架”也隨之隱藏。
把那盤三明治推給維羅妮卡,道:“先吃東西吧?!?p> ......
時間退回十分鐘前。
艾伯特一眼就能看出,眼前這具耀星狼尸體比前些日子處理掉的“先鋒”,更加強壯,更加“新鮮”。
雖然同樣包裹著一層淤泥,但淤泥之下清晰的肌肉紋理和锃亮的狼爪,都在預示著它的超群。
“沒有比它更大只的?”
“沒有發(fā)現(xiàn)?!?p> 艾伯特環(huán)顧四周,把香煙按滅,對副手下達了指令:“保持監(jiān)控?!?p> 這里是他們精心甄選過的環(huán)境,在白天屬于鬧市區(qū),卻遠離居民樓,街道空曠,沒有任何夜間進行的活動場所,正適合布置,無論是保護還是圍剿,團隊都能把握全局,而不造成過多的損害。
所以艾伯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突進。
瞬息之間,艾伯特沖到尸體面前,五指鑄成鋼鐵,死死焊住耀星狼的頭,沖碎了公寓樓樓頂?shù)氖^護欄,沖向了空曠的街道,把頭砸進了年久失修的圍墻中。
轟然倒塌的碎磚瓦爍中,艾伯特佇立于夜空下。
耀星狼頂開了瓦爍,與他對立,頭部完好無損,全身同樣沒有任何損傷。
它向前走了兩步,蓄勢待發(fā),艾伯特下意識觸動藏在寬大法師袍里的機關(guān),一把精巧的左輪握在手中,他果斷地扣動扳機,小口徑的尖頭子彈高速命中耀星狼額頭,擦出锃亮的火花。
不愧是耀星狼,從毛發(fā)頭皮到頭骨,都硬的令人發(fā)指,這才是耀星狼應(yīng)該有的身體強度。
這次的敵人遠比上次那只強悍。
把左輪收進袖里,艾伯特抽出一把狹長的短劍,他要速戰(zhàn)速決。
耀星狼強壯的雙腿發(fā)力,躍出一大段距離,可以切斷鋼鐵的利爪揮舞,勢要切開艾伯特的頭骨,見狀,他手上的短劍一橫,青色的魔力護盾無死角地護在周身。
利爪刺進護盾,像是鈍斧劈進大樹,緩慢而艱難地撕扯著護盾,一股銀色魔力從縫隙中滲透。
猛地,難以想象的壓力充斥著整個空間,壓迫著艾伯特的肌肉骨骼,咯吱作響,石頭地板龜裂,裂紋迅速擴散。
那是某一類耀星狼擁有的特質(zhì),重力魔力。
艾伯特咬著牙,將短劍對準敵人,灌注魔力,只是手腕發(fā)力,短劍如疾電般刺出,扎進耀星狼的肩胛骨縫。
耀星狼就像泄了氣的氣球,凝聚的魔力潰散,它是一具尸體,不會感覺疼痛。只有身上的淤泥變成了無數(shù)根細小的倒刺,像是人的皮膚反應(yīng)一樣,右爪的魔力消散,艾伯特壓力驟降,反手再抽出一把短劍,刺入了它的脾臟。
它剛想要凝聚的魔力再次消散,而這只是開始,艾伯特不知道從哪再次掏出三把短劍,無視了耀星狼堅硬的毛皮和肌肉組織,將短劍送進了敵人各個脆弱的要害。
耀星狼不是一塊任人打磨的木頭,它彎腰發(fā)力,用肩膀窩進艾伯特胸膛,發(fā)出沉悶的轟鳴。
艾伯特被撞飛出去,砸在墻上,發(fā)出痛苦的悶哼。
而耀星狼則低頭,打量著自己身上扎著的短劍,它沒有試圖拔出短劍,像是被人操控般的,果決地轉(zhuǎn)頭逃跑,眨眼便逃出了數(shù)米。
這時,一根套索從黑暗中探出,精準無誤的套住了耀星狼的脖頸,野獸跌落于奔跑中的強大慣性,本身的力量擰過了它的頭,失去視覺能力的灰黃眼珠和神經(jīng)斷絕,依舊照出了艾伯特的身影。
他左輪彈出,隱藏在皮膚下,魔力勾勒出了古老的紋路,那是法術(shù),一個久遠,幾近失傳,華而不實的法術(shù)。
人格系列法術(shù),“熱誠?!?p> 艾伯特的手仿佛和槍連為一體,青色的魔力構(gòu)成一只雄鷹,它象征著歐尼斯特國徽,他是不夠傳統(tǒng)的歐尼斯特派法師。
雄鷹振翅,子彈裹挾著魔力飛向耀星狼。
用于儀式和典禮的觀賞性法術(shù),像是孩童的玩鬧,在耀星狼身上,一觸即潰,化成煙霧,包裹著耀星狼。
插在耀星狼身上,特制的短劍吸收煙霧,金屬體開始變紅,發(fā)燙,耀星狼死去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栗,緊接著轟然倒下。
艾伯特捏了捏發(fā)抖的手,搖了搖頭。
他的副手從陰影中出現(xiàn),上前查看,面色冰冷,語氣卻帶了些古怪:“和他的規(guī)劃基本一致?!?p> 艾伯特看了一眼老板所在的方向,點了根香煙,湊近了些,瞇著眼:“用五把儀式短劍,和一個煙花撂倒了一個神話生物,誰會相信?太荒誕了?!?p> “他很熟悉耀星狼,這種生物消失快上百年了?!备笔謾z查著:“這只的死亡時間不長,很新鮮,身體效能或許幾乎沒有退化,器官完好,但確確實實已經(jīng)死了,一只死去的,遺忘了法術(shù)的耀星狼,用能殺死任何人的儀式法術(shù),只阻斷了它的魔力流通,真是一只怪物,如果它還活著,我們得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把它殺了?”
艾伯特不答。
事前,他們進行過一次商討,對于發(fā)生在修道院,耀星狼引發(fā)的那次爆炸有了一些猜測,而艾伯特殺死的上一只耀星狼印證了這一猜測。
在維利西斯大學圖書館,他砍斷了那只耀星狼的四肢,用繩套將其掛在了圖書館高懸的吊燈上,艾伯特并不想迅速的擊殺這種罕見的怪物,不可多得在法師群體中意味著高價值,但他沒有料到的是,失去了四肢的耀星狼竟能引發(fā)那種規(guī)模的大爆炸,掀飛了整座圖書館的穹頂。
所以他們在想,這種傳說中的神話生物為什么會舍身自爆,這是聞所未聞的。
艾德給出了答案,他認為,一旦有人試圖囚禁或者控制它們,它們就會以最極端的方式自毀,以回敬膽敢囚禁它們的人,而這群本該埋在土里,回歸阿爾卡迪亞之河的死尸們,它們的魔力矩陣根本不可能儲存魔力,所以它們的力量之源是天上高懸的月亮。
它們從月亮中汲取力量,他們也不可能阻擋月亮照常升起,那就從耀星狼入手,切斷它的矩陣循環(huán),或許就能讓這群莫名其妙活過來的尸體回歸死亡的懷抱。
艾德做了一個詳盡的規(guī)劃,具體到可能到來的敵人的身體強度。
艾德沒有太多關(guān)于耀星狼的資料,這是基于猜測和計算得出的結(jié)果,他的運氣不錯。
他們成功阻止了耀星狼尸體引發(fā)爆炸,并抓捕了它。
扯爛那身礙事的寬大長袍,裹挾一層黑色緊身衣的艾伯特高高躍起,吹響了一個木制口哨,
他在告訴團隊和他的老板,行動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