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蓮

　　回去的路上璨榕一直在說著夢話，從夢話的大致情境來看，應該是在給我動手術。他說要把腿抬高一些，比如不好固定。還有不能撅著小屁屁，不然全麻的時候會喘不上氣。我笑了笑，看著艦船的艦載智能正在駕駛艦船，它的手法真的是越來越嫻熟了。原本只能操縱簡單的系統(tǒng)來進行輔助，現(xiàn)在可以代替我駕駛艦船了。

　　不知為何，我從它的眼神中看出一種埋怨的情緒。而下一秒小熊號就出來迎接我們了，兩艘艦船的艦載智能都是采用同一個基本系統(tǒng)，所以可以把兩艘艦船理解為雙胞胎。艦載智能看了一個小熊號，突然說到有一個摸魚的好方法了。它讓小熊號把機庫大門打開，然后艦載智能便操縱著艦船飛了進去。

　　它說這樣很輕松，等到港口的時候再讓小熊號的艦載智能把機庫大門打開，然后它就把艦船停到空間站里面。此刻的我就想評價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有種感覺小熊號會把今天遭受到的恥辱全部還給泛靈者號。結果它卻來一句，小熊號的體積龐大轉向緩慢，所以根本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是啊，小熊號只能停在外面的港口，而泛靈者號卻可以直接停到空間站里面去。突然間我又開始好奇，小熊號的艦載智能長什么樣子，而我旁邊的艦載智能開始跟我描繪小熊號艦載智能的樣子。它說小熊號的艦載智能就是一根巨型的柱子，因為需要消耗的算力太過龐大了，所以它就是這個樣子。

　　它不能創(chuàng)建虛擬影像隨意移動，不然小熊號就會立馬熄火。其實我明白，那是算力井。眾多且龐大的計算機組成的計算機群，形成的一個類似于井的形狀……它說笑著，隨后駕駛艦船駛向了機庫。我好像又出現(xiàn)了記憶斷片，仿佛有一段的記憶瞬間消失了。我看著艦載智能……

　　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不在艦船上了，而是在嬰兒房里。短短的兩個時間段我就出現(xiàn)了兩次記憶斷片，兩個部分的記憶都被抽走了，我究竟是出現(xiàn)了什么病癥才會如此？「嬰化劑還原時產生的不穩(wěn)定還原現(xiàn)象，只在現(xiàn)象會導致突然間歇性失憶，就是正常的還原現(xiàn)象，無需過度擔心。」

　　而嬰兒房內，我又看見了那個舞獅，他嘴里貌似叼著一顆鈴鐺。他將鈴鐺放進我的懷中，然后就那么靜靜地坐在我的旁邊。鈴鐺上面刻著幾個字，分別是壓歲、招福、健康，我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思來想去應該是在祝福我吧。舞獅眨了眨眼睛，然后像貓狗那樣伸了一個懶腰，隨后又打了一個哈欠。

　　舞獅再次對我眨了眨眼，隨后看向了門口。我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在視力恢復的一瞬間看見了清晰的畫面。兩個孩子扮演著舞獅，他們兩個一蹦一跳地來到了搖籃前面，然后兩人配合著縱身一躍跳到了搖籃里面。他們坐在舞獅旁邊，但舞獅利用了前面的兩個爪子摘下了他們的舞獅帽，隨即又放了回去。

　　然后用右手將他們的身子壓低了一點，簡單來說就是他們扮演出來的舞獅的頭部被按在了搖籃上。舞獅松手的一瞬間，兩個孩子還不明所以然地朝舞獅看了幾秒，隨后大喊著自己被舞獅按頭了，然后不顧形象地跑出了嬰兒房。舞獅張開嘴笑了幾下，我仿佛聽見他說話了，但是沒有證據(jù)。

　　門口窸窸窣窣的聲音沒完沒了，舞獅就那么看著我，隨后把手往我的肚子上按了按，我瞬間噗噗了好幾下。他每按一下我的肚子，我就會噗噗一次。我用那種埋怨的眼神看著他，他才停了下來，然后對我笑了笑。我沒有興趣理會他，于是就獨自一人去門口冷靜一會，順便找個機會出去，

　　“媽媽，我剛剛看見了一個小寶寶，他的小屁屁好軟……我可以給他接種疫苗嗎？”

　　“要考慮清楚哦，如果你選擇給他接種疫苗的話，可是要跟著他一輩子的?！?p>　　門口的章魚貌似在和她的媽媽打電話，她全身上下是橙紅色與粉紅色過渡出來的。上半部分是橙紅色，下半部分是粉紅色。背著一個包，要是開心了還會搖晃自己的腦袋。她喜歡瞇著眼睛，看見我時還會微笑。或許是出于好奇，她伸出了一只觸手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又迅速松開。

　　“你好，我叫嫩軟源·蒲楉團?！彼拿趾美@口，我勉強在心里念了幾遍才讀得連貫。

　　她說房間里那個棕色的小熊是她的朋友，因為關系過于要好，所以名字后半部分是諾團團的外號的諧音。而那個看似舞獅的生物，他們有著統(tǒng)一的名字——舞蓮。正所謂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他們和部落的孩子一樣，生活在廣大無垠的森林里，他們跳躍著、舞蹈著。

　　雖然身上會粘著泥土，但依舊擋不住他們耀眼的外表以及活潑可愛的內心。而城市里的舞獅表演是基于一部分傳統(tǒng)文獻以及傳說，以及對于舞蓮這種生物的描繪得來的。因為他們實在是太活潑了，以至于很少有人能見到他們的蹤跡，甚至活躍在文獻里成為了傳說。而今天是難得一見，這種運氣實在是非常難得了。

　　而且現(xiàn)如今他們卻偶然出現(xiàn)在了城市之中，讓不少人都看見了他們的身影。她和我談論著舞蓮的活潑，我看著對方說得津津有味也不好叫她停下。她和我說他們出行的舞蓮的名字叫做楷檁，也就是在介紹完名字的時候，她被伙伴喊走了。與我印象中不同的是，章魚在地面行走的能力十分緩慢，而她行走得卻十分敏捷。

　　“克雷·諾曼，出事了……導師讓我把你喊回來。”這又是一通強行接通的電話，電話一上來就是杰西卡氣喘吁吁的聲音。

　　“我都被撤職了，哪有什么權利和你們這群高貴的守護者一起的道理？”

　　“別陰陽怪氣了，快回來，要是回來得早的話，說不定還能趕上?！睕]想到對方居然還能聽懂我在陰陽怪氣，我不知該怎么說，只能耐心地聽著對方把簡要的事情說完。

　　事情簡單來說就是主要的案件還是由我來審理，因為涉事的人太多了，其中還包括孩子。他們想聽聽看我的想法，最好有一種辦法能快速判決犯人。我當然知道有什么方法，并且我一旦過去這些犯人的下一頓就是最后一餐了?；蛟S我應該讓他們走得體面一些，順便讓他們走得明白一點，讓他們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這樣。

　　其中稻桂號的孩子想跟我一起去看，他們好奇心實在太大了，我不能滿足他們，因為我所用的手段會比較殘忍。但耐不住他們的軟磨硬泡，最終還是答應他們，隨我一起前往審理案件的最后一部分。艦船起飛的一瞬間，星晨號衛(wèi)星還是習慣性地進行了護航程序，并提醒我不要疲勞駕駛。

　　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到了守護者中心后我瞬間臉色暗沉了下來。因為其他守護者包括杰西卡在內，全部被召集了過來，為的就是學習如何審理案件。我實在是有些無語，于是就讓后廚先準備一些餐食，最好是每個犯人都能吃到一些。其他守護者有些不解，我就說道這是他們的最后一餐。

　　我要在他們的最后一餐之中審理出來案子的基本性質，以及哪些人該死，哪些人可以茍延殘喘一陣。我要求的餐食有兩個條件，第一個是美味佳肴，第二個餐具要使用筷子，一正一反地進行擺放。等餐食做好之后，便開始分發(fā)給餐廳里的囚犯，我則是和其他守護者站在二樓默默觀察。

　　我們發(fā)現(xiàn)不少囚犯都是將筷子捋順，然后使用其中一頭開始吃飯。不少囚犯都是大快朵頤，估計是沒有想到我們會給他們弄出美味佳肴，并且還是在這種時候。他們應該也沒有想到這是他們的最后一餐，所有士兵都在安靜地看著。只有我一直注意著，國理一直在提醒我有個女孩沒有動餐食。

　　國理告訴我那是61號囚犯，還有一個孩子，渾身受傷。其中一條手臂受傷了，只能用另一只手吃飯。我都在聽著，只是看著那些頭發(fā)還在大快朵頤，我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我只是默默嘆了口氣，隨后在心里默念了無數(shù)遍的臺詞。最后眼神堅韌，我要讓他們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最后一餐！

　　“已明事理，當斬立決！”突然間，在下達命令的那一刻，我看見那個女孩死死地護住了自己。

　　我急忙喊停，士兵剛舉起的槍又瞬間放了下去。我記得國理提及的囚犯座編號，于是讓26號、61號囚犯出列，我想對他們進行單獨的不公開審訊。其余的，全部格殺勿論。一個是筷子沒有捋順，然后抽泣著吃飯。另一個是餐食根本就沒有動，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在思考著什么。

　　兩人的年齡都只有個位數(shù)，相加甚至不超過10歲。我讓那個士兵將兩人送到不公開審訊室，并且要挑干凈一點的房間?！负芨兄x，最時候你能聽從我的指引。你可以親自審訊，因為那兩個囚犯不會對你做出什么事情，他們也是無辜的受害者?！刮抑皇悄卦谛睦锒ㄏ铝硕〝?shù)，隨后前往了不公開審訊室。

　　審訊室門口貼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同情大忌。意思就是說不要相信犯人說的故事，如果起了憐憫或同情之心，那么就會在這一步丟失性命。這是前輩用生死換來的教訓，但是國理也不可能騙我。不公開審訊室代表著刑訊逼供，不少房間都充滿著血腥味。也就士兵挑出來的，這兩間房間還算能忍受。

　　但我不采用刑訊逼供的方式，而是讓后廚重新給這兩個孩子做了一份餐食，并且遞上了熱牛奶。這是他們哭著吃完的一餐，淚水夾雜著餐食，他們哭著說要離開這里。我安靜地聽著這一幕，而往期的卷宗全都是刑訊的談話記錄。「我想你應該是忘了某些事情，不公開審訊基本原則，只要是被審訊者……」

　　我明白它的意思，這條規(guī)則我也早就爛熟于心了。被審訊者必須受到一些懲罰，之所以帶他們來這，是因為這是我唯一能帶他們逃離審訊現(xiàn)場的方法。不然帶他們去其他地方，橫豎都是個死字，我的用刑量很簡單，就是打幾下小屁屁再加上隨便的幾句話，然后就能構成一套完整的卷宗。

　　「基本用刑量，30，數(shù)據(jù)修正，50，小屁屁必須見紅?！刮抑朗悄男┘一镌谂R場變更數(shù)據(jù)，他們是想看我出糗罷了。打他們的小屁屁，又不是全程都要使勁，只要最后十下打出紅印然后拍張照片就完事了。在完成所有事情后，我就把卷宗填了一下，然后放在卷宗架上。他們捂著小屁屁說不要打了，我則是輕輕地在哭聲之中把門關上。

　　“果然和導師說得沒錯，他說也只有你可以和守恒者一樣，看出那些無辜且清純可愛又善良的孩子?！?p>　　“所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突然把我喊回來？”

　　“這還要讓你親自跟著那些高級守護者去看一看就知道了，看來導師把你喊回來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因為守恒者不能離崗?！?p>　　“所以呢？你到底想表達什么？”

　　“剛剛看到你的審理過程，讓我想到了守護者中心的第七號文件。上面寫著一句話，任何純真、遇害的靈魂，最終會被召集洗靈。洗掉那些不愉快的記憶以及傷疤，然后開心地降生在自然生存空間之中。他們是無辜的，這也算是一種補償?！蔽衣犞脑挘行┰评镬F里的，甚至有些不明所以。

　　守護者中心只有關于輔驗員的第六號文件，以及全面封戒的第八號文件，沒有所謂的第七號文件。我看她的神棍體質又犯了，在這時候談靈魂。我看著外面的景色，一股模糊以及無力感油然而生。我借機上了一趟廁所，然后蹲在一個角落里發(fā)呆。我聽著孩子們嬉笑的聲音，繼續(xù)發(fā)呆著。

　　管理局給我發(fā)了一封郵件，所有管理局的大名都簽在上面。空間各大管理局的蹤跡本來就很少見，而現(xiàn)在給我發(fā)了一封郵件更是稀奇。文件上面說，所謂的七號文件確實存在，但不是叫做七號文件，而是有著統(tǒng)一的名字——異號文件。這些文件涉及最高機密，只有確認授權才可查看。

　　另外附件里面提到，那男孩子會在守護者中心住一個晚上，第二天我要隨著一支隊伍出發(fā)。這我倒是沒有什么意見，只是為什么這一次管理局突然會想到我呢？那些無數(shù)的前輩哪一個不比我優(yōu)秀？有些退休了，有些則步步高升。我究竟會成為哪一類？或許只有在這迷茫的星空里才能找到答案。

　　第二天一早我就隨著那些前輩們出發(fā)了，到了地方后那些高級的守護者走在前面，兩個孩子走在中間，我走在后面。到了一處水池的時候，那些高級守護者們給孩子們換了一件衣服，換了一個浴袍。除了他們的小屁屁露出來了之外，沒有什么不妥之處。我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也許我們該告訴你一件事，成為守恒者的第一件事就是親手塑造自己的老師?！?p>　　我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都知道他們還囑咐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個小時之后，將他們送往休息的地方。還有一件事就是，讓他們兩個在房間門口就將浴袍脫下，然后換一身衣服。這我也是同意了，但是最重要的一點，前輩們卻遲遲沒有說。他們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瞞著我，但我也不好開口詢問。

　　時間到了之后，我讓兩個孩子從池子里走了出來。那群前輩們就這么看著我們，看著我們走到房間門口。女孩把浴袍脫下，我提醒她要換件衣服，可她卻直接坐在了床上凝視著窗戶外面，也不知道在凝視些什么。男孩則是換了一件衣服，然后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本想繼續(xù)提醒那個女孩，可前輩們卻阻攔了，說提醒一次過后就不要再提醒了。我就看著她坐在那里……而不知過了幾天后我又去看望了他們，他們還算可以，只是女孩一直在凝視著窗戶外面。前輩們邀請我去他們的房間里逛幾圈，我面對前輩的邀請，我也沒有拒絕，只是在他們的房間里觀察了一番后，前輩們開始囑咐我他們什么時候可以出來。

　　女孩的房間里比較特別，窗戶外面是海底。幾條魚圍繞成了一個圈，他們說每個魚群會圍繞著第一個圈，再在外面組成一個大圈。直到圍繞了十圈，才會在另一處地方重復這樣操作，重復了五次之后，這個女孩就可以從這個房間里出來了。男孩則是有些許不同，他是要等到外面的城市建立完成后，就可以從房間里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