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得罪
待劉甯走后,秦衍風還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
江嫻以為他嚇著了,輕言細語地安慰:“沒事,以后有什么我都會擋在你前面,會一直照顧你的?!?p> 她對他多多照拂,就像照拂自己的弟弟江月,這話自然而然就說了出來。
秦衍風斂下眸中復雜的情緒,點了點頭。
劉甯心思縝密不輸于他。
方才劉甯行為莽撞,令秦衍風不得不懷疑,他是否走漏了風聲。
同樣的,劉甯對秦衍風仍沒打消顧慮。
但他不急。
此前央求母妃提出太廟祈福,才是真真切切走了一步大棋!屆時秦衍風是人是鬼,很快便有結(jié)果。
果子酒度數(shù)不高,江嫻喝了一杯發(fā)現(xiàn)味道還錯。但她身子太差,不敢貪杯。
江嫻正猶豫夾面前哪盤菜,忽而一名梳著雙丫髻的綠衣宮女走來。
宮女朝江嫻福了福身,笑道:“這位便是裕國公少夫人吧?我家娘娘早就聽說過少夫人美名,今日難得一見,希望與少夫人說些體己話?!?p> “你家娘娘是……”
“正是玉嬪娘娘?!?p> 宮娥始終面帶微笑,但江嫻聽她語氣,總覺來者不善。
宮宴之上,江嫻不能拒絕,否則傳出去是裕國公府不給玉嬪娘娘面子。江嫻稟過嘉云郡主后,這才端起酒杯,跟隨宮女過去。
秦衍風倒是明白玉嬪的用意。
定是因為上次于藍桃在裕國公府吃了癟,她這個做表姐的耍威風來了。想到方才江嫻大義凜然替他擋酒,他遲疑了一下,追上前去看個究竟。
秦衍風拽著江嫻的衣角,用一種不容拒絕地語氣說:“我也要去!”
“你還是待在這兒吧。”江嫻怕他惹出是非。
“我要去!”
“衍風……”
“我不管!我要去!我要去!”
這個時候就體現(xiàn)出傻子的妙處了,不管什么場合都能無理取鬧。
那宮女見勸不住,無奈道:“大公子和少夫人果然伉儷情深,既然想去就一起去吧,玉嬪娘娘也會高興的?!?p> 沒奈何,江嫻只好將他一起捎上。
兩人磨磨蹭蹭來到玉嬪的案幾前,江嫻禮數(shù)周全地行了禮,秦衍風則拽著她衣角東張西望。
“妾身參見玉嬪娘娘?!?p> 江嫻聲音不大不小,玉嬪卻裝作沒看見他們,自顧自地與旁邊貴婦說話。
江嫻被晾在一旁,有些尷尬。
她尚未明白玉嬪下馬威的用意,就聽旁邊的秦衍風拔高音量,用幾乎要去拽玉嬪耳朵的架勢吼道:“你是聾子么——”
玉嬪耳膜一震。
這下再無視就說不過去了,玉嬪扭頭,目光在二人臉上流轉(zhuǎn),“少夫人來了?!?p> 態(tài)度不咸不淡透著冷峭。
江嫻不習慣這種場合,她生硬地擠出一個笑容,沒話找話,“玉嬪娘娘指上這丹蔻,繁復不失精細,優(yōu)雅不失華麗,妾身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獨特又別致的顏色?!?p> 玉嬪掃了眼指尖,忽地笑說:“上次桃兒跟我說少夫人伶牙俐齒,我原本不信,今日一見才知所言非虛。”
江嫻了然。
怪不得玉嬪專門找她敲打,敢情是于藍桃親戚。
“玉嬪娘娘謬贊,妾身嘴笨,是萬萬比不上于姑娘心思巧妙,百轉(zhuǎn)玲瓏?!?p> 明褒暗貶嘛,她也會。
于藍桃那日鬧出的丑事,京中稍微有點消息的全就知道了。玉嬪聽著這話十分不爽,覺得江嫻仗著裕國公府狐假虎威。
她看向旁邊的秦衍風,絲毫不懂禮數(shù),甚至隱隱約約覺得對方眼底流露出蔑視。
玉嬪左右坐著都是她的心腹,她翻了個白眼,不陰不陽道:“秦大公子也是傻人有傻福,雖然腦子愚鈍,卻娶了個聰明媳婦兒。我就在此祝你們夫妻二人恩愛白頭,緣定三生吧?!?p> 說完,將酒飲盡。
病秧子和傻子,最好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在一起,免得出來禍害旁人。
江嫻知道玉嬪在譏諷,可她不知怎么回懟,也不知應不應該和宮中娘娘撕破臉面。她尚在猶豫,旁邊的秦衍風卻非常高興,笑道:“多謝吉言!那我也祝玉嬪娘娘和皇上、和皇上的淑妃、良妃、麗嬪、李貴人、張貴人……恩愛白頭,緣定三生!”
“噗。”
秦衍風一臉真誠地祝福玉嬪,眾人聽見此話的,忍不住捧腹大笑。
傻子說話可以不過腦,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玉嬪在宮中常年不得寵,比不得端妃娘家有勢力,更比不得淑妃貌美如花,更別說后宮里還有其他一大堆鶯鶯燕燕。嫁給一個老皇帝本就是在浪費青春,秦衍風還要祝她三輩子都這樣?
江嫻憋笑也憋的很難受,她忙不迭將酒杯里的酒喝下肚,算是應和了秦衍風的話。
眼看玉嬪臉色黑如鍋底,江嫻拉著秦衍風匆匆告退。
回到座位,江嫻給嘉云郡主三言兩語說了此事,裕國公和嘉云郡主啼笑皆非。
江嫻笑夠了,卻有些后怕,她小聲問:“母親,我和衍風這樣,會不會得罪玉嬪……”
“不必放在心上?!奔卧瓶ぶ鲾[擺手,示意無所謂,“玉嬪無權(quán)無勢。之前于藍桃那件事我給了她幾分薄面,可她竟敢蹬鼻子上臉找你的晦氣!下次再這樣,你只管罵了去,有什么事兒母親給你撐腰!”
江嫻心底一暖,抿唇輕輕點頭。
一場宮宴在風波詭譎的氣氛中結(jié)束。
馬車上,嘉云郡主將七皇子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他故意刁難秦衍風云云。裕國公安慰了好一陣,她才沒有繼續(xù)。
回到裕國公府,秦衍風前往秦隨星的院子留宿。他走出兩步,想到宮宴上江嫻對他的維護,覺得回松竹院不是不行……
他停下步伐。
如果葉荷萱邀他回去,應該怎么回答才顯得正常?
出神的片刻,身后一直沒什么動靜。秦衍風不死心地回頭,濃稠暗沉的夜色里,女子正興高采烈地跟丫鬟婆子談論宮中見聞,對他看都沒有看一眼。
秦衍風壓下淡淡失落。
他隨意踢開腳邊的一顆石子,自嘲扯了扯嘴角,“說什么會一直照顧……虛情假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