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因傅姝頭上戴著帷帽,從轎子里出來,朝后門繞過院子來到自己的沁芳閣,以免有人看到。
張氏一得到消息,連忙趕了過來,正巧見到傅姝取下面紗,露出傷痕的側(cè)臉,驚呼出聲,“姝兒,你臉上的傷怎么回事?”
傅姝見只有張氏一人,還有徐媽媽,并無旁人,頓時松了口氣,便讓翠屏把門關(guān)上,在門口侯著。
“到底怎么回事?”張氏急的不行,又見傅姝左手上的紗布,更加急切,“這手又是怎么了?”
傅姝需要張氏替她隱瞞,所以她去沈府之事必然不能瞞著她,此事事關(guān)沈府上下幾十號人,其中的輕重張氏比她更知道。
至于徐媽媽原本是張氏的貼身丫鬟,又是她的乳母,待她如親生骨肉一般,所以她自然會替她守口如瓶。
于是傅姝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通,當然刻意隱去有關(guān)宇文乾之事。
張氏聽了震驚不已,大呼:“糊涂!你怎么能做出此等危險的事情?而且這等事情乃是大家閨秀所為?”
傅姝見張氏惱怒,羞愧地低下頭,語氣哽咽,帶著委屈,“娘,姝兒也是被逼無奈。若非如此,如何能救出爹爹?晉王殿下一直閉門不見,想必也是不想沾染咱們半分。我若不孤注一擲,借沈小姐之力,向沈相求情,不僅是爹爹,我們闔家上下都會受到牽連。到時候不是姝兒毀容受傷就能解決的,那是賠上整個傅家?!?p> 張氏聽了心涼,她知道傅姝說得是事實,可看到如今傅姝這番模樣,心痛又自責。
“姝兒!”張氏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女兒受委屈,心里更加難受,一把把傅姝緊緊摟住,不停地哭泣。
傅姝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徐媽媽。
徐媽媽會意,趕緊勸說道:“夫人,小姐這樣做也是為了大家。小姐身子弱,還是讓她多多休息才是。”
經(jīng)對方一提醒,張氏連忙止住了眼淚,扶著傅姝躺在床上。
“徐媽媽,去請大夫?!?p> “娘,不可!”傅姝趕緊出聲阻止。
張氏蹙眉,“你都這樣了,還不請大夫好好看看?尤其是臉上,萬不得留疤才是?!?p> “娘,此事不得張揚。這府中人多口雜,萬一傳出一二,妄自揣測,傳到沈相耳朵里,豈不是前功盡棄?我這傷也白受了,到時候惹怒了沈相,傅家又要遭難?!?p> 張氏一臉為難,“那如何是好?”
傅姝道:“沈相已給了上好的傷藥,只要每日讓翠屏幫我換藥便是。只是這段日子,不得出門。娘和徐媽媽對于此事只字不提,也不能向任何透露半分。等事情一過,傷已養(yǎng)好,再做別的盤算?!?p> 張氏見傅姝說得句句有理,連連點頭??粗稍诖采?,面容蒼白,依舊不掩天姿國色的傅姝,卻因一道傷口格外的刺眼。
她一直如珠如寶疼愛的女兒,何時需要如此費心,處心積慮地為傅家付出一切?可偏偏她一介婦孺,能做什么呢?
“姝兒,都是娘不好沒用,讓你受委屈了。若是你有一個可靠的兄弟也不至于如此。”一想到自己沒生下嫡子,張氏胸口一悶。姝兒只有兩年可活,她無同胞兄弟幫襯扶持,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傅姝看著淚眼婆娑的張氏,眸中的愧疚和悔恨,讓人看了難受。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此時屋外傳來傅媚與翠屏的聲音。
“二小姐,小姐在休息,還請二小姐改日再來?!贝淦翐踝「得拿媲?。
傅媚撇嘴不滿,聲音嬌媚,美眸中泛著精光,“我只是想來看看姐姐而已。剛才在后門,我見姐姐行事匆匆,還戴著帷帽,可是哪里不舒服?或者是在晉王府受了什么委屈?”
“胡說八道什么?小姐好的很!”翠屏沒好氣道。這二小姐巴不得小姐不好是吧?
“那……”傅媚還想繼續(xù)試探,卻不想門被打開,張氏一臉冷漠地看著她。
“你在這做什么?還不趕快回去!”
傅媚嚇了一跳,連忙行禮道:“母親,女兒只是關(guān)心姐姐,想看看姐姐身體如何?”眼神卻不住地覷向屋內(nèi),剛好被徐媽媽用身體給擋住,心中憤然。
張氏冷笑一聲,眼神厭惡,“你有那么好心?收起你的小心思!丁從的事情還未仔細算賬,若是有一星半點跟你們有關(guān),這傅家可容不下你們!”
傅媚身體一顫,面色一白,這是要趕她們出門的意思?
“女兒不敢?!备得恼Z氣艱澀。
張氏眼神越發(fā)憎惡,“以后沒有我允許,不準踏入沁芳閣一步!禁足一月!”
傅媚全身緊繃,身體一晃,眸色驚慌,難道張氏已經(jīng)知道是她們所為?
“女兒遵命?!备得囊е?,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傅媚離開的背影,張氏眸光凌厲,沉聲道:“傅媚也有十六了吧?”
徐媽媽附和道:“是?!?p> “也該許人家了?!?p> 徐媽媽面色嚴肅,“只怕這孩子心氣高,不安分。奴婢有一次撞見二小姐一不小心崴了腳撞進了陳王懷中。兩人四目相對,關(guān)系非常?!?p> 徐媽媽的聲音并不小,在里面的傅姝聽的一清二楚,暗暗吃驚,傅媚與李欽什么時候攪和上的?可若是傅媚在從中做梗,引她去見晉王也有跡可循。
可傅太傅到底是傅媚的親生父親,為了權(quán)勢地位,她真置于此?
傅姝越想越覺得傅媚可怕至極。如此早早籌謀,心機可深。
不到三日,陛下下令徹查貪污案,傅太傅沉冤昭雪,傅家上下一片歡慶。
而陳王因失職,牽扯其中,被陛下厭棄,暫削了管制之權(quán)。又下令把駐守邊外的三皇子李毅召回京城,以全父子之道。
朝堂之上,又將掀起一番血雨腥風。
“宇文將軍,陛下有請?!贝罂偣芡豕淼?。
宇文乾回禮,“有勞王公公。”
說完隨著王公公來到帝王寢殿。
殿內(nèi)金碧輝煌,處處奢華。
而老皇帝躺在軟塌上,面帶倦意,聽到腳步聲,聲音蒼老,“你來啦?!?p> 宇文乾躬身行禮道:“微臣參見陛下?!?p> 老皇帝擺擺手,“免禮?!庇肿屚豕讼?。
“是?!?p> 等王公公一走,老皇帝從軟塌上起身,凹陷渾濁的眼眸中透著驚人的亮光,眼神渴求,“宇文乾!朕交代你的事情辦的如何了?”
宇文乾眸光一暗,躬身道:“陛下放心,微臣已經(jīng)暗暗派幾百名名士去海外求仙藥,最遲兩年就會有好消息。以陛下的身體,就是活幾十年也可。”
老皇帝搖頭嘆息,“朕的身體朕明白,怕是熬不過幾年。若真無法尋到仙藥,那朕就要好好地在眾多皇子中挑選一個合格的繼承人。玄兒不錯,只是還需磨煉磨煉。你替我好好看著玄兒,可不能出一絲差錯!”
宇文乾垂眸,掩下所有的思緒,沉聲道:“微臣遵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