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正在話別,云烈來到他們身邊,大笑著邀請道:“今日之戰(zhàn)多謝幾位俠士相助,今夜城中設宴,本將要答謝各位!”
云烈贏了這一仗,尚不知曉岳昭陸豺是何身份,只認為是豫王請來的援兵。
而他死里逃生時,又于城外巧遇他們的女兒,實在是有緣。
陸澈想在今夜趕回臨淮城,趁機同他告別。
那兩名士兵雖死,卻已保住魂魄可入輪回,與原先的結局并無差別。
另一人她掐算過,若無意外,他會在接下來的對戰(zhàn)中犧牲,屆時她只需來確認即可。
豫王卻攔下了他們的腳步。
他與岳昭的想法別無二致,語氣更為堅持:“你如今雖為修道之人,但國與國之間不論這些,即使有你這位師兄,燕國為了討好楚國,也容不下你,還是留在大夏為宜?!?p> 她的本事都已被眾人看在眼中,那老道誠然是跑了,誰知燕軍有沒有再請什么古怪之人?
有師白眉、曼寧和這位莫風道長在,他們至少不會被術法怪力影響。
這卻是令陸澈離開最直接的緣由。
她來戰(zhàn)場是為協(xié)助鬼差,誰知遇到此事,遠超正常軌跡,不得不出手相幫。
若再留下來,作為大夏的郡主,豫王的外甥女,面對無數(shù)大夏將士,她沒有理由不出手對付燕國。
但此戰(zhàn)她已做所有力所能及之事,再不能多加干涉。
這一場過后,該是云烈同虞貞以實力拼天下,她參與進去,只會越攪越亂。
更何況,那位燕太子現(xiàn)在恨不得上天入地也要找到她,若發(fā)現(xiàn)她近在咫尺,還不得拼了命似的攻打城池?
師道長誠然看出些什么,知曉此戰(zhàn)結局已定,并未勸阻,只朝他二人眨了眨眼。
陸澈裝作不懂豫王心中想法,“王爺可放心,有師道長在此,燕軍再無可借力之人?!?p> 只要對方是正常修煉者,斷不會違背大夏氣運,否則遭到的反噬足以令他修為散盡。
“那也不許再回燕國?!痹ネ醢迤鹨粡埬?,拿出長輩的架勢。
“你外祖和外祖母都很擔心你,還有舅舅們,如今兩國這般形勢,誰能放心你跑到敵國去,縱有莫風道長在,也無法保證萬無一失?!?p> 孝義二字不是她能推拒,陸澈一時陷入為難。
云烈也聽出些不對,為何豫王如此關心這位陸姑娘?
他再次想起初見對方時,那股眼熟之感。
方才豫王仿佛說起外祖之類的話……
云烈猛然記起,如今的皇帝只有一位外孫女,就是前朝的曼寧郡主!
素聞郡主美貌非常,身世坎坷卻心地仁善,曾被惠王收為養(yǎng)女,現(xiàn)下想來,可不是跟眼前這位陸姑娘完全對得上?
云烈呆住,他平生還未見過這般的皇親國戚。
那位貴女們,哪個不是嬌生慣養(yǎng)金枝玉葉,磕著絆著都要將養(yǎng)好幾日?
曼寧郡主卻來了戰(zhàn)場,還為大夏此戰(zhàn)立下莫大功勞!
他終于明白,為何做了皇帝的柳相明知她是前朝郡主,也仍然這般寵愛了。
“莫風道長雖來自燕國,亦不足以保全兩個人,還是謹慎為妙?!?p> 云烈立刻跟豫王站在同一陣營,“王爺此言有理,陸姑娘且聽在下一言。”
“燕楚兩國現(xiàn)下怕正嚴查國內每一位子民的籍貫,尤其是外來者,回去實在危險重重。不若待此戰(zhàn)結束,局勢徹底穩(wěn)定之后再考慮?!?p> 他守疆多年,自信若無其它干擾,燕楚無人可同他一戰(zhàn),這些話完全是為陸澈安全考慮。
卻不知這場戰(zhàn)爭一開始,幾國之間便再無穩(wěn)定之說。
陸澈與莫風有自己的路途要走。
她推拒道,“燕國有對我極為重要之人,此行必須護得他周全,否則后患無窮!”
她言下之意,是有要事在身,必須趕往燕國……
豫王眼眸微瞇,敏感地覺察出什么:“何人能得曼寧如此看重,不惜孤身犯險,也要回去尋他?”
陸澈望向燕國某個方位。
她靠近在這位舅舅耳邊,一字一字低聲道,“天下既定后,那人會是未來的丞相。”
不出意外,這場戰(zhàn)事會持續(xù)數(shù)年之久,她還需為后世鋪平道路,免去無謂的犧牲和歧途。
若無那人,江山不知要混亂多少年才能步入正軌,這些卻是豫王等人無法知曉。
豫王心中大驚,猜想他父皇同曼寧交代過些什么,一時不知如何答復。
莫風卻在此時道:“王爺請放心,燕國無人知曉我派所在,即使皇室也不能探到行蹤?!?p> “眼下大夏內憂外患,各處皆不太平,澈兒回到大夏,若被人發(fā)覺,更會作為燕國起兵討伐的借口,也無法堵住朝臣或百姓之口,只會給陛下造成為難。”
見眾人聽了進去,他接著道:“不若隨我回到宗門,那里是最為清凈安全之處?!?p> 陸澈望著他的眼謀眸晶晶亮,滿是贊賞。
重年眉尾不著痕跡地一揚,唇角動了動,盡力壓下那抹彎曲的弧度。
知道有本君在的好處了吧!
豫王未料到,這個表面上沉默寡言的年輕人,說起話來這般在理,條條不容反駁。
又見陸澈望著對方時,滿眼溫柔愛慕,只嘆嫁出去的外甥女,潑出去的水。
他們執(zhí)意如此,豫王也不再勸告。
陸澈有她自己需要肩負的責任。
親舅舅都不再阻攔,云烈也不好多言,只擔憂道:“如今守衛(wèi)森嚴,各處城門更是封鎖,你們如何進得臨淮?”
陸澈淡然一笑并不回答。
莫風掌中現(xiàn)出符紙,口中念著他們聽不懂的咒語。
那符紙頃刻飛離身側,在數(shù)米之外盤旋,形成一方陣眼。
陸澈同莫風在其中站定,白光過后,兩人消失。
縱然已見過戰(zhàn)場上堪稱神跡的那一幕,眾人也不免目瞪口呆。
師白眉不覺有異,只在暗自腹誹,那件法衣分明是仙家之物,以后怕是見不著了。
唉,掌門師兄果真偏心啊!
重年漂浮在云霧上空,低低道了聲“麻煩”,惹得谷小澈一陣大笑。
妖君要走,何必用傳送符之類的東西,那些小玩意兒被人看見,說出去要笑掉大牙了!
奈何凡人見識淺薄,直接消失太過招搖。
再則有師白眉在,重年妖氣雖被隱藏,妖法同道術到底有所不同,還是小心為上。
離了眾人視線不出半刻,兩人已至庭院。
冷澤正在做菜。
高貴矜持的狼王拿著鍋鏟,面無表情地燒火做飯,背上如凡間婦人那般結結實實捆著孩子,怎么看怎么喜劇。
谷小澈對他生出一絲同情,望向重年,“是不是有點過了。”
她的個子只到他鼻尖,那清澈的眼眸看向他時,頗有幾分無辜呆萌之意。
重年沒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本就是打雜,若是連這也做不好,要他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