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先前是一場清醒的夢境,后者卻如親身經(jīng)歷般真實。
他看到的那些,絕對不是夢!
云江那般痛苦,定是在想辦法托夢給自己,楚國太子寢宮內(nèi),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
說不定,他在等著自己去救他!
不祥之感占據(jù)整個心間,虞貞當即聯(lián)絡安插在楚國宮中的暗線,半日后,果然得到回復。
楚太子,歿了。
預料成真。
他心中已確信,昨夜所見的場景,定是云江臨死前托的夢。
虞貞來不及將此事告知樂珞,強忍著心間悲痛下令。
“楚國太子妃涉嫌謀害燕國國君及楚國太子,燕國上下若有提供相關線索者,賞銀萬兩!”
他還記得樂流引自己到寢殿前的話,陸澈在云江逝世后立刻沒了蹤影,一定有問題。
若是她動的手,云江一死,燕國楚國遲早會查出原因,那時兩國都不會放過她,極可能是先行畏罪潛逃。
陸澈作為大夏同楚國示好的聯(lián)姻人選,本沒有理由做出這等,破壞兩國情誼之事。
可前有云江托夢,后有江南朱潛一事,若這是個針對破壞燕楚兩國的局……
他還沒忘記,陸澈也是前大越皇室后裔!
虞貞立刻去找了他父皇,未說出那個靈異的夢,僅將自己推測詳細告知。
收到楚國太子逝世消息當日,燕國即派使者到楚國,聯(lián)合楚國國君將能動用的人手全部安排上,全力通緝陸澈。
現(xiàn)下離太子逝世不到一天,楚國山水險惡,那位郡主不熟悉路線地勢,決計走不了太遠。
他們派人找了整整五日,挨家挨戶地查探,大臣家中,青樓楚館,破廟山洞,每一處都沒有放過。
可無論燕國還是楚國,曼寧郡主就如從未存在過,一絲蹤跡也無。
五日后,燕國國君虞幕修書一封替太子告罪,將虞貞一路捆綁,行至楚國都城。
城門口,燕國國君的車駕停下。
五花大綁的虞貞被一腳踹到門口,倒在地上蜷縮。
這一路整整走了五日,他只被喂了些水和冷饅頭,毫無半點太子該有的風華威儀。
虞貞沒有反抗,嚼著硬如石頭的干糧,當是自己未能及時發(fā)現(xiàn)端倪,以致云江被人暗害,而贖的罪孽。
這般自虐,似乎可將心頭疼痛和空茫,消除些許,他甚至覺得父王做得還不夠狠絕。
虞貞抬眼望去,楚國城門一如往日高大,像是做著無聲地邀請。
他不止一次從其中走過。
過往每一次,云江都會身著太子華服,淺笑著到城門口迎接他。
物是人非,淚如雨下。
太子一路被折磨得毫無人樣,燕國國君猶嫌不足,威嚴冷漠的責備響起,足以讓城門處所有駐足的楚國百姓,聽得清清楚楚。
他道,曜華與楚太子自小情同手足,比親兄弟感情還要好上幾分。
如今大燕又與楚國結為姻親,太子竟如此失察,在燕國皇宮見到那女子時,未能發(fā)現(xiàn)絲毫端倪,以致楚太子大婚之后,被枕邊人謀害。
楚國陛下若不原諒,他便再也沒有虞貞這個兒子。
他這般說著是為安百姓的心,實則真相已在信中言明。
楚國就樂流一位太子,憂思成疾以致積重難返,卻是為了虞貞。
樂流之死與他脫不了干系,虞貞若不賠罪,虞幕無顏再見好友,也對不起他嫁女的苦心。
虞貞一字也未反駁,目光愣愣注視著門口,仿佛下一刻樂流就會從前那般,再次出現(xiàn)。
斯人已逝,云江走后,他如被奪走整個生命般窒息。
虞貞甚至冒出這樣的念頭,自己為何不同樂流一道去了呢?
黃泉路上如此寂寞,若他愿意等等自己,他或許還來得及,見對方一面。
然而緊接著浮現(xiàn)的,是已嫁與他的太子妃樂珞,燕國積蓄多年的兵力與錢糧,大夏與朱家暗中形成的勾結之勢。
以及,眼前倚仗燕國抗夏的楚國……
每一樣如千鈞重擔,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紛亂繁雜的局勢中,一個名字浮上心頭,虞貞失神的眼眸忽地轉厲。
陸澈!
他不能死。
樂流大仇還未得報,燕楚之間的邦交也需維持。
他不能讓她的詭計得逞,以此分裂兩國,坐收漁翁之利。
否則如何對得起樂流在天之靈!
父王今日帶他來楚,忍辱負重,是為修復兩國關系,讓燕楚之間絕無生出裂痕的可能。
虞貞掩去眸中痛色,他不能浪費這番苦心。
金色帶刺的長鞭揮舞著,重重抽打在虞貞身上。
一道,兩道……
數(shù)十道血痕在燕太子單薄的外衣上綻開,比冬日被寒風催折得枝零葉落的紅梅,更為觸目驚心。
他未發(fā)出痛呼或叫喊,下唇咬得鮮血淋漓。
虞貞因痛極無聲地流淚,身后漫開無盡的血色。
當日,楚國守城的兵士與路過的百姓,永遠忘不了那天。
燕國國君壓著太子,親自在楚國城門賠罪,為他們的失察而導致太子被害。
這般深厚的情誼,怎能讓人不動容?
在燕太子只剩最后一口氣時,楚國皇帝來到城門,抓住那道又將落下的鞭子。
他淡淡道:“夠了?!?p> 燕國國君下了馬車,滿面痛惜悔恨,仿佛失去樂流太子,比丟了江山還讓他難受。
虞幕眼中皆是愧疚:“朕待樂流如親子,從未想過他就這么去了。”
楚國國君亦是哀痛,卻低聲道,“樂流身子向來不好,他出使燕國帶來聯(lián)姻前夕,朕已有預料,也是想成全他的心意,讓虞貞陪他度過最后時光?!?p> 樂流來燕,那是去年的事……
虞幕竭力抑制住臉上震驚,望著他顫聲道:“你的意思是……”
楚國皇帝命人扶起地上無法動彈的虞貞,沒什么表情道:“你們想做什么,就去做吧?!?p> 一瞬間,燕國皇帝明白了他的話。
大夏建朝不久,南方兵馬未歇。
那位南王尋到前朝皇帝朱潛的下落,卻并未出手殺之。
他們將曼寧郡主嫁來,實乃緩兵之計。
楚皇接到樂流求娶曼寧郡主的書信,以為他已同虞貞商議過,細想之下,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既可迷惑大夏,又能以此為由發(fā)兵。
以樂流的身體狀況,能撐到婚期已實屬不易,陸澈恰到好處地失蹤,正可成為最好的理由。
多年前,虞幕提出天下一統(tǒng)的想法,三人皆頷首贊同,實則各憑本事。
柳沅泰在大越權傾朝野,柳家煊赫一時,堪比皇族。
樂芾卻告知虞幕,江山將亂,數(shù)年后會有大變,大越已有滅亡之兆。
未來誰有絕對的實力,誰就可成為天下之主。
虞幕回想起好友的種種支持,和樂家高深莫測的能力,越發(fā)惋惜樂流去得太早。
他鄭重地對好友承諾道:“太子夫婦生下的第一個男孩,會隨樂家姓,充做樂流之子。”
希望真有那天,一切也如他們所愿。
楚國國君眼眸微動,應下他的好意。
青葉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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