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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玦二人復(fù)跟著轎往西行,不多遠(yuǎn),照樣也是兩個大石獅子,三間獸頭大門,上書【敕造榮國府】五個大字!
正門卻不開,只在東西的角門前,散漫站著十來個華冠麗服的門房,個個眼高于頂,打量著遠(yuǎn)遠(yuǎn)走來的賈玦和賈雨村卻毫不在意,只顧自己吊兒郎當(dāng)?shù)恼f著閑掰!
賈玦深吸了口氣,大模大樣的走了上去,頤氣指使的指了個看上去年老持重的,“你去通報一下,就說前任太守,兩榜進(jìn)士,林姑爺?shù)闹两?,林家表小姐的蒙師賈雨村,攜林姑爺親筆書信一封,要見二老爺!趕緊的,耽誤了老爺?shù)拇笫?,以后可有你的好!?p> 這門房剛想嗆嘴,諷刺幾句,卻聽賈玦開口跟連珠炮似的,又是太守,又是進(jìn)士,一下到還不敢小覷了,再見到賈玦身后那賈雨村的一身行頭,什么八寶如意玉,水墨丹青扇之類的,看上去倒也像那么回事!
雖說賈府高門,一個太守也不太當(dāng)緊,可這又是個和林姑爺有舊,還是剛才進(jìn)去那位表小姐的老師,帶了書信來的,偏這門房還是個老成持重的,確實不敢耽誤府里的大事,便深深看了賈玦一眼,撂下句,“等著!”就往府里通傳去了。
賈玦這才松了口氣,趕忙退了下來,生怕其他門房再找他說話,穿了幫。
其實其他那幾個門房,聽他之前說的那么唬,知道不是個能隨意欺負(fù)的,也就懶得理會他了,反正老劉頭已經(jīng)去了,又不用他們跑腿,不耽誤他們繼續(xù)吹牛打屁就是了。
卻說賈雨村看著沒跟著進(jìn)去,反而退回來的賈玦,眼神有些古怪了,“二爺,你咋不進(jìn)去?”
賈玦臉不紅,心不跳,氣定神閑道,“已讓下人去通傳了,我左右無事,不忍心將雨村兄一人丟在此地。”
啊這……賈雨村心里還有點(diǎn)小感動,“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我在這稍等會不妨事的,二爺也是剛回來,先家去見長輩吧?!?p>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長輩們一會也能見,將雨村兄丟在這,又豈是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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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先前那位門房回來后,就變了臉,對二人殷勤行了禮,“二位爺,請吧,二老爺在夢坡齋候著!”
賈玦二人自無不可,欣然跟著門房自左邊角門進(jìn),一路的抄手游廊,皆雕梁畫棟,富貴榮華自不必提。
卻說賈玦這一路上,還假模假樣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給賈雨村做介紹呢,賈雨村也沒來過賈府,啥也不知道,自是應(yīng)好,答是!
他倆沒覺得什么,倒是看的那領(lǐng)路的門房莫名其妙,但他只是個下人,也不好多話,只暗中加快了腳步,想著趕緊交差。
兩人一路過了垂花門,門房便退了出去,另換了一個衣帽周全的十七八歲小廝上來,領(lǐng)著再過一穿堂,當(dāng)?shù)胤胖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zhuǎn)過屏迎面就是正房大院,上書【榮禧堂】。
沒再繼續(xù)往前,往右再過一小門,便是【夢坡齋】,小廝示意賈玦二人自行進(jìn)去,便退下了。
賈玦舔了舔嘴唇,給了賈雨村一個安心的眼神,就大大咧咧走了進(jìn)去,只見臺上高坐一人,頭戴一頂青紗文士巾,腦后兩個白玉圈連珠鬢環(huán),身穿綠羅團(tuán)花錦繡長衫,腰系雙獺文武鴉青帶,腳踏一對綴金珠云紋皂靴,面如冠玉,相貌堂堂!
想必是賈政無疑了,賈玦不敢無禮多看,趕忙拱手見禮,“二老爺,這位便是前太守,兩榜進(jìn)士,賈雨村,今日他帶了揚(yáng)州巡鹽御史林老爺?shù)挠H筆書信一封,特來轉(zhuǎn)交給二老爺!”說完,也不等賈政說話,就回頭請了賈雨村進(jìn)來。
賈雨村心潮澎湃的進(jìn)來見了禮,趕忙激動的將書信遞上!
賈政只當(dāng)賈玦是個賈雨村帶來的后輩,便不再關(guān)注,雖然奇怪賈雨村為啥讓一個后輩走在前面見禮,但見了有妹夫書信,也顧不上其他,趕忙周全了禮數(shù),接過書信拆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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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賈政看完書信,已是眼眶微紅,他這才認(rèn)真打量起賈雨村來,見其人也,相貌魁梧,言語不俗,真真一個偉丈夫!他本身又是最好禮賢下士,濟(jì)弱扶危的,不由見獵心喜!
賈雨村也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主,兩人自是一拍即合,相談甚歡……
這看的在一旁的賈玦嘖嘖稱奇,不由羨慕的緊,這賈雨村分明一個老陰幣,不想竟生了這么一副正氣凜然的大丈夫嘴臉,誰道了!
卻說兩人天南地北,暢聊半晌,賈政對賈雨村之見識,越漸佩服,隱有惺惺相惜,引以為知己之心!
加上妹夫林如海信中所請,賈政遂大手一揮,大包大攬道,“雨村且放心!你之事包在我身上,如你這般高才不能入朝為官,方是國朝大憾!”
賈雨村那叫一個感動??!你們賈家個頂個的都是大好人??!激動的緊緊握住賈政的手,賈政也用力反握,眼眶微潤。
“政公大恩,晚生無以為報!”賈雨村得了準(zhǔn)信,最后長揖再拜,便告辭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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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政目送賈雨村離去的背影,回味良久,久久無言……
待他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賈玦還在邊上站著,一點(diǎn)沒有要走的意思,真真奇了怪了!
但念及他畢竟是賈雨村的晚輩,看在賈雨村的面上,只是皺了皺眉,沒有發(fā)作,“小友,不隨雨村而去,可是還有事?”
賈玦醞釀了這么長時間的情緒,只在這一刻間爆發(fā),眼神無比幽怨的看著賈政,也不說話,只轟然跪下,涕淚橫流!
那哭的叫一個撕心裂肺,只讓聞?wù)邆?,聽者動容?p> 啊這……賈政大驚!忙去攙扶,“小友!小友?何故如此?何故如此???”
賈玦只是哀怨凄絕低聲嗚咽道,“二叔~~~!我是玦兒??!”
????。?!
賈政這會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很想說,玦兒是誰?可看著眼前這孩子,哭的如此慘絕人寰,老好人的他實在問不出口,只能苦笑著先安慰,“呃……那什么,玦…玦兒,你…你先起來!起來說話……”
賈玦到底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很快就在賈政的又哄又勸下站了起來,抱著賈政的大腿,哽咽道,“二叔有所不知!我名賈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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