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滅門(四)
每年的12月20號,是永勝集團(tuán)的年終大會。集團(tuán)成員要在這天匯報一年的工作業(yè)績、盈利情況等等。
覃福生前,已經(jīng)將公司大部分業(yè)務(wù)轉(zhuǎn)做正行,很少涉及違法的生意。覃福死后,黎耀輝更加肆無忌憚的做起違法的事。他門生眾多,都各自負(fù)責(zé)地下賭場、洗?黑?錢、走?私、粉檔、雞檔等。
眼下,集團(tuán)里大部分都是黎耀輝的人,要想從黎耀輝手里把坐館的位置名正言順的搶回來,是需要好好籌劃一番?,F(xiàn)在距離年終大會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覃若琳也在等待時機(jī)。
黎耀輝絕不是好對付的,他是一只深藏不露的猛獸,而且吃人不吐骨頭。要想對付這只吃人的猛獸,首先要拔掉它尖利的獠牙,覃若琳決定,先從黎耀輝身邊的人入手。紋龍,就是黎耀輝的毒牙,一定要想辦法拔掉它。
……
邢沐森查出紋龍有個相好的女人叫妙曼,是新羅公寓里一家日租房的老板娘,紋龍每個周六都會去找她。
這個周六,紋龍照舊來公寓找妙曼。當(dāng)他和妙曼正在享受魚水之歡時,臥室的房門突然猛地被人踹開,邢沐森帶人走了進(jìn)來。
紋龍騰的一下坐起來,大罵道:“媽的,你搞咩?”他剛想去拿衣服里的槍,可邢沐森怎么會給他機(jī)會,立刻從腰間拔出手槍,頂住他的頭,冷冷說道:“大小姐要見你,跟我走一趟?!?p> 還不紋龍回答,便被邢沐森打暈,兩個馬仔立刻上前,把紋龍架了出去。
紋龍被抬出去之后,邢沐森從里懷掏出厚厚兩沓鈔票,這些面值一千一張的港幣總共二十萬。他把兩沓錢扔到妙曼面前。
妙曼從床上坐起身,撿起錢,滿臉堆笑嗲聲嗲氣的對邢沐森說:“好啦森哥,您放心!”說完她裸著身體向邢沐森爬去。她抓住邢沐森的衣角,魅惑的說:“森哥,你什么時候也來光顧光顧我呀?”
邢沐森的瞳孔中充斥著漠然,連一個細(xì)微的表情都懶得給她,因為在他眼里,她不配!
邢沐森眼角隨意的掃了一下,甩開她拉住自己衣服的手,冰冷的說道:“今天的事情如果說出去,你知道后果!”邢沐森說完,離開了這里。
“拽什么拽啊!”妙曼狠狠的朝邢沐森離開的方向瞪了一眼。
……
城市在擴(kuò)展,廢墟也在不斷地延伸。深水埗,一座廢車場里,已經(jīng)被壓縮至扁了的轎車堆積如山。曾經(jīng)被車主百般呵護(hù)的愛車,如今成為報廢舊車,真是令人唏噓。
紋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看到周圍的環(huán)境。他掙扎幾下,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在汽車的駕駛位上。紋龍雖然內(nèi)心充滿疑問,但總歸是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人,他仔細(xì)回想剛才發(fā)生的一切,明白是覃若琳把他綁來這里,便高聲喊道:“大小姐,有什么事不能在集團(tuán)說?”
覃若琳不知何時,竟悄無聲息的站在汽車后面。
通過后視鏡,紋龍看到一襲黑衣的覃若琳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里。她毒蛇般冰冷的目光使紋龍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油然而生,紋龍強(qiáng)裝鎮(zhèn)定的說道:“大小姐,我很忙的,輝爺(黎耀輝)沒有我不行噠!”
覃若琳如同鬼魅一般飄到車前,她趴在車窗上,陰冷的說:“把你請來,當(dāng)然有事找你啊,紋龍哥?!?p> “搞咩嘢?”紋龍搖晃著腦袋,心想,這個乳臭未干的臭丫頭到底在耍什么花樣?
覃若琳嘴角一斜,直起身,對不遠(yuǎn)處邢沐森比劃一下抬手的手勢。
只見汽車被緩緩吊起,身處在車?yán)锏募y龍內(nèi)心有一絲慌亂?!澳愕降滓墒裁矗俊?p> 覃若琳冷冷的說:“只要你在年終大會上揭發(fā)黎耀輝害死我爸這件事,我就放了你?!?p> “福爺?shù)乃啦魂P(guān)輝爺?shù)氖掳〈笮〗悖 ?p> 覃若琳來到邢沐森身邊,從他手中拿過操控器,對吊在半空中的紋龍說:“再給你一次機(jī)會,不然的話……”覃若琳說完,按了一下按鈕,被吊著的汽車向右移動,而汽車的正下方,是一臺汽車液壓機(jī)。
“別開玩笑了大小姐,快放我下來!”
汽車緩緩下落在液壓槽中,當(dāng)上方的液壓器落下,死死的壓住汽車車頂時,紋龍知道,覃若琳不是在開玩笑。
“大小姐,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紋龍驚恐的雙眼圓睜睜的瞪著,眉毛豎起,臉色發(fā)青。
液壓機(jī)慢慢下沉,把擠壓汽車車頂擠壓變了形,紋龍只能將自己的身體向下挪,歪著頭,給自己騰出一些空間。
眼看著汽車玻璃全部被壓碎,A柱B柱斷裂,紋龍慌了,覃若琳來真的,她真的要?dú)⒘俗约?。他扯著嗓子喊到:“是輝爺,是輝爺害死福爺?shù)?!”紋龍脖頸的血管漲得大得象要爆炸的樣子。
覃若琳按下暫停健,望向紋龍。
見機(jī)器停下來,紋龍松了一口氣,他繼續(xù)說道:“那天晚上,輝爺突然收到福爺發(fā)來的短信,讓他去別墅談事情。是我開車送輝爺去的。當(dāng)時福爺還在游泳,我就在外面等著。后來福爺和輝爺爭吵起來。沒想到福爺竟然心臟病發(fā)。當(dāng)時,我是想去救福爺?shù)?,可是被輝爺阻止了?!奔y龍哀求道:“大小姐真的不關(guān)我事,你放過我??!”
覃若琳問道:“他們因為什么事爭吵?”
“是因為輝爺做粉檔生意,你也知道,福爺是不許我們販?毒的嘛??奢x爺不聽啊,一直暗地里做。他經(jīng)常和我說,是福爺擋了他的財路?!?p> “黎耀輝的制?毒工場在哪里?”
“在屯門的一個倉庫?!奔y龍把具體地址告訴了覃若琳?!按笮〗?,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福爺是被輝爺氣死的,和我無關(guān)??!”
“與你無關(guān)?”覃若琳冷哼一聲。她眼皮微落,看了看手里的操控器。
微風(fēng)吹亂她的頭發(fā),當(dāng)覃若琳再次看向紋龍時,她的黑眼珠一動不動,仿佛是兩個黑暗的槍口,隨時會鉆出冰冷的子/彈。
她毫不猶豫的按下液壓器器按鈕,機(jī)器發(fā)出嗡嗡的轟鳴聲,慢慢向下擠壓。
邢沐森看到這里,伸手想要阻止覃若琳,“若琳!你要干什么?”
覃若琳躲開,說道:“黎耀輝害死我爸爸,紋龍是幫兇。只要是黎耀輝的狗,我一個都不留?!?p> “你不能殺他!”
覃若琳冰冷的面容,眉頭微微上揚(yáng):“像這樣一條狗,死不足惜。”她低垂的睫毛下,眼角劃過一道凜冽的寒光,那種視眾生為螻蟻的藐視神色,令邢沐森為之一寒。
邢沐森知道,在復(fù)仇的路上,他是阻止不了她的。
覃若琳看著汽車一點(diǎn)點(diǎn)的被擠壓變形,鋼板破裂的聲音與紋龍凄慘的哀嚎聲相交織著,覃若琳仿佛在欣賞一場大型的交響樂音樂會。
血水從一坨廢鐵的縫隙中滴滴答答的滲出。紋龍死在廢棄車場,尸骨無存。
……
整個城市籠罩在陰濕的雨里,灰蒙蒙的天空,遲遲見不著陽光,讓人感到莫名的沉重。
覃福離世對覃若琳打擊很大,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下來的。邢沐森知道,覃若琳其實(shí)沒有外表展現(xiàn)的那樣堅強(qiáng),她也有一顆脆弱的心,需要深情的呵護(hù)。她經(jīng)歷了太多太多,內(nèi)心的世界是封閉的,或許是她不敢打開,也或許是她害怕再次受到傷害。
然而現(xiàn)在,覃若琳對復(fù)仇的偏執(zhí),正慢慢讓她走上一條不歸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