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慢慢消退，緊閉的眼眸也慢慢睜開。
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陌生的天花板。
這里.........是天堂嗎？難道說，我已經(jīng)……死了.......嘛？
不..........不要！我還沒和我的第一個淺語好友發(fā)信息，還沒來得及交上一個朋友，還沒來得及享受這來之不易的校園生活，還沒來得及在游泳課受到他人邀請去“評鑒”女生“輕重”，還沒來得及……
等等，手好像可以動，...動動看....啊，好痛！我漸漸恢復的視力觀測到，左手臂上好像接著點滴管。
是痛感！太好了，我還活著。
雖然另一只手綁著繃帶，我還是用它吃力地把自己撐起來。
“擬楓，你醒了？你別急著動。”
雖然視線仍不太清楚，但床邊黑色長發(fā)輪廓和那冰冷的聲音仍告訴我，眼前坐著的是那位任性的大小姐。
我很想說點什么，但是干涸的嗓子讓我無法發(fā)聲。
意識到這點，我無力地干咳了幾聲，隨后泄了氣般癱軟在靠枕上。
葉沐馨緩慢地合起手中的書本并放在一旁的茶幾上，示意自己的女仆去呼叫護士。鶴羽便干凈利落地起身整理了下衣擺，小跑出這間病房的門。
我不敢和那位大小姐對視，于是打量起身處的地方。
這是一間潔白的病房，很是寬敞。內(nèi)設的豐富程度直觀表現(xiàn)出不菲的費用。稍微有些刺眼的陽光透過窗戶斜射進來，一部分透過花瓣上的露珠在墻上映出淡淡的水漬，一部分灑在床邊米色的沙發(fā)上。
好像，我和她那時是落水了……
我略用力地靠向病床的后靠背，微微嘆了口氣，仰頭呆呆地望著上方潔白的天花板。
從那間酒吧落地窗跳下的那一刻，上空傳來的射擊聲仍縈繞在我的耳畔，久久無法消失。
那時候，我在想什么。擅自破開窗戶，擅自抱起葉沐馨跳下百米高空，冒著下面可能不是水的風險，冒著可能被上面散射子彈射中的危險..........雖然那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說了什么，確切的細節(jié)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但是想起自己魯莽沖動的行為，我不禁得愧疚起來。當時的自己逞什么英雄？憑什么拿別人和自己的生命和死神賭博？要是運氣不好，我們不就.....
我不敢繼續(xù)想象最壞的結果。
這么看來，即使葉沐馨身上并無大傷，大概也不會感激我吧。
自從鶴羽走出去后，房間里只剩下掛在墻上機械時鐘不斷重復的滴答聲。葉沐馨看我似乎恢復了點精神，便把茶幾上一杯溫水遞過來，我僵硬地笑著接過紙杯，條件反射性吹了吹白氣，才放心地喝了下去。
我剛放下紙杯，葉沐馨就開口了。
“擬楓，你昏迷了整整三天?！?p> 窗外的陽光照映著她略微紅潤的臉。
“還有哪里感覺明顯不舒服的地方嘛？”
我搖了搖頭，剛剛稍微直起的身子逐漸放松靠在床的枕頭上，仰頭繼續(xù)盯著潔白的天花板。
機械時鐘的滴答聲擾得我心亂成了一團麻。
克服了內(nèi)心的掙扎，我終于開口了：“葉沐馨，你沒受太大的傷吧?！?p> “啊........嗯，還好。只是手臂稍微被碎玻璃片劃了一下?！?p> 她合上書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上面確是有一處用紗布包著，不過不是很大一片區(qū)域。
我悄悄松了口氣，但還是緩解尷尬般喝了口旁邊的溫水。
“當時落入水池之后，還發(fā)生了什么嘛？”
“之后的五分鐘，搜救隊就趕到了，把我和你從水池里撈了出來。那時候我還算是清醒的，但你已經(jīng)徹底昏過去了.......”
她停頓了一下，湊到我旁邊。我呆坐著并沒有條件反射性地往后躲閃。
“擬楓，你以前是受過什么專業(yè)訓練嗎，為什么在空中身體還能翻面??？有點違反物理規(guī)則……”
“也不是什么值得好奇的吧，可能只是小腦稍微發(fā)達一點？話說這很難嘛，我自己都沒察覺?！?p> 我平淡地說著，并沒有當一回事。
“請認真回答！”
“額.......非要說的話，以前確實學過一段時間跳水.........我跟你講，跳水那個滯空的時候身體要保持平衡，這是基本功，比做那些轉體難多了！特別是那個.......”
“不，你說反了吧。我們這個地方，從幾百米高空跳無降落傘下來的時間差不多是六七秒。這么短的滯空時間還能翻個身背部著地，我除了宇航員和特種兵外想不出還有誰做得到這樣的身體控制。你以前是不是在.........”
“六七秒很短嘛，還好吧。差不多相當于你說完剛才那段話的時間喲！”
我吐著舌頭打趣道。
葉沐馨翻了個白眼，擰開保溫杯蓋，吹了一口氣，輕輕地抿了一口潤了潤嗓。
可能是感覺到了我刻意在規(guī)避問題，她輕聲嘆了口氣，也沒再繼續(xù)問了。
“哦對了，你查出來那些襲擊我們的歹徒的背景了嗎？就這樣大搖大擺拿著槍進來，這些安保是星際玩家吧，還是說那幫人給的實在是太多了?！?p> 我也學著葉沐馨的樣子喝水潤了潤嗓。
“不，很奇怪。雖說我們滯空的那段時間還在拼命對著我們開槍，但警方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服毒自盡了。更可疑的是，弗歐畝居民數(shù)據(jù)庫里查不到他們的身份。據(jù)我猜測，可能是我的商業(yè)競爭對手派來的殺手。這件事，我不想要鬧得太大，所以已經(jīng)派出私家偵探著手這件事了。目前除了等待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項。”
我點了點頭的同時看向窗外，也沒再多說什么。
“這是第幾次了，那邊這樣調(diào)查我的行蹤，看來真的急眼了......”
葉沐馨喃喃自語。
“這邊——”鶴羽敲了敲門，領著大夫走進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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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太大的異樣。只需要注意左邊的腳踝略微有些錯位，正完骨的這段時間那里盡量不要碰水，保持干燥，開完證明之后，這幾天就可以出院了?！苯淮昵闆r后，醫(yī)生走出了病房，而鶴羽則被叫去開證明了。再次留下我和葉沐馨共處一室。
“真的很抱歉，擬楓，是我連累到你了。你應該也看到了吧，弗歐畝看上去光鮮亮麗，但實際卻并不太平，空高管理層內(nèi)部也是為了利益爭得你死我活。我不想讓你也卷入這場永無止境的爭斗?！?p> 葉沐馨閉著眼四指揉著腦袋太陽穴，滿臉苦惱地說。
“不過..........這次我還是得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謝你，是你救了我，即使你可能覺得并沒什么?！?p> 似乎帶著點哭腔，她頓了頓。
“這份恩情，我之后肯定會.......”
我看向窗外的視線撇了過來，看見眼前的大小姐眼眶中竟然閃過幾絲淚光。
“擬楓同學，傷勢怎么樣了！欸，葉沐馨同學也在啊?！?p> 夏川由紀和一個黑色短發(fā)的高個男生突然間闖進了病房。
那個男生好像是叫什么，尹......尹彥。我認識他是因為他是班上有名的現(xiàn)充，體育學習樣樣全能，收獲了一片女生的芳心，而前者似乎并不想和他人交往。
“你們是怎么.....？”
葉沐馨好像突然變得不太高興。
“啊抱歉打擾了。我們是受蘭老師囑托過來看望擬楓。”
“不是說這個，是問你們怎么.....”
葉沐馨說到一半停了下來，并沒繼續(xù)，而是一臉不悅地看向窗外。
看著夏川由紀一臉疑惑的樣子，我大概知道葉沐馨指的是什么——病房的位置。畢竟這里比較隱蔽而且沒有走廊窗戶，一般人是找不到這里來的。這細微的一點更給夏川由紀這個人蒙上神秘的色彩，抑或是尹彥把她帶來的？我也有些摸不清頭緒。
“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回了。你們先聊，過幾天學校見。”
葉沐馨將保溫杯中的水一飲而盡，拿起自己的挎包慢步走出病房。
“喲！擬楓，我是尹彥，你的同班同學?！?p> 尹彥把雙肩包放在沙發(fā)上。
你這家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啊。你們到底認為我不諳世事到什么程度。
我的厭煩似乎被夏川感受到了，她趕緊打圓場。
“抱歉啊擬楓，我們也才今天接到通知，如果早知道的話，我們絕對會立刻過來的?！?p> “啊不，你們能來看望我已經(jīng)很感謝了，只是......”
稍微想了下，還是把對葉沐馨打抱不平的話咽了下去。
夏川由紀雙手合十，嘴里小聲地念叨著類似對不起之類的話。過了一會，夏川端來一杯熱騰騰的麥茶，我沒有多想便一飲而盡。
“再次謝謝你們能來看我。我已經(jīng)好多了，差不多能回去上課了?！?p> “那個，我可以打開電視嗎？”
“請便?！?p> 此時的這個頻道正在報道我經(jīng)歷的那起恐怖襲擊事件。
我懶懶地斜靠在病床板上，眼睛無神地盯著電視。
作為親歷者，其中報道的好多案發(fā)細節(jié)都有明顯錯誤，難道是政府不想公開實情嗎？看來這起事件并不是簡單的暗殺行動。
確實如葉沐馨所說，報道稱那幫暴徒在被警察逮捕前已經(jīng)自己服毒自殺了。不過新聞里也沒透露太多關鍵細節(jié)。
夏川由紀尋著我的視線看向電視機，不經(jīng)意間地問道：“難道說，擬楓同學和葉沐馨同學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嘛？”
小巧的手掌半捂著嘴，作出了一臉好奇的神情。
“她把我約.......”
注意力在新聞上的我，沒有思考便繼續(xù)說話。突然在意識到夏川由紀的可疑之后立刻收住了聲。依稀記得那天晚上，葉沐馨讓我留意她的行為?？磥聿荒茉谒媲鞍涯翘彀l(fā)生的事情說出去。
“葉沐馨同學是把你約出去了嘛？是去學習會或者商量什么吧，吶？”
夏川由紀點了點頭，表示接受。
“夏川同學，如果擬楓不太愿意透露還是不要再繼續(xù)打聽為好.........”
尹彥插進來和了一手稀泥。不過也算是讓夏川由紀收斂了一點。
“欸.......嗯，大概......算是這樣吧........”
我擦了擦額頭豆大的汗珠，有些遲鈍地回答著。心里盤算著為什么葉沐馨會同意夏川由紀進來。不過其實也還算說得通，畢竟葉沐馨也說過讓我和由紀搞好關系。
“那，擬楓同學，我能大概問下你，是怎么受傷的嘛....?”
她語氣似乎變得有些怯懦，像是犯了錯被父母抓到的小孩那樣，有些不好意思。
“不，完全不用擔心我的，真的！我這........只是自己沒有注意磕到哪里了，意外來的?！?p> 我吐著舌頭用半開玩笑的語氣搪塞著，但由紀卻沉著臉，沒有再說話。
空氣再一次凝固.......
過了幾分鐘后，由紀被好友通過淺語叫走了。
“最近幾天如果你能返校的話，體育課就先別上了，擬楓?！?p> 尹彥背起書包，臨走前回頭看向我。
“看在體育課代表向他說明的份上，體育老師一定可以網(wǎng)開一面?！?p> “哦，謝了?！?p> 我由于疲憊也沒有再過多回應。
吃完晚飯，我把嘈雜的電視機關掉。看了一眼床頭柜上放著的新手機和學生卡，我心里一陣酸軟，沒想到大小姐雖然語氣強硬，對這些小細節(jié)卻處理得很到位。我滿意地鉆進了被窩。
按大小姐的話來看，接下來的校園生活肯定不能用“平靜”來形容?？磥斫窈蟮帽３贮c警惕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