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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經(jīng)修仙的我卻畫風(fēng)清奇

43 大雨夜(八)

  皇帝在大白天被人劫持,這件事本就夠糟心,如今滿足了劫匪的條件,對方竟然得寸進(jìn)尺,要帶皇帝離開。

  萬一皇帝有個好歹,不論朝中局勢如何變化,這院子里的一干文武大臣該如何自處?

  立時四周的喝罵聲再起,甚至有沉不住氣的已經(jīng)挽起袖子,準(zhǔn)備找宗言拼命了。

  他們氣勢洶洶,宗言卻一點也不著急,而是冷笑著看向人質(zhì)。

  宗言的拳頭簡直讓皇帝痛不欲生,眼淚橫流不說,鼻梁骨好像也碎了,鼻血止也止不住。

  如今聽宗言還要帶自己走,自是萬般不愿。

  眼下群臣憤怒,正是人心可用之時。他冷哼了聲,甩手一抹,將眼淚鼻血抹了干凈,便想硬氣一把,吩咐手下將眼前的逆賊拖出去碎尸萬段。

  可還沒開口,眼角瞥見對方微微抬起的手臂,馬上想到了方才的那頓毒打,心里禁不住打個哆嗦。

  賊人如此霸道兇狠,連朝廷的供奉太監(jiān)都不是對手,萬一惹起他的兇性,與自己同歸于盡……

  算了,等巡查軍情的供奉回返定會救我逃脫敵手,且先虛與委蛇保住性命,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朕乃天下之主,身上一根毛都比眼前這亡命徒精貴,犯不著置氣。

  想到此,他大聲咳了咳。

  等四周漸漸安靜,才挺著紅鼻頭說了句:“聽、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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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因為下過雨,往日里清澈見底的遙江如今變得渾濁一片,水流也更急。一艘無帆小船在水浪中沉沉浮浮,同上游沖刷下來的樹枝泥漿一起,順著江水快速行進(jìn)。

  “師兄,他們一直跟在后面吶?!蔽蚰钆吭诖?,憂心忡忡地望著水汽彌漫的江面,盡管四周霧蒙蒙,卻依然能看到后面追來的戰(zhàn)船影子,似乎數(shù)量還不少。

  “隨他們?!弊谘运p巧地躍上烏篷,將鋼刀插入木船最高處,然后用出發(fā)時要來的鐵鏈將刀刃纏了兩圈,右手一甩,鐵鏈的另一端便沒入到江水里。

  做完這一切,他落回甲板,瞥了眼角落處被捆得如粽子一般的皇帝。人家主子被自己強(qiáng)綁出來,沒人跟著才稀奇。

  “能否讓船慢些。”他對操船的僧人說道。

  “啊?”對方一愣,這時正在逃命,肯定恨不得要多快又多快,這時慢下來豈不是危險?

  宗言欲解釋,一旁的悟念突然大叫起來:“師父!二師兄,師父在岸上……”

  宗言聞言轉(zhuǎn)頭,只是為了節(jié)約能量,他并未觸發(fā)護(hù)身木偶,他已看不清多遠(yuǎn)。只隱約能見兩道影子正踏水而來。

  幾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船身一沉,面前就出現(xiàn)了三個人。正是背著老和尚的言晦與省事小沙彌。

  “師叔怎的上船來了?”宗言問道。雖然之前已有約定,但他只求言晦將師父帶到岸邊,他將皇帝捆在甲板上,便是要提醒對方,只沒想到言晦竟毫不避諱,親自將人送來了。

  言晦松開省事的手,又放下了背上的老和尚,呵呵一笑:“你搞出這般大的動靜,我哪還能待得???”

  “嗚嗚……”被捆綁堵嘴的皇帝見到來人,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接著劇烈掙扎起來。

  “是我們連累了師叔?!弊谘詽M臉的歉意。

  言晦長嘆:“其實貧僧早就想辭去國師之位,只是陛下一向信重,實抹不開顏面?!闭f著朝皇帝合掌施禮:“見過陛下?!比缓竺嫔细‖F(xiàn)出不忍之色,又轉(zhuǎn)向宗言,勸道:“悟空師侄,陛下雖懈怠朝政,于我卻恩寵有加,到底有了情分,能否看在貧僧的薄面上,不要再羞辱于他,更不要害他性命?!?p>  宗言還未說話,一旁的悟念卻先不干了,嚷道:“二師兄,千萬不要輕易饒過這混蛋,你看大師兄……”到這里卻說不下去,又哭起來。

  宗言默然,抬手摸了師弟光溜溜的腦袋,感受到掌中的顫抖,心下一嘆。顯然,昨夜發(fā)生的事,已給這孩子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言晦這時方才看向船篷,見到悟恒凄慘的樣子不由一愣,忙上前仔細(xì)檢查起對方的傷勢。

  老和尚原本一直好奇地左摸摸右看看,言晦一動,他很自然地跟著進(jìn)了船艙。

  言晦看傷,他便蹲在一旁,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悟恒看。

  可能是有了師父在,原本一臉生無可戀狀的悟恒終于還了魂,繃直的身子軟了下去,斜斜靠到了船板上,呆滯的雙眼已泛起淚光,只是他嘴唇哆嗦著,卻依舊不發(fā)一言。

  言晦一雙手在悟恒的傷處摸索,隨著清脆的骨骼聲響與痛哼,悟恒四肢扭曲的骨骼盡皆歸位。不過他的治療手段肯定不溫和,沒多久,悟恒的腦門上已經(jīng)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臉色更是煞白,不見半點血色。

  言晦一手壓住悟恒,從懷里取了傷藥,又吩咐省事在江里撈了些樹枝上來,挑揀后給悟恒打上了簡易的夾板,這才長長出了口氣:“還好我這里有上好的傷藥,細(xì)心調(diào)養(yǎng),有個一年半載便可恢復(fù)了。”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無不松了口氣。

  尤其是宗言,說實話,剛開始悟恒的樣子太過凄慘,都以為今后會癱在床上了。

  他看向虛脫在地的悟恒,剛要調(diào)侃幾句活躍氣氛,眼前卻是一亮,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不由轉(zhuǎn)向船外,醞釀了一個上午的大雨,終于要來了。

  “快看,后面的戰(zhàn)船出事了……”架船的和尚突然高聲喊道。

  眾人紛紛朝上游看去,只見電閃雷鳴中,一直追在后面的戰(zhàn)船上,隱隱約約傳來嘈雜的呼喝聲。天上的閃電好像長眼睛一樣,專朝高大的戰(zhàn)船劈來。沒多久,有好幾艘戰(zhàn)船已經(jīng)升起了熊熊的火焰。

  “阿彌陀佛……”言晦震驚得長眉直抖,周圍的和尚無不雙手合十,朝天誦念佛號。

  宗言卻沒心情管什么戰(zhàn)船,一個個將這些和尚拽回去,連操船的也被他拉進(jìn)艙內(nèi)。

  這時候誰站得高雷就劈誰,這幫家伙看熱鬧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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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風(fēng)夾帶著大雨席卷過來,鋪天蓋地。瓢潑樣的雨水擊打在篷頂,船艙內(nèi)只剩下噼里啪啦的聲響。

  菩提寺四人,言晦師徒兩個,再加四個被牽連的和尚,連同充當(dāng)人質(zhì)的皇帝陛下,船上正好十一人。

  除了兩個穿著蓑衣架船的和尚,其余都擠在里面,聽著外面的疾風(fēng)驟雨,艙內(nèi)的氣氛卻一掃之前的沉悶陰郁,變得極為熱烈。都在討論剛剛過去的那場雷暴。

  “這般浩大的雷電,咱們竟是安然無恙……”有和尚感嘆道。

  “哎,也不知后面有了多少傷亡?!?p>  “聽說朝廷水軍對這種事情已十分有經(jīng)驗,想來傷亡該是不大才對?!?p>  “真是佛祖保佑,阿彌陀佛?!?p>  就連一旁的皇帝,也露出迷茫糾結(jié)之色,想到之前看到的戰(zhàn)船的慘狀,心有戚戚焉。

  宗言坐在最外側(cè),滂沱大雨中,單薄的布簾根本無濟(jì)于事,他半邊身子早已濕透了。但他不在意這些,只靜靜聽著眾人的交談。

  這幫文盲,兩岸樹叢低矮且江面空蕩,行舟江上當(dāng)然有被雷電襲擊的風(fēng)險。戰(zhàn)船比這艘小船高大又沒有防雷措施,閃電不劈它劈誰?

  這場雷暴不知帶給朝廷多少的損失,人心惶惶是肯定的。

  反而自己這方豎立起了信心,再不似剛上船時一個兩個那般惴惴不安了。

  原本打算向眾人科普下其中原理,可想到此他又打消了念頭。

  嗯,這樣其實挺好,絕對有利于后面的行動。

  估摸了一下時間,他取出從莊園里強(qiáng)要出來的素食,挨個分發(fā)了下去,連皇帝都被松了綁,送上了一塊饅頭。

  別說,這些點心比市面上精致多了,味道也好,又糯又甜。

  他三兩下塞進(jìn)嘴里,正要再摸一個,卻正對上悟恒那張慘白的臉,就算被悟念小師弟喂著可口的干糧,這家伙仍是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不言不語,不知在想什么。

  微微皺眉,他擠過去,對著悟恒輕聲道:“只要你一句話,我就將狗皇帝的四肢打折為你出氣?!?p>  話音剛落,船艙中瞬間安靜。

  皇帝在古代可謂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即便是現(xiàn)今淪為人質(zhì),也少有人敢如宗言這般肆無忌憚的。

  “別,壯士,你可是答應(yīng)放過朕的?!笨兄雺K點心的皇帝面上閃過驚慌。但一觸及到宗言眸中的寒芒,身子止不住一個哆嗦。

  但四肢若被打斷,自己焉有命在?

  不論先前心中如何忌恨,這時也再顧不得顏面,他望向悟恒,哀求道:“皇叔,朕、我錯了,看在都是親人的面上,皇叔饒過我吧。”

  可悟恒卻好似沒有反應(yīng),仍是面無表情。

  無奈下,皇帝只能向言晦哭道:“好歹君臣一場,國師幫幫我啊?!?p>  言晦看了看悟恒,又瞧向宗言,正要開口求情。

  那邊悟恒卻終于回了神,長長一嘆,搖頭道:“算了,你先前既已做下保證,何必失言呢?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便放他下船吧?!?p>  “大師兄……”悟念不依。

  悟恒斜了他一眼:“悟念,出家人當(dāng)戒嗔戒怒,你都忘了?”

  悟念最聽他的話,被這般教訓(xùn),盡管心中仍是不忿,卻再不敢說了。

  宗言則是挑眉:“你甘心?”

  “阿彌陀佛?!蔽蚝愦鬼骸凹偈拱偾Ы?,所作業(yè)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若是早聽你的話離開靈臺府,也不會連累幾位師弟喪命。有此苦劫,當(dāng)是報應(yīng)。此事緣由,皆因我修為不足,擅起嗔念之故,怨不得旁人?!?p>  宗言最受不得他羅里吧嗦的模樣,撇撇嘴,重新用布條將皇帝的嘴封上,又取了塊糕點回到了之前的位置,默不作聲地啃起來。

  船艙中的氛圍凝滯,久久無人開口,最后還是那兩個廣昭寺的和尚似乎受不住,主動去替換外面架船的同伴。

  換兩個人進(jìn)來,總算不再如之前那般沉悶,話題再次轉(zhuǎn)到之前的那場雷暴上。

  又是一番佛祖保佑,上天垂憐等等感嘆。

  然后,言晦竟然從省事小沙彌背的包袱里翻出了那張棋盤,與老和尚對弈起來??蛇@臭棋簍子并不專心下棋,而是與其余僧人閑聊起來,還時不時拿出佛經(jīng)考教別人。

  他德高望重,這些僧人自是認(rèn)真對待,連悟恒也強(qiáng)打精神參與了進(jìn)去。

  漸漸地,這些人的話題越來越廣,經(jīng)書典籍皆有涉及。

  若是往常,宗言一聽別人討論佛經(jīng)就煩??山駮r不同往日,宗言可不如這幫和尚心大,都在逃命呢,還有心情研究什么佛法。

  他一直在考慮,該怎樣將皇帝放回去,又如何躲過之后的報復(fù)與追殺。

  正思索著,突然聽到言晦叫他,轉(zhuǎn)頭應(yīng)了聲,卻見對方已經(jīng)在棋盤上認(rèn)輸了,回頭道:“悟空師侄對后面的路是否已有了規(guī)劃?”

  他這一問,眾人紛紛看了過來。

  宗言卻搖頭:“事出突然,先前根本毫無準(zhǔn)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本退阍谶@里生活了五年,他最遠(yuǎn)的地方也只到達(dá)靈臺府郊外。對大賀朝的地理根本就是兩眼一抹黑。這時問他要去哪,豈不是問道于盲嗎?

  言晦沉吟片刻,笑道:“那不如由貧僧來安排。”想了想,突然伸手在皇帝的身上一點,后者原本正聚精會神偷聽著呢,被這一下點到胸口,立時腦袋一耷,昏了過去。

  “早在皇帝決議遷都回后,貧僧便已著手準(zhǔn)備撤出了,之前也設(shè)想過各種狀況,是以在各地悄悄做了些布置?!毖曰奚衩氐卣Q?。

  宗言恍然,難怪對方見事情不妙,這么果斷就放棄了國師之位,原來早就準(zhǔn)備跑路了。

  似乎猜出他內(nèi)心所想,言晦無奈嘆氣,只能說道:“這般混亂的局面,若只橫沖直撞不留后手,一個不慎便是萬劫不復(fù)啊?!?p>  師叔,我嚴(yán)重懷疑你是在諷刺我。宗言眨眨眼,其實他也知世道艱難,又何嘗沒有準(zhǔn)備?在靈臺府只一年,便做了好幾種安排,只是沒想到,這次惹得事會這么大罷了。

  言晦又道:“按眼下速度,若明早上岸,不足半日便會抵達(dá)山渭郡,在那里會有人護(hù)送咱們一路南下,等脫離朝廷的勢力范圍,便會安全許多。不過……”說到這里,他又嘆氣:“最難過的便是今晚,皇室身手最高的供奉費曹此這時想必已收到消息趕來,不知悟空師侄可有辦法應(yīng)對?”

  “還能如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弊谘允Α?p>  “若遭遇重兵圍剿呢?”言晦繼續(xù)追問。

  “咱們速度這般快,相信朝廷的部隊反應(yīng)不過來?!弊谘韵肓讼?,才回答。

  “如果沿途遇到山民,會泄露了你我的行蹤,你該如何?”言晦垂眸,仍是在問,語速快了稍許。

  宗言皺眉,瞄著對方看了好幾眼,心里嘆氣,卻不得不答:“些許山民,他們知道誰是誰?就算要報信,咱們也早走遠(yuǎn)了,理會這些作甚?”

  果然,言晦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悟空師侄武力超凡,卻心存善念,頗具慧根,可惜還只是俗家弟子,不知你愿不愿正式受戒入我佛門?”

  宗言無語,就知道對方在這里等他。

  說他善良也就算了,還慧根?

  師叔哪只眼睛看我像有慧根的樣子,你說出來,我改還不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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