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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經(jīng)修仙的我卻畫風清奇

26 打劫

  賀朝風雨飄搖,常有戰(zhàn)亂消息。

  一入冬,南方打得正酣,北方的諸侯與義軍卻都累了,趁著大雪封路不便交戰(zhàn),紛紛偃旗息鼓,一面舔舐傷口,一面醞釀著來年更慘烈的大戰(zhàn)。

  而就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尚未被戰(zhàn)火波及的州府,其實也是人心不穩(wěn)。

  但兵災(zāi)沒來,就算郊外多了土匪強盜,城里總還算平安,百姓勉強也能活下去。

  臨近歲旦,靈臺府的街市便比往常要熱鬧些。

  臘月的第一個大集,就算是小門小戶的人家,也要置辦些過年的東西。

  并未下雪,但冬日風大,夾著雪沫的呼嘯北風,依舊刮得人臉頰生疼。

  “三十文您還嫌貴???您打聽打聽,這集上哪有更便宜的了?”鹽攤上,小販將雙手揣在袖子里,盡管在做生意,可似乎因為天冷的關(guān)系,他語氣中帶著些不耐煩。

  而此時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個瘦瘦的青衣男子,只見男子捏了一粒鹽放進嘴里,隨即便“呸”的一聲吐出來,道:“又苦又澀,里面還摻著沙子,這也敢要三十文一兩,你怎么不去搶?秋天明明才十個大子的。”

  “哎呦……”小販一陣,他將頭湊上前,小聲道:“東南現(xiàn)在鬧得厲害,官鹽都漲到五十文了。這世道,有得吃已經(jīng)不錯了,實話告訴您,這次不買,下次大集還得漲……”

  男子猶豫了下,才從身后包袱中掏出一個口袋,伸手在里面摸索起來。

  小販見狀,眼露精光,因那口袋頗深,在男子手中,正發(fā)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這是個有錢的主啊。不由重新打量起男子,只見他身量較高,一身青袍掛在身上,雖被洗得掉了顏色,卻并不破爛,起碼沒有補丁。

  不過對方斗笠壓得太低,為了防風,連口鼻都被條巾子捂住了,看不清樣貌,不過聽聲音像是個中年人。

  可惜,在他滿懷希冀的目光中,那人花了好長時間,竟只摳出來三十個銅子,在手中細細數(shù)了,才遞過來:“先給我稱一兩?!?p>  小販:“……”虧他以為這次是個大生意。

  而那男子對小販挎下去的臉色毫不在意,接過稱好的鹽包,慢悠悠地朝東走了,似乎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后面遠遠綴著的五個壯漢。只是臨到城門口的時候,順手拎走了街邊孩童用來玩耍的一根木棍……

  靈臺府靠近大山,城外的官道從林海中直穿而過,此時已被大雪覆蓋住了,只能通過車轍辨認。

  那帶著斗笠的男子好像對道路不熟悉,走著走著,就讓方向偏了,竟拐進了林子。

  他走得慢,后面跟著的人卻再無顧忌,加快腳步便追了過來。

  聽到后方雜亂的腳步聲,男子才反應(yīng)過來,急忙轉(zhuǎn)身,手中棍子橫在胸前,做出防備的姿態(tài)。

  那五個壯漢見他停下,跑得更賣力了,很快便到了近前。

  “諸位這是要做什么?”斗笠男子環(huán)顧左右,見面前五人穿著勁裝,個個膀大腰圓,有的舉著水火棍,有的攥著匕首,站在最前面的手中甚至拎了把開山刀,明顯來者不善。

  拿刀的明顯是老大,他將刀口指向斗笠男子,道:“將銀子都交出來,咱們只圖錢,不要命。可你若不識相,嘿嘿……”說罷,便是一陣冷笑,威脅的意味明顯。

  “哦?”斗笠男子依舊半垂著頭,聞言竟毫不意外,一手執(zhí)棍,一手伸到后背,一掏,手中便出現(xiàn)一個布口袋:“你們說的是這個?”聲音低沉沙啞,甚至有些抖動,似乎非常緊張的樣子。

  “不錯?!蔽迦艘姷娇诖?,無不是雙眼發(fā)亮:“你只要將里面的銀子給我們,就可以滾了?!?p>  可出乎預(yù)料地,斗笠男子竟然毫不猶豫地反手一扣,那袋子里的東西便全部掉了出來,噼里啪啦砸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個黑色的小坑,仔細看去,那些赫然是一塊塊的石頭。

  “怎會是石頭?”五人面面相覷,正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

  “這回該換我說了?!眳s見斗笠男子低低笑一陣,然后突然抬高棍子,對著他們大喝了聲:“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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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們穿得人模狗樣,身上就這么點銀子?”斗笠男子一邊掂量的手中的錢袋,一手棍子則敲著老大的腦門,聲音清脆,看上去力道并不重。

  只是,那老大此時正跪在地上,棍子每敲一下,他的身子便跟著抖一抖,卻不敢躲,只能哀求:“這位……大俠,您高抬貴手,就將小的們放了吧,真沒銀子了。”說到這里,聲音中竟然帶上了幾分哭腔。大冬天,臉上卻像淋了雨一樣,上面濕淋淋,一條手臂已詭異的角度耷拉著,顯是折了,沒幾個月絕對好不了。

  他們兄弟在這一帶也算地頭蛇了,平日里欺行霸市的事情沒少干,今天原本以為遇到了一頭肥羊,沒曾想竟然是個披著羊皮的狼、不,是吃人的老虎。

  銀子沒撈著不說,還把自己等人辛苦攢下的錢財都搭了進去,每個人更是被打斷了一只手,端是凄慘。

  “行吧!”斗笠男子低著頭似乎思考了片刻,才道:“看在你們不害人命的份上,今日便饒過了,可此地我今后常來,若再聽到你們?yōu)榉亲鞔醯南ⅲ吆摺钡酱?,他冷哼一聲,狀似隨手的一甩,一道烏光便在半空閃過。

  等面前五個倒霉蛋反應(yīng)過來,再看去,不由駭然。

  只見原本握在他手中的木棍已經(jīng)整個被釘在樹干上,直到片刻之后,棍子的尾端仍在顫抖著發(fā)出嗡鳴聲。

  好、好勁道,好手段。五人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心中則無不慶幸,還好對方?jīng)]有殺意,否則那棍子若真這般打在自己身上……

  “下次再讓我遇到,知道是什么后果么?”斗笠男子觀察了他們半晌,見他們似乎真怕了,才壓低身子,警告似的在老大耳邊說了句。

  老大下意識地抬頭,卻沒想正與對方的眸子對上,那陰冷的目光叫他心中又是一顫,這殺氣,對方絕對是殺過人的。

  “不敢啊,大俠,小的今后一定改過飾非,安守本分,樂于……”老大磕頭如搗蒜。

  “行了,都滾吧?!倍敷夷凶铀坪跏チ四托?,朝他踢了一腳。

  五人這才如蒙大赦,爬起來便往城里跑,這時候,他們真恨不得爹娘給他們四條腿,一個個跑得飛快,竟是頭也不敢回。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等他們一走遠,那斗笠男子卻蹲在了地上,急不可待地將手中錢袋中的東西倒在地上,一塊塊碎銀子,一枚枚銅板地數(shù)了起來。

  邊數(shù)著邊將之放在先前裝著石子的布口袋里,口中還念念有詞:“這是油,這是鹽,嘿,老和尚的藥錢也夠了?!甭曇羟謇剩乖俨凰品讲拍前愕统辽硢?。

  等地上的銀錢一分不剩地進了袋,他才閃身進了林子,片刻后,他再出現(xiàn)已經(jīng)完全是另一幅模樣了。

  身上青衣成了帶著補丁的僧袍,連身后背負的包袱皮都換了種顏色。舉步間,露出黑色布鞋和白色綁腿。

  捂住口鼻的布巾被收好揣入懷,猶豫了下,又將斗笠掀起掛于后背,露出一顆锃亮的光頭出來。

  這竟是個肌膚白皙,看上去僅有十七八歲年紀的光頭。

  只見他瞇起了眼睛看了天色,才出了林子,卻并沒有沿著之前的路線前行,反而轉(zhuǎn)身重新走向靈臺府城。

  交了幾個銅板的入城費,光頭嘴角含笑,慢慢晃進了城門,直奔集市而去。

  等他從集市中出來,手中拎著一壇子素油,身后還多了一個大背簍,里面有鹽巴草藥,最頂層還放置了幾塊白嫩的大豆腐。

  不光如此,在路過一處冷清的糖果攤子后,背簍上又插了一個活靈活現(xiàn)的小糖人,懷里也變得鼓鼓囊囊。

  他似乎心情很好,嘴里哼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從西城門出了城,順著官道旁的小徑,一路跑著上山。

  光頭似乎不會輕功,但在大雪覆蓋的山路中小跑了足有一個時辰,竟還是臉不紅氣不喘。

  看到前方有一座寺廟的輪廓出現(xiàn)時,他更是加快了腳步。

  寺門虛掩著,他直接推門而入。

  可能是大門的吱嘎聲驚動了寺里的人,他剛剛將門關(guān)好,偏殿中便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奔了出來,一邊跑還一邊嚷嚷:“二師兄,你總算回來了。”

  光頭手臂朝后一撈,那插在背簍上的小糖人便到了手中。

  他彎下腰,看著那五六歲大的小沙彌:“喜歡嗎?”

  “喜歡?!毙∩硰洀乃掷飺屵^糖人,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再也拔不出來。

  這時,尾隨著小沙彌出來的僧人也到了近前,看到光頭的背簍,卻是皺眉:“你下山一趟,哪來的這么多東西?”

  “還不許我化緣嗎?”光頭淡淡回答,卻似不愛搭理中年僧人,反而笑瞇瞇地從懷里掏了一大包麥芽糖出來,喜得小沙彌又是一陣興奮地尖叫。

  “每天只能吃一顆,否則牙疼?!彼麌诟懒司?,對著小沙彌圓潤的腦殼一拍:“自己去玩吧?!?p>  等孩子喜滋滋地跑回去,便轉(zhuǎn)向僧人:“現(xiàn)在山下物價飛漲,你給的那點銅錢,若買了藥,咱們可連鹽都沒得吃,不想其他辦法,這個年還怎么過?”

  僧人面色一變:“你該不會做什么傻事了吧?”

  “不過劫富濟貧而已?!惫忸^撇嘴,看對方仍是一臉擔心的樣子,又解釋:“半路遇上幾個劫道的?!?p>  后面的話沒有說,對方卻明白了,這才放心:“那就好?!?p>  不過,在東西進了屋子,開始清點起來的時候,他又嘮叨了句:“悟空,你未受戒,可到底是我佛門俗家弟子,千萬不可……”

  但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光頭打斷了:“咱這形象不像俗家弟子,若做什么壞的是你菩提寺的名聲……”說到這里,光頭露出憤憤地指著自己的光腦殼道:“老子這形象,還不是拜你所賜?”話語里,滿滿的都是怨念。

  悟空?不錯,此人正是宗言,至于他怎么變成徹底的光頭了?說起來,那真是很悲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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