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開端
烈日高懸,午后下起了火,連風(fēng)都是灼熱的。
石板路被烤得發(fā)燙,空氣都滯住,仿佛隨時能夠被點燃??崃?、奇悶,每呼吸一口,似乎都能感受到一股子焦糊味兒。
墻角的柳樹低垂著枝條,葉子打著卷兒,顯得無精打采。只有知了在不知疲倦叫著,更令人心煩了。
霖城街面上人影稀疏,在這樣炎熱的天氣里,道旁的攤子都少人光顧。
只有街邊酒肆依舊喧鬧,人們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宗言聞著飄散而來的食物香味兒,不自覺地吞口水,他已整整一天滴水未進,更被曬得頭腦昏沉,眼下實在走不動了。掃眼四周,找了個距離那幾個樹蔭下捉虱子的乞丐遠一些的地方,才蜷縮著坐了。
避過了烈日烘烤,總算好過了些。
這時的宗言心中滿是彷徨與無奈,只不過沖了個熱水澡,哪知推開浴室門后竟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
這里除了語言文字與他的家鄉(xiāng)相通外,其建筑,乃至社會制度都與中國的古代高度相似,也就是說,這里沒有工業(yè),沒有汽車,沒有通訊,更沒有網(wǎng)絡(luò)。
而在這個世界,身為穿越者的他,沒有身份親人不說,還身無分文凄慘落魄。
作為一個現(xiàn)代社會長大的人,宗言寧愿在家里當(dāng)個一無是處的肥宅,也不想來這種地方受罪。
可惜,天不遂人愿,這穿越太隨便了,讓人連個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值得安慰的是,實際上他已經(jīng)三十歲,因為運動少以至于有些微胖。而來到這里后,不但身體恢復(fù)到了十七八歲,小肚腩竟也消失了,不知這算不算穿越的福利。
另外,盡管還不知使用方法,好歹有了一個金手指。
想到此,宗言神色一動,抓起一旁的石頭,凝神靜氣片刻后,風(fēng)停歇,刺耳的蟬鳴也不見了,四周的一切都進入了靜止狀態(tài),而他本人則出現(xiàn)在另一處地方。
這是一個奇異的空間,頭頂無天,灰蒙蒙一片。腳下空空,落不到實處。四周皆被濃霧籠罩,困于其中,不明上下,難辨西東。
宗言曾試過深入迷霧,只覺眼前漆黑,呼吸不暢,便急忙退了回來。
如前一次一樣,他唯一能看清的,只有面前的那潭水池。
橢圓形的水池周邊有石壁隔擋,面積不大,只幾米方圓。池水無比清澈,盡管光線暗淡,也能將池底一覽無余。
空蕩蕩的一個池子,別說魚蝦,連棵水草都看不見。
這就是他的金手指了,祈愿池。
宗言探頭貼近水面,盯著看了好半晌,仍如當(dāng)初那般,面前的池水波瀾不驚,除了這個名字在腦中閃過,其余信息半點也無。
他嘆了口氣,將手中的小石頭安放到池邊。然后圍著水池轉(zhuǎn)了兩圈,再次確認四周沒有通道與機關(guān)后,才默念了聲,回去。
緊接著,就像突然來到這里一般,只是一個念頭,他又回到了安身的街道。
一抬手,原本應(yīng)該放在水池邊的小石頭依然被握在手中。
果然,祈愿池做不了儲物空間。
這么一點小小的期盼也落空了,宗言倒沒覺得如何失望。
反正,他已倒霉透了。
日頭酷烈,他緊了緊浴袍,望了眼天邊飄來的陰云,期盼著風(fēng)再快一點,最好能來場小雨,起碼能涼快些。
可能因為身心疲憊,漸漸地,他的眼皮越發(fā)沉重了。
迷迷糊糊間似乎過去很久,一陣喧嘩聲猛地將他驚醒。
一睜眼,便看到那幾個乞丐在不似之前那般如爛泥樣懶散,而是爭先恐后的朝酒樓奔去。
原來正午的食客已經(jīng)開始散場。
猶豫片刻,宗言也站起來,先仔細地撣掉浴袍上的浮灰,又拍了拍臉,讓自己顯得精神了些,才踩著塑料人字拖慢悠悠地走過去。
當(dāng)然,他的目標不是小巷內(nèi)的泔水桶,而是直奔酒肆大堂而去。
室內(nèi),干活麻利的店伙計已經(jīng)收拾好碗碟,正在擦拭桌面,瞥見外面刺目光影中進來一人,便習(xí)慣性地笑著招呼:“客官,您……”只是話到一半,才看清來人裝束樣貌,滯了稍許,才改口道:“這位和尚,您是要用齋還是化緣?”
和尚……
宗言已沒精力去反駁,而是學(xué)著古裝劇中的樣子,對伙計拱手:“這位小哥,不知貴店還缺不缺人手?”
那伙計聽了一愣,想了想才道:“您稍等,我去尋老板過來?!闭f罷,將抹布往桌上一扔,轉(zhuǎn)身掀簾子進了后堂。
好像還有些機會。宗言有些忐忑站在堂中等待,自穿越后,他幾乎將這座城市逛了大半,這已不是他第一次求職,可惜屢屢碰壁。至于原因……
他摸了摸頭頂,之前為了方便打理才剃的短寸,沒想到會成為他糊口的最大障礙。要早知道會遇到穿越這種事,他怎么也要將頭發(fā)留長些啊。
正自感嘆呢,后堂的門簾再次被掀開,那伙計引著一人踱了出來。
宗言瞇起了眼睛,只隱隱看清對方身子婀娜,等走近了才看清模樣,竟真是一個相貌出眾的女子。
宗言身高一米七五,說不上高大,卻也算標準了??蛇@女子到了近前,竟似乎只比他矮上一點。
這時,她正扇著一方紅色帕子,緩緩開口:“就是你這小和尚要在本店做事?”
“正是?!弊谘渣c頭,猶豫了下,又說道:“我不是和尚?!彼X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
那女人一愣,又將他上上下下打量個遍,面前這人光腳踩著古怪的木屐,身穿青色袍子,看上去毛茸茸的,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做成,左胸還有不認識的圖案,也沒見頸珠等物,除了那獨特的發(fā)型,倒真與僧人有些不同。
“看你年紀不大,不知能做什么活計?”良久后,她才問道。
宗言苦笑,嘆道:“突遭大變,哪還有什么要求,賬房,伙計,幫廚都可,能糊口便滿足了?!敝劣谀昙o,他并未做出解釋。就算說了,估計人家也不信。
誰知他話音一落,那女人卻是半天沒有動靜,只盯著落魄的他上下打量。
宗言見狀心中再次哀嘆,已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趁著天沒黑,再去別處試試?霖城有碼頭,要不要去應(yīng)聘裝卸工呢?實在不行,聽說城外還有個小廟,看在同是光頭的份上,求著接濟一把不過分吧?
正胡思亂想,那女人突然問道:“最近霖城附近多了不少的武林人士,你也是為了什么秘寶而來?”
宗言連忙搖頭,伸出雙手遞到對方面前:“我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哪會是什么武林人士?”
女人看了他白皙細嫩的手掌好半天,這才點頭:“那你就暫且在大堂幫忙吧,工錢過幾日再定?!?p> 說罷,她便扇著帕子,裊裊娜娜地走了。
于是,在這一日,宗言光榮地成了古代服務(wù)行業(yè)一員,也終于有了暫時的安身之處。
當(dāng)然,困難仍是存在的,他首先要適應(yīng)和尚這個新外號,嗯,還得克服自己那500度的近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