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雍涼風云

第三十章 想贏怕輸、利刃無形

雍涼風云 黃油之手 2670 2021-05-21 05:29:58

  俗話說三歲看老,一個人后天成長再怎么轉(zhuǎn)變,性格中的一些特點卻會保留下來。就拿桓溫來說,他年輕時好賭,隨著入仕并漸漸位高權(quán)重,行為上變得收斂,但行事風格上仍有著賭徒的特點。

  心存僥幸者,賭徒是也。簡單來說,就是想贏怕輸。

  十八、九歲時的桓溫還沒什么本錢,做什么都敢拼敢博,為報父仇手刃仇敵,后來領(lǐng)軍作戰(zhàn)也經(jīng)常持刀上陣。

  北伐前秦、前燕時,桓溫已經(jīng)算是功成名就了,但遭逢戰(zhàn)況危急,他作為大軍主帥卻跑到前線沖殺,甚至還數(shù)次受創(chuàng),就像輸急眼了的賭徒拿性命押注,指揮水平實在令人難以恭維。

  桓溫的這兩次北伐,都是先勝后敗,伐秦時駐軍灞上坐失良機,伐燕時對峙枋頭猶豫無斷。拋開桓溫北伐的政治目的不談,僅僅套用賭徒的心理,這些舉動就很好理解了,大把籌碼在手的他還想繼續(xù)贏卻又怕輸。

  桓溫為人輕率的一面也是他賭性的延伸之一,跟他做了連襟的劉惔喜好清談,與司馬昱、殷浩、謝尚、王濛、王述、孫盛(孫資玄孫)等人時常聚會。劉惔自視甚高,與桓溫交談時,曾評價司馬昱清談技巧只是二流,他自己則是一流。

  一次王導與殷浩辯論,在場的還有桓溫、王濛、王述、謝尚,一直談到三更。席間,王導拿著麈尾感嘆說:剛才的交談,竟然到了不知義理源流的地步,辭喻上卻不分勝負,正始年間王弼、何宴談玄時,可能也就這樣了。

  第二天早晨,桓溫跟人談論這件事,譏諷王濛、王述不懂裝懂,說道:昨夜殷、王二人的清談堪稱佳妙,謝尚同樣不覺得冷寂清靜,我也深受啟發(fā),回頭看到王濛、王述,就像是身上插著漂亮羽扇的母狗。

  桓溫跟太原王氏無冤無仇,做這樣的評價未免有些得罪人,起因卻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為受到王濛擺布而不自知的劉惔出頭。

  劉惔少年時家貧,與母親寄居京口,編草鞋糊口謀生,雖然住在蓽門陋巷,卻怡然自得。劉惔起初名聲不顯,唯有王導對他十分器重,為人所知小有名氣后,被時人先后與袁喬、范汪相提并論。

  而王濛年輕時放蕩不羈,稍長后有所克制、約束,才有了風雅瀟灑之名。王濛與劉惔齊名又是好友,當時剛?cè)胧说乃龘瓮鯇У霓驅(qū)伲瑫r人將他比作袁渙,將劉惔比作荀粲(荀彧幼子,善談玄理)。

  再后來,劉惔與王濛同為司馬昱談客,受到尚為會稽王的司馬昱倚重,二人俱受上賓禮遇,并稱入室之賓。

  實際上,為人傲氣的劉惔卻是個容易被人左右的人,或者說很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他曾與王濛到殷浩家清談,離去的時候二人同車而行,他對王濛說殷浩的言論真不錯,王濛卻說他落入殷浩言語所設的迷霧中。等到殷浩到劉惔家清談,辯論時落入下風,只好說些虛浮的言辭遮掩,等到殷浩離開后,劉惔就貶低說:一個田舍兒,還硬要學人談玄。

  因為桓溫對王濛、王述的譏諷,劉惔反應過來事情的蹊蹺,但出于高傲心中領(lǐng)情,面子上卻有點下不來臺。因為都娶了公主,桓溫有心拉近關(guān)系,主動上門拜訪,劉惔因為前面的事裝病避而不見?;笢夭煊X后,打算開個玩笑緩解氣氛,于是用彈弓打劉惔的枕頭,結(jié)果劉惔因為泥丸散碎在床褥上,怒而出言譏諷桓溫的行伍出身,桓溫恨恨而去。

  后來,隱居十年屢次受征辟皆未就任,被時人比作管仲、諸葛亮的殷浩得到褚裒舉薦,被征召為揚州刺史,推辭數(shù)月才接受任命。時為鎮(zhèn)西將軍的謝尚寫信給殷浩,推薦劉惔主管會稽郡,殷浩在回信中嘲諷劉惔:劉惔標同伐異,堪稱打抱不平的仗義俠士,他不是常說州郡長官的位階降低太多,你還為他奔走做什么?

  庾翼死后,輔政的何充推舉桓溫出任荊州刺史,劉惔向同為輔政的司馬昱進言阻撓,未被采納?;笢乇蝗蚊鼮榍G州刺史后,劉惔也出任義成太守、監(jiān)沔中諸軍事,桓溫率軍入蜀討伐成漢時,大多數(shù)人都不看好,只有劉惔認為桓溫能夠成功。當有人追問原因時,劉惔回答說:以樗蒲博戲可以看出,沒有必勝的把握,桓溫是不會出手的,克蜀之后他怕是要專制于朝廷了。

  寧康元年(373年)七月,桓溫在姑孰病逝,二月就已經(jīng)病發(fā)的桓溫帶兵入朝短暫停留,拜謁簡文帝司馬昱陵墓,處置了盧悚入宮案后便回轉(zhuǎn)姑孰,之后就病勢加重,臥床不起。

  病中,桓溫逼迫朝廷給他加九錫之禮,多次派人催促,聯(lián)合抗衡桓溫的王彪之、謝安、王坦之見桓溫病勢沉重,就以袁宏所撰寫的文章不好為由,令其修改拖延時間,直到桓溫病逝,錫文都沒能完成。

  袁宏與袁喬是族兄弟,二人同為袁渙玄孫,也是袁耽族侄。

  袁喬在桓溫二十三歲出任瑯琊內(nèi)史、加輔國將軍時,就被延請任其司馬,八年后桓溫任徐州刺史,再次請他擔任司馬兼領(lǐng)廣陵相。后來袁喬隨桓溫出任荊州,在桓溫決定攻伐成漢時贊成并力勸,他還提議以精兵輕軍速進,領(lǐng)兵二千作為前鋒。戰(zhàn)爭開始后,袁喬又反對分兵,主張集中兵力一戰(zhàn)而勝,這才有了成都外笮橋附近的決戰(zhàn)。在平滅成漢不久后,袁喬便因病去世,桓溫對此極為哀傷、惋惜。

  袁宏則有一時文宗之名,不僅文筆精妙,更以才思敏捷為人稱道。袁宏年少時,其父臨汝令袁勖去世后家道中衰,因為詠史詩受到謝尚賞識,被辟請為參軍入仕。后來,袁宏擔任桓溫的記室,在其北伐時奉命作露布,靠在馬上提筆疾書,頃刻間就寫成多達七頁紙的北征賦。這么一個文壇大手子,寫個格式有定例的錫文,居然會寫幾個月之久,這當然不簡單了,后來謝安擔任揚州刺史,四十九歲還只是個吏部郎的袁宏隨即升任東陽太守。

  袁宏在桓溫幕下任職時,曾寫過一篇東征賦,在賦末稱頌渡江南遷的名流,卻故意漏掉了桓彝和陶侃。同在桓溫幕府,與袁宏并稱袁伏的伏滔勸說,讓他補敘桓彝,袁宏卻笑而不答,性格剛正不阿的他從不曲意奉承,因此雖受桓溫禮遇卻不得升遷,而他更以跟伏滔并稱為恥。

  伏滔擔任桓溫參軍,每逢宴飲集會,桓溫都會讓他一起,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就是會說話你就多說點的那種人。在桓溫伐燕大敗后,平定壽陽袁真之亂時,伏滔因獻著論正淮二篇,以功遷永世縣令、封聞喜縣侯。而不甘為桓溫背鍋的袁真,也是陳郡陽夏人,和袁宏等人同為陳郡袁氏。

  桓溫死后兩個月,王彪之升任尚書令、謝安升任尚書仆射、王坦之升任中書令、丹陽尹,三人共輔幼主。而盧悚起事時,帶兵看守廢帝司馬奕的吳國內(nèi)史刁彝,同時升任為北中郎將、徐兗二州刺史。

  次年,鎮(zhèn)守廣陵的刁彝死于任上,隨后王坦之繼任出鎮(zhèn)廣陵,一年后又死于任上。隨后,因謝安舉薦,郗超背書,在桓豁麾下?lián)握魑鲗④娝抉R、領(lǐng)南郡相、監(jiān)北征諸軍事的謝玄被征召還朝,三十二歲被拜為建武將軍、兗州刺史、領(lǐng)廣陵相、監(jiān)江北諸軍事。

  謝玄到任后,廣募勁卒勇士,京口、廣陵的流民帥軍隊紛紛應募,彭城劉牢之、東海何謙、瑯琊諸葛侃、樂安高衡、東平劉軌、西河田洛、晉陵孫無終等人以驍猛應選。太元四年(379年),謝玄加領(lǐng)徐州刺史鎮(zhèn)京口,而京口在東晉也稱北府。力挺謝玄的郗超,自其祖父郗鑒開始,家族在京口經(jīng)營多年,謝玄能在短短幾年內(nèi)組建出北府精銳,離不開郗氏的大力支持。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