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是吃人的惡魔
前言:你本身沒有錯,但是生在亂世就是你的錯。
01.
里外不是人
我叫韓馥,出自潁川四姓之一的韓氏。之所以會有潁川四姓的說法,是我們四家的先輩,在任一縣之長時,都做出了偌大的功績,名重當世,為后人推崇。四長之中,荀淑是荀彧的祖父,鐘浩是鐘繇的祖父,陳寔是陳群的祖父,而韓韶是我的先輩。我們潁川世家之間的關系十分密切,當河南地區(qū)相繼遭受黃巾之亂、董卓之亂時,他們便紛紛北上遷到了我掌管的冀州。關于我擔任冀州牧之事,我得簡要交待一下。董卓進京之前,我在朝中擔任御史中丞。董卓為了結好潁川世家,便以天子之命,委任我為冀州牧。這算是我的一個政治污點,因此在諸侯討董時,我必須站在董卓的對立面才行。
當時,在客居冀州的世家子弟中,比較出名的有荀彧幾兄弟,辛氏家族的辛評、辛毗兄弟,郭氏家族的郭圖等人。他們的到來,一方面使我這個外地人,在冀州的統(tǒng)治得到了加強;另一方面,也給我?guī)砹撕艽蟮臒?。畢竟我是朝廷任命的冀州牧,而不是得到本地人支持的割據軍閥,所以對冀州的掌控并不牢固。尤其是很多官位的任免,我說了并不算。政治上得不到滿足的同鄉(xiāng),便把主意打在了土地上。這些世家最重視的就是土地,這是他們賴以傳承的經濟基礎。四處求田問舍的世家子弟,終究侵犯了本地家族的利益,雙方產生了沖突。而我又無力化解這些矛盾。想想吧,一個朝廷任命的州牧,手下有州兵用來平亂,但是這些人都來自于本地大族,他們怎么可能對自己的族人刀劍相向?而我也不可能對同鄉(xiāng)動手。你說該怎么辦?一個不被當地人支持的州牧,根本掌控不了當地的武力,只能通過商量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勺约憾紱]什么本錢了,拿什么商量?自然兩邊都落埋怨。
你可能會問了,既然滿足不了外來的潁川士人,那能不能結好本地的家族呢?結果也是不能。經過靈帝一通倒行逆施,此時的河北地區(qū)對中央朝廷早已是離心離德了。朝廷的任命,只能保證他們不把我驅逐出境,而不能保證聽我的指令。前任冀州刺史王芬,就是聯(lián)合冀州本地大族,想要趁靈帝途徑冀州時廢掉他。想想看,連皇帝都敢廢的當地大族,還會把我放在眼里嗎?冀州本土大族需要的是一個強有力的領導者,護佑整個冀州不受戰(zhàn)亂侵擾,而不是像我這樣,不斷地把外人帶進冀州,與他們爭奪生存空間。無論是本地大族,還是潁川世家,都在四處尋找,找尋能夠帶領他們鞏固既有利益,還能開拓進取的主君。這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既擁有四世三公的顯赫家世,又在反董聯(lián)盟中擔任盟主的袁紹袁本初。
02.
頂級世家,頂級無賴
其實,我一直都不放心袁紹,時刻提防著他。但是我身為汝南袁氏的故吏,是不能明著與袁紹決裂的,背叛薦主的惡名,我擔不起,這會讓我在世家圈子里無法立足。何況,袁紹還有著討董盟主的大義,更讓我投鼠忌器。而袁紹則利用這一點,一步步地結交我手下的士人、大族;利用我不得不給出的兵馬、錢糧,一步步做大。我真的已經竭盡全力了,當袁紹在前線與董卓對峙時,我盡力限制他的糧草,每隔幾天發(fā)放一次,使他無法率兵反攻冀州??上?,這也成了日后,他在我手下人當中指責我的罪名。討董聯(lián)盟無果而終后,他說動了公孫瓚領兵南下進攻冀州。我一看這形勢,內有貪狼,外有惡虎,冀州我是如何都守不住的。不如趁早離開,還能留一條命。否則,即便頂得住公孫瓚,也得死在袁紹的陰謀之下。
形勢是這么個形勢,可我心里憤怒啊。你袁紹憑什么這樣?難道曾經受過你們家的舉薦,我就得把自己的基業(yè)拱手讓出嗎?這是什么道理?你算什么圣人門徒,你們袁氏就是一群無賴,一群毫無廉恥的無賴。哎,這世道怎么偏偏就不認道理。嗨,這世道真就不認道理,還是保命要緊吧。跑出冀州后,我來到了陳留太守張邈的治下,尋求庇護。張邈這個人在黨錮之禍時,就有救人危困之名,而陳留又與冀州僅隔一條黃河。所以剛一跑路,我就想到了張邈??晌夷菚r像驚弓之鳥一樣,冀州大族的背叛,同鄉(xiāng)士人的離心,讓我對一切人和事都充滿懷疑。所以,一歇下腳,我就琢磨開來了。張邈很早就和袁紹的手下曹操關系莫逆,當初曹操孤軍追擊董卓的時候,張邈還借兵給他。所以,我實在摸不清張邈的態(tài)度,生怕他把我賣了。
那一天,張邈舉辦了一場酒會,他總愛舉辦酒會,他們這些好交朋友的,都是這個樣,我也是座上之賓。開宴沒多久,報信兵把一封信遞給了張邈,并言明這封信來自車騎將軍袁紹。我目不轉睛地觀察看信的張邈,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即便眼睛再酸也不敢眨眼。我看張邈時而皺起了眉頭,時而又露出微笑,料想這可能就是袁紹送來的索命信吧。唉,人生一世如此艱難,又怎么能活著受辱呢?于是我假裝如廁,也不在意身邊跟隨我的侍者,到底是監(jiān)視我,還是服侍我了。隨后,便在廁所中結束了我的一生。
03.
不甘
你說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呢?對待同鄉(xiāng),難道我不夠盡心嗎?對待本土大族,難道我不夠懷柔嗎?我的冀州牧是朝廷任命的,名正言順,文書、印綬俱全,這難道是我偷來的嗎?對待曾經的薦主袁氏,盡管我心里也會提防,但是我可曾害過他嗎?他要的兵馬錢糧,我可曾短過他的嗎?我難道不是穎川韓氏家族出身嗎?我和他們是一類人呀。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偏偏淪落到如此地步。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呢?
啊,或許只是單純的我,不適合在亂世生存吧。在太平時節(jié)的一切的優(yōu)點,在亂世都變成了我的取死之道。可是,我不甘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