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上戰(zhàn)場
山巖帶著他的這一小隊人馬,小心地繞開巡查,向南蜿蜒而行。一路上餐風露宿,雖然辛苦,卻也平安無事。大家朝夕相處,感情漸深,而山巖的為人也為他贏得了大家的敬重。為了省力,山巖還耗盡私財為大家買了幾匹馬。這一日,終于抵達南嶺山區(qū)。只見南嶺青山綠水,景色宜人,更重要的是,不見官府人員的蹤跡。大家的情緒高漲起來:就要到家了!
剛轉(zhuǎn)過一個山腳,突然一聲吆喝響起,一群人手持刀槍弓箭沖了出來,攔住去路。為首一人看上去像個頭目,舉刀遙指,喝到:“站??!再向前走,開弓放箭了!”
山巖急忙上前行禮:“我們都是落難之人,特地前來投奔南嶺之主!”“噢,來入伙的啊,跟我來吧?!蹦侨苏f完,轉(zhuǎn)身就走,而其余人等也隨即讓開了一條通道??雌饋?,來入伙的人并不少見,這些哨兵們都習以為常了。山巖等人急忙跟上,順著一條山路,七轉(zhuǎn)八轉(zhuǎn)走了很久,才見到遠處巨大的山寨。
山巖等人并未能進入山寨,而是被領(lǐng)到了寨門附近的一座營區(qū)。在一間大棚底下,一個小頭目模樣的人大體盤問了山巖幾句,抬眼又見到山巖隊伍中有好幾匹馬,于是又問道:“你們都會騎馬嗎?”山巖稱是。他沒說謊,一路上他一直在教授大家騎術(shù),現(xiàn)在所有人都能夠正常騎馬了。那名小頭目顯然挺高興,立即轉(zhuǎn)頭吩咐身邊一人:“帶他們?nèi)ト●R?!彪S即又對山巖吩咐:“你們跟他走。以后你們就是騎兵了?!鄙綆r等人很高興,剛?cè)牖锞头值搅笋R匹,這里的人很慷慨啊。第二天,山巖和他帶來的人被編為一個小隊,由山巖任小隊長,并被指派了上司。隨即一名傳令官來找山巖,帶他去熟悉環(huán)境和規(guī)矩。
通過傳令兵,山巖了解到,南嶺義軍已有幾千人馬,控制著幾萬當?shù)厝丝?。義軍收入來源,一方面靠在當?shù)厝酥姓鞫?,另一方面,也會時常出動到附近村鎮(zhèn)或路口去劫掠。山巖所在大隊是新組建的,成員基本上都是新入伙的人。但隨后山巖還得到一個消息,使他的心情有稍許的改變了:有人告訴山巖,他們之所以一入伙就分到戰(zhàn)馬,根本不是因為山寨照顧新人。山寨剛剛從山下劫來一批馬匹,原本是要分給首領(lǐng)親信部隊的,但隨即得到消息,治安軍正在從外地陸續(xù)調(diào)集過來,不久恐有戰(zhàn)事,而山寨中的老人們會騎馬的不多,短時間內(nèi)將這些親信步兵訓練成騎兵太不現(xiàn)實了,所以才會把戰(zhàn)馬分配給原本就會騎馬的人,臨時組建騎兵隊。
山巖將要打仗的消息告訴了同伴們,大家都有些緊張了。其實,還有個判斷山巖并沒有一起說出來。山巖猜想,山寨把戰(zhàn)馬分給新來的人,可不是要這些人方便撤退的,而是要把這些新兵推上第一線作戰(zhàn)。山巖雖心有不滿,可又能怎么樣呢?現(xiàn)在告訴大家,只能是白白增添大家的憂慮而已,于事無補,不如抓緊時間訓練大家,盡可能讓每個人都活著走下戰(zhàn)場。
之后的日子里,大家很快意識到,山寨組織松散,紀律松懈,訓練自然也一塌糊涂,基本上只能靠自己了。另外,雖同為義軍,但不同隊伍待遇差別很大。山巖的小隊全部是外地人,尤為受到歧視,而欺凌事件也屢次發(fā)生。直到山巖幾次刻意在訓練場上展示了自己超群武功后,情況才得以好轉(zhuǎn),但小隊成員們卻還是漸漸失去了對南嶺義軍的熱情。山巖心中也頗為不滿,但還是勸大家暫且忍耐,畢竟有個安身之處已屬不易。
大約一個月后,預期來臨的大戰(zhàn)終于來到了。周邊地方官府聚集了約三千治安軍,抵達南嶺山前。南嶺大首領(lǐng)獨松召集幾乎所有兵馬,共五千余人,下山扎營。
第二天一早,雙方幾乎同時出營布陣,準備決戰(zhàn)。山巖所在的部隊不出意外地被派到最前線。眾人雖心中不滿,但也只能聽命向前。
山巖坐在馬鞍上,向?qū)γ嫣魍?。這是他第一次見識軍陣,心中充滿好奇。只見對面治安軍在一面面旌旗的指引下,一隊隊行進到指定位置,如墻而立。步兵居中,騎兵位于兩翼。步兵中劍盾兵、長槍兵、弓弩手層次分明。雖說隊列并非非常齊整,衣甲也不算鮮明,可還是算得上井然有序、衣甲齊整。再看自己一方,各部隊各自聚成一團,騎步混雜,多數(shù)人無甲,兵器、盾牌各式各樣,真不知道該怎樣配合。
不多時,對面旌旗搖動,戰(zhàn)鼓咚咚。中央步兵開始向前推進。前排挽盾持劍,列成一線,穩(wěn)步推進,后面跟著弓弩手,再后是長槍兵,如海浪一般層層卷來。義軍一方有人顯然害怕了,隊伍中明顯產(chǎn)生騷動。大首領(lǐng)獨松急忙傳令出擊。號角響起,山巖所在大隊的大隊長扯著嗓子高喊:“步兵前進!騎兵準備!”步兵們亂哄哄地走出陣營,也排成幾列,隨即向前迎去。
很快,雙方前鋒相距只有約百米了,治安軍停住腳步,開始收縮。緊接著,前排舉起盾牌,形成一道盾墻。隨著一聲號令,密集的弓弦聲響起,數(shù)百支利箭呼嘯著飛了過來。義軍前鋒急忙舉盾相迎,不時有人中箭慘叫。而義軍的弓箭手也很快開弓放箭。一時間弓聲不絕,撞擊聲、慘叫聲遍布雙方陣線。
山巖放眼望去,只見對方治安軍明顯配合更好,弓弩手躲在盾劍兵身后,持續(xù)地射出一排排利箭。己方的箭多數(shù)不是落了空,就是被擋住。幾輪箭后,只有幾十人傷亡。而同時,自己一方又有數(shù)百人中箭。而且,對方還有強弩,從更遠處直接射過來碩大的弩箭,連盾牌也擋不住,以至于許多中箭者的手臂甚至軀干都和盾牌釘在了一起。山巖等人從未經(jīng)過如此戰(zhàn)陣,不由得一陣陣心驚。
很快義軍的前鋒出現(xiàn)了混亂,即使沒經(jīng)驗的人也知道他們快要崩潰了。只聽得號角響起,大隊長高喊:“全體出擊!沖上去!”隨著一陣呼喊,整個大隊連同友鄰部隊一起狂奔了過去。而治安軍也隨即變陣:長槍兵越過前面的士兵趕到了第一線,肩并肩排成三列,鋒利的槍尖遠遠伸出,在陽光下閃著寒光。貿(mào)然沖至盡前的義軍士兵在密集的槍尖前難以躲避,紛紛被刺中倒地,后面的人緊急收住腳步,卻又被身后沖來的同伴撞到,亂做一團。
山巖帶著自己的小隊策馬跟著大隊沖鋒。戰(zhàn)前他就跟兄弟們反復強調(diào),沖鋒時緊跟在自己身后,保持隊形,不要太急。他越靠近敵軍,越覺得不對頭:眼前敵軍槍如林,盾如墻,自己和戰(zhàn)馬連像樣的盔甲都沒有,如何闖得進!果然,沖在前面的騎兵在敵軍戰(zhàn)列前紛紛止步,許多戰(zhàn)馬根本不聽驅(qū)使,自行避開前方敵兵,向一側(cè)繞行。山巖見狀也一撥馬頭,向?qū)Ψ絺?cè)翼沖去,試圖繞到一邊再行攻擊。哪知剛剛沖到一邊,迎面沖來一隊鐵騎,正是對方的騎兵隊!山巖立刻明白了:對方布陣時將騎兵布在兩側(cè),既是為了保護自己步兵的側(cè)翼,也可以去攻擊己方的側(cè)翼。不過此時也無暇多想,只能硬闖了。他一揮長刀,大喝一聲:“跟著我!”隨即一馬當先,殺了過去。山虎、山豹、山狼以及其余兄弟,緊隨其后也沖了過去。山巖力大刀長,反應(yīng)又極快,簡直可稱得上無一合之將。所過之處,敵兵紛紛落馬,不多時,已殺透敵陣。然而當山巖勒馬回望之時,卻大吃一驚:除了自己身后的眾兄弟外,其余義軍竟已然潰??!環(huán)顧四周,前方一整隊敵步軍正一步步逼近,另一側(cè)則塵土飛揚,馬影晃動,顯然有大隊騎兵包抄而來。山巖急了,自己這二十六人已成孤軍,如果被圍住了,縱有三頭六臂,也難以逃出生天!他急忙招呼手下,“快跑!”說著撥馬沖著空擋處猛沖。
眼見就要沖出包圍,突然一隊騎兵不知從哪里沖出,直撲山巖。為首一將迎面而來,挺槍便刺。山巖掄刀撥開,順勢一拍,刀面正拍在對方頭盔上,那人翻身落馬,不知生死。緊接著,又有一人從左側(cè)殺到,一槍刺向山巖左肩。山巖一仰身,讓過槍尖,左手一把握住槍桿,猛地一甩,那人猝不及防,竟被直接掀起,飛落馬前。其余敵軍見山巖勇猛如此,皆心生懼意,逡巡不前。山巖借此空擋,一沖而過。
行不多遠,身旁已無敵兵,卻突聞身后有人大喊:“大哥!大哥!”回頭一望,大吃一驚!原來,只有自己單人獨騎闖了出來,一眾兄弟都被截在了包圍圈內(nèi)。山巖急了,立即掉轉(zhuǎn)馬頭,殺了回去。
敵軍主力尚未趕到,先頭騎兵忙于圍堵山巖的手下,未料山巖去而復返,猝不及防,被山巖一沖而入。眾兄弟見山巖來救,士氣大漲,而山巖見兄弟們無事,也暗松了一口氣。眾人奮力廝殺,終于逼退敵騎。正待松一口氣,卻見敵步兵已從四面合圍上來。敵長槍兵前后幾排,肩并肩穩(wěn)步向前,槍尖斜向上齊齊伸出,寒光閃閃,殺氣騰騰,連戰(zhàn)馬都被嚇到,不肯上前。山巖心中叫苦:這要是下馬步戰(zhàn),那里還能沖得出去!難道今天要葬身于此嗎?
正著急間,忽見敵陣之后的一土坡上出現(xiàn)一輛華麗戰(zhàn)車。戰(zhàn)車上高高站立一人,衣甲光鮮,氣勢不凡。頭盔上那高聳的紅纓顯示著她身份的尊貴。山巖當即取弓搭箭,飛身跳立于馬鞍之上,瞄準那人,連發(fā)三箭。二人相距足有兩百米開外,對方顯然毫無防備,頭一箭就正中腹部。只聽她大叫一聲,俯身彎腰,而第二箭隨即射到,正中左臂。她身子一歪,跌倒在車中。第三箭則插在了戰(zhàn)車上。馭手立即駕車狂奔,逃離戰(zhàn)場。
高坡之上,獨松正焦頭爛額地指揮著手下做最后的努力。他的前鋒已經(jīng)徹底潰敗,中軍主力也已被壓制住,在節(jié)節(jié)后退,隨時有可能完蛋。手頭僅剩的預備隊是他最后的本錢了。他很是糾結(jié)到底是應(yīng)該全壓上去搏一把,還是要趕緊撤離,以圖東山再起。以優(yōu)勢兵力作戰(zhàn),卻連一個上午都堅持不住,獨松真的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當他再一次掃視戰(zhàn)場,希望找到點什么機會時,卻驚喜地發(fā)現(xiàn),奇跡發(fā)生了!敵方主將受傷逃離戰(zhàn)場了!真是天賜良機!獨松不再猶豫,立即親率自己最精銳的親軍衛(wèi)隊發(fā)起了沖鋒。失去了指揮的治安軍顯然軍心渙散了,很快就陷入混亂。許多部隊都自行退出戰(zhàn)場,逃之夭夭了。正在結(jié)成一團苦苦抵擋得山巖小隊終于堅持到了勝利。
此戰(zhàn)雖然驚險,卻是義軍迄今最大的一場勝利。全軍上下都陷入了狂歡之中。山寨傳令今夜要大宴將士,封賞有功之人。作為第一波參戰(zhàn)部隊,山巖小隊得以先行回營休息,戰(zhàn)場由后續(xù)部隊打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