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波急中生智,故意停步蹲了下去,眼睛由腳后跟看去!
一聲冷嗤寒笑,但見青衣人影一閃,那跟蹤的人,很快的避入另一條街道轉彎不見。
柳煙波站起身子,雙眼凝注街角良久,想不出自己被跟蹤原因,轆轆饑腸使他暫時忘記了這件事。
集鎮(zhèn)中,就只有三間臨江而建的大酒樓。雖然午時已過,但這條西街集市,仍然行人擁擠,車馬停滿廣場柳陰下。
柳煙波略微察視柳蔭下車馬,驀然停著那輛麗白馬轎車,顯然所見那行人,是在三間酒樓中吃飯休息。
好奇心起,柳煙波存著探察究竟心理,急步向第一間酒樓門口行去。
門口很快迎出一個伙計,滿陪笑臉說道:“客官,樓上樓下全滿了,要吃飯請到第二家。”
柳煙波茫然的抬頭望了酒樓一眼,走到第二家,果然又迎出一個店小二,說道:“爺,敢是武磯山中司空家的朋友?”
柳煙波心頭一驚,暗道:“奇了,這店小二怎么問我是武磯山司空家的朋友……”
店小二見柳煙波不答話,趕忙又陪笑道:“對不起客官,本酒樓同前家.都被司空家包下了,客官若不是司空家的朋友,請到第三家狀元樓?!?p> 柳煙波聞言,倏地醒悟過來。
“原來剛才街道上現出不少江湖武林人物,竟是由各地來的正派武林高手,他們若非拜祭司空英劍而來,就是聚集酒樓議論司空英劍之死因……”
柳煙波本想舉步進去,但腦海里突然想起梅苦冰對自己警告的話,說:司空云風等人會懷疑自己是殺害司空英劍的兇手……
念頭一轉,柳煙波獨自行到第三家酒樓。
這間“狀元樓”,里面鬧烘烘的,跑堂忙個不停,柳煙波好不容易揀了一空桌,叫了四色小菜,一盤牛肉,半斤陳年老灑,獨自斟酌起來,腦海里一面想著今日所見發(fā)生的怪事際遇以及華山遇難以來,自己所蒙受的沉冤……
酒入愁腸,愁更愁。他怨恨武林中人,對他的仇視。
他暗暗叫道:“不要想它吧,管它天塌下來,地沉下去都不關我的事……”
酒一杯一杯的下肚,柳煙波腦智更迷糊,心志愈消沉。
“喂!跑堂的替少爺添酒菜?!?p> 柳煙波這時酒萊已空,閉著眼睛大聲急叫,這時他已有三分醉意,這聲叫唱,如同雷霆。
那知他等了半刻,不見有人來招呼,未見有人應聲,酒助怒意,柳煙波驀的連忙向桌上一擊,喝道:“掌柜的,你們全死光了嗎?”
那塊桌子,雖然是檀木制成,但如何經得起柳煙波這一掌,嘩啦啦啦一陣大響,桌碎碟飛,亂響聲中,他還是喃喃喝道:“你們快替小爺添酒萊來,怠慢了,若得少爺心頭火起,毀你整個狀元樓?!?p> 語音一落,驀聽一縷嬌脆,宛似黃鶯出谷的聲音,說道“樓下是誰在吵?”
柳煙波瞇著一雙醉眼,喝道;“是你爹爹在吵,不服氣下樓來!”
一聲嬌柔清脆的聲音,再度由樓上傳下來道:“你們哪一個人去教訓他?!?p> 語音一落,咚咚咚……傳來一陣下樓聲。
柳煙波哈哈一陣洪亮大笑,聲震禮堂,笑聲中,柳煙波猛地張開迷蒙的醉眼。
他眼睛一張開之后,突然呆呆愕在那里……
原來這時候酒樓里一片清清的,偌大的樓下酒廳,不見一個跑堂,剛才鬧烘烘的酒客,不知何時都離開了。
這下柳煙波醉意清醒了大半,舉手一拍腦袋,抬目再望了四周一眼,果然樓下七八個店小二已不剩一個;剛才七八十個酒客,走得只剩下靠窗一張小桌上,獨坐一位青色長衫人。
他背向柳煙波,面對窗外江水,所以無法看清他的臉容,那青衣人還獨自小酌著,好像對酒樓巨大變化,絲毫不曉得一般。
咚咚……下樓梯聲已斂絕,柳煙波抬頭望去。
下樓來的,是位腰懸長劍,身著彩衣的奇丑大漢。
奇丑彩衣大漢,似乎想到樓下有兩個人,他那雙冷寒電眸迅速的掃過青衣人,停在柳煙波身上,沒聲沒氣的問道:“是哪一位口出不遜的?”
柳煙波這時被驟然變化,搗得頭昏腦脹,奇丑彩衣大漢問話,他一時便沒有答復,青衣人更是恍如未聞。
奇丑彩衣大漢,霍地雙眸暴出一股冷寒煞光,呵哈,由喉嚨底層進出一陣冷若陰風的笑聲,道:“不管你們兩個是哪一人口出不遜的,今日都休想活著走出門口一步了。”
說話中,奇丑彩衣大漢,突然緩緩舉步對窗口青衣人走去。
“站??!”
柳煙波大喝一聲,由椅上站了起來。
奇丑彩衣大漢被如雷貫耳的一喝,怔了一怔,停步回頭。
柳煙波向前走了半步,冷冷說道:“吵鬧的是我,跟那人毫不相關,有事尋我來。”
柳煙波說著,偷偷望了青衣人一眼。奇怪的是,青衣人仍然恍若未聞一般,依舊面對窗口江水。
他怔了怔暗道:“那人如果不是耳聾,就是白癡?!?p> 奇丑彩衣大漢,皮笑肉不笑的冷哼兩聲,道:“閣下好大的膽子呀!”
他簡單地說出這句話,轉身回頭對柳煙波走來。
柳煙波朗聲說道:“閣下且慢動手,先聽我?guī)拙湓挘瑒偛旁谙乱蚓苼y性……”
奇丑大漢冷冷截聲道:“不用說了,反正沒離開酒樓的人,就難逃一死?!?p> 他一步一步向柳煙波逼近,眨眼間已到面前三尺。
“嗨!”一聲怪厲呼嘯。
一道白虹劍光,隨著大漢右肩搖動,疾若流星劃過。
“嘶!”一聲衣衫破裂聲響,人影閃動。
柳煙波已經退到七尺開外,低頭看看胸腹間白衫一片破裂,他作夢也沒有想到奇丑彩衣大漢,拔劍出擊的速度,這般迅速。
剛才若非身隨劍光飄然身退,就是有十條命,也要喪命幾條在他這一劍之下。想到這里,背脊不禁冷汗直流,三分醉意完全清醒。
奇丑彩衣大漢,更是驚奇的望著柳煙波出神,良久之后才道:“閣下能夠平安閃過,‘煞手劍閃’一劍,絕非無名小卒,速速報上名來?!?p> 這奇丑彩衣大漢的煞氣,似未消滅,語氣之冷寒、狂傲,卻令人心頭大怒。
柳煙波驀然仰首發(fā)出一聲龍吟長嘯,笑聲鏗鏘如同龍吟虎嘯,聲震屋瓦,直沖云霄。
笑罷,柳煙波臉色變得冷漠的可怕,緩緩說道:“閣下還有幾手‘煞手劍閃’,不妨統(tǒng)統(tǒng)施展出來?!?p> 雖然柳煙波在奇丑彩衣大漢拔劍一招已動了真怒,他正準備一招之下,重創(chuàng)對方。
就在這個時候,樓上重又傳下那縷清脆,婉轉的聲音,叫道:“丑鬼,你已不是他對手,快退下。”
柳煙波聞聲一驚,暗道:“那女人是誰,這聲音根本不是墓地上奇丑公主的聲音?!?p> 原來柳煙波此刻認定樓上的人,就是那墓地奇丑公主。
正自無比驚愕的當兒,柳煙波一眼看到青衣人,不知何時已走到自己左側身后,機警的他趕忙飄身向右疾移三尺,然后疾轉回頭。
猛地,青衣人左手一揚,一張字條,疾若飛劍,直取柳煙波面門。
柳煙波大驚之下,呼的一掌,往飛來的紙條拍去。
這一同時,一聲慘厲呼號,疾傳而起。
奇丑彩衣大漢,雙手抱住臉面,鮮血由他指縫間,涔涔摘落。
青衣人卻身若行云流水,走出門口,一閃而逝。
柳煙波這一驚非同小可,手掌輕翻抓住那片紙條,翻身躍出門外,只見青衣人已在七八丈外。
在他飛身躍出的同時,柳煙波迅快張開紙條,但見上面寫道:“落日余輝,鎮(zhèn)西入口決生死?!?p> 下面沒有姓名,只單這十一字,但字意卻深深顯示出和柳煙波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非動干戈,決一生死不可。
柳煙波拿著宇條,展開身形,快逾蒼鷹飛隼撲追出去,口中卻喝道:“閣下止步?!?p> 但這時青衣人身影,已消逝另一條街道。
柳煙波知道無法追上,只得停下來,抬頭一望,猛地又使他呆在那兒。
原來是人潮洶涌的街道,此刻竟然人影絕跡,就是兩旁店鋪,都緊緊閉上了門戶。
柳煙波抬頭看了一下天色,不過是未申初時分,自己出鎮(zhèn)是未時頭,難道在這短短一個時辰工夫,整座鎮(zhèn)集變化這么大?
他想不出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獨自徘徊街頭,踽踽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