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陸剛快速地起床,收拾停當(dāng),帶上了配發(fā)的壓縮餅干和武器彈藥。
他想在天亮士兵集合出操前離開營地,以免讓太多的人知道他的行蹤。他本來還想開個吉普車去的,但想著目標(biāo)太顯眼,于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徒步向森林進(jìn)發(fā)。
陸剛選擇了一條平時帶張露散步的小道。
此時正值清明節(jié)后,早晚的寒氣還很逼人,偶爾停留在樹葉上的露珠將陸剛的衣服打潮。他邊走邊想,自己和張露在這段路上不知灑下過多少歡歌笑語,不知為她寫下過多少柔情綿綿的詩句。
這些年,身在敵營,要是沒有張露的陪伴,陸剛的入戲估計會很難;在這場深入虎穴的劇情中,要是沒有張露的掩護(hù),陸剛會很難走向劇終。
此一去,陸剛前途未卜,他倒不是害怕孤身涉險,要是自己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張露怎么辦?突然,陸剛的心痙攣了一下。
陸剛有點后悔,昨天跟張露告別的時候,應(yīng)不應(yīng)該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萬一要是自己一去不會,自己的身世是不是就永遠(yuǎn)沒有人知道了,那個“壹號”雖然知道,但遠(yuǎn)在天邊。
一個人思念愛人的時候,情緒往往會比較低落,特別是想到此役并無半點的勝算,陸剛心情就更加糟糕透頂。
前面是一段下坡路,陸剛憑借著手電筒光摸索著往前走。森林越來越密,空氣濕度越來越濃,陸剛的眼睫毛也被清晨霧打濕了。
“這個季節(jié)怎么就有霧了呢?”陸剛正在心里犯嘀咕。突然,陸剛眼前一亮,手電筒照射到的地方有一道光反射了回來。
陸剛用手袖擦干了眼角的水霧,這才看清前面是一個水塘。
“有點眼熟?”陸剛自言自語。
“哈,美女池,就是它?!毙睦锉M裝著事了,這是陸剛第一次求生的地方,也是陸剛帶張露郊游泡溫泉的地方?!懊琅亍比齻€字還是陸剛?cè)〉模m然土點,但這個地方是屬于陸剛和張露的二人世界,沒想到在陸剛出征的路上又一次邂逅了。
此時的“美女池”就像一面鏡子。天快亮了,池面上還彌漫著一陣陣的熱氣。
陸剛彎腰捧了一捧水洗臉,三十九度的水溫拂過陸剛有點冰冷的臉,讓陸剛瞬間暖和了許多。
“好了,哥要出發(fā)了。如果還有機會回來,我還要帶張露來一次,用肌膚感受一下你的溫度。”
陸剛站了起來,理了理背包和槍支,正要抬頭出發(fā),突然,一聲“嘔嗚……”從身后的林子里傳了過來。
陸剛身體像觸電一樣定了下來,用耳朵和眼睛迅速地搜索著聲音傳遞的方向。
這個聲音離陸剛不遠(yuǎn),陸剛要是有大一點的動作或者逃跑,估計不出十米,陸剛就會被對方撲倒。
“嘔嗚……”。第二聲狼嚎傳了過來。據(jù)聲音判斷,對方離陸剛的距離沒有改變。
“會不會是‘影子’?他說過以后主動聯(lián)絡(luò)陸剛的時候,事先要通過三聲狼嚎。兩聲了,估計是他?!标憚偦剡^頭來,等著“影子”出現(xiàn),他應(yīng)該是要給陸剛新任務(wù)。
可是,約莫過了五分鐘,這第三聲狼嚎都遲遲未能響起。
“難道是?”陸剛剛剛平靜的心突然又猛烈地跳了起來,他左手用手電筒往狼嚎的地方射了過去,右手摸到了快槍套上,心里在想:
“真是見了鬼了,出門就遇到狼群。”
然而,手電筒光照射到的地方,有狼不假,可并非狼群。一頭英姿颯爽的雄狼就蹲在前面十米的地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陸剛。
“小虎!哈哈,原來是你啊。嚇?biāo)览献恿??”陸剛這幾天盡想著任務(wù),盡想著愛人,把這個小伙伴的聲音都給忘記了。
“快過來讓我看看你?!标憚偝』⒄辛苏惺帧?p> 陸剛很長時間沒有看見小虎了,他想撫摸一下小虎,算是給這個老朋友也告?zhèn)€別??涩F(xiàn)在的小虎表情肅穆,一點都沒有想和他親近的樣子。
“不過來我就要走了,你多保重。再見了,小虎?!?p> 陸剛轉(zhuǎn)身就要出發(fā),可小虎又繞了半圈,攔在了陸剛的去路上。
陸剛往前走,它往后退。
陸剛又轉(zhuǎn)了個身往后回走,這回它不沒阻攔,但這個方向是陸剛回家的路啊,陸剛又轉(zhuǎn)了過來。
“小虎,別擋著我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讓開?!?p> 它還是沒有讓陸剛過去的意思,陸剛走幾步,它退幾步,嘴里發(fā)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就這樣,一個人,一頭狼。一個人要走,一頭狼要攔。一耗就是大半個時辰。
森林里的上空已經(jīng)進(jìn)入黎明前的黑暗,陸剛再不走,天亮前就到達(dá)不了黑蜘蛛營地了。
“小虎,聽我說,你是不是想跟我去?”
黑暗中,陸剛感覺它在點頭。隨即,它轉(zhuǎn)過身去,跟陸剛站在同一方向,等待著和陸剛并肩前行。
“小虎,你不能和我去。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不測,還要請你幫我照顧好張露,知道嗎?”
陸剛走過去半蹲著摸了摸它的狼頭。
小虎抬起了頭緊緊地盯著陸剛,眼睛發(fā)著幽幽的光,似乎是在問陸剛:
“你在說什么?老子是你的戰(zhàn)友,是你的伙伴,不是你的保姆。”
“回去吧,替我保護(hù)好張露,我完成任務(wù)就回來?!?p> 陸剛拍了拍小虎的肩膀。但它還是哼哼唧唧的不肯走,陸剛走一步,它跟一步,陸剛跑兩步,它就竄過來兩步,甩都甩不脫。
“快回去,聽見沒有?!标憚傆悬c生氣了,它一點不干脆。陸剛撿了根樹枝嚇唬他??伤€是跟過來,陸剛一樹枝抽到了它身上,“砰”的一聲,小虎身上的毛掉了一塊。
陸剛從來沒有抽過小虎,這一次雖然下手很重,可小虎連哼都沒有哼一聲。陸剛趕緊扔掉樹枝,撫摸著被自己抽打過的地方,一條血痕附在了它的身上。
陸剛一下忍不住,心酸的差點掉下淚來。
“你看嘛你,讓你走,你就是要跟來。告訴你了嘛,我完成任務(wù)就回來,你的任務(wù)是幫陸剛保護(hù)好張露,同樣和陸剛的任務(wù)一樣艱巨。知道嗎?乖,快回去,等著陸剛回來?!?p> 陸剛起身往前走了幾步。小虎眼巴巴地看著陸剛,剛想挪動腳步跟著來,陸剛就用手電筒照著它的眼睛,警告它。
它停了下來。
陸剛轉(zhuǎn)身往前走,耳朵仔細(xì)地聽著它的動靜。陸剛走出去很遠(yuǎn),小虎的氣息離陸剛也越來越遠(yuǎn),最后,完全消失了。
這次,它沒有再跟來。
“再見了,我的好伙伴?!标憚傂睦锖托』⒏嬷鴦e,快步地扎入到前面的森林里。
……
黎明前的森林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陸剛只有依靠手電筒的光才能摸索著前進(jìn)。
但越靠近“黑蜘蛛”營地,手電筒的光就越可能暴露自己,至少對方的瞭望哨能發(fā)現(xiàn)陸剛的光源。所以,陸剛只能將手電筒的光指著腳前方一米的距離,這樣,行動起來就更慢了。
凌晨五點左右,陸剛終于摸到了“黑蜘蛛”營地的護(hù)寨河邊上,在最后一公里的地方,陸剛關(guān)閉了手電筒,幾乎是俯臥著爬過去的。
據(jù)秦楚講,這條護(hù)寨河寬十余米,深三米,河里埋著無數(shù)形如尖刀的樹樁和竹削,甚至還有鱷魚,個人泅渡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東北面的護(hù)寨河上有一座五米寬的吊橋,它是營地與外界唯一的連接通道,平時吊橋是往營地一邊吊起來的,只有人員需要出入的時候,吊橋才會放下來。
陸剛本來想等著敵人換防,吊橋放下來的時候乘機摸進(jìn)去的。但橋頭的兩個鋼筋水泥堡壘都分別有機槍把守,想要強行攻入的可能性為零。
陸剛想過無數(shù)種方式,都無法進(jìn)入到營地里。
天已經(jīng)大亮了,他還是趴在原地,遠(yuǎn)遠(yuǎn)地觀察著“黑蜘蛛”營地的動靜。突然,陸剛想起了秦楚曾告訴過他,每天上午都會有一輛供給車往返于鮑家和營地之間。上午九點從營地出來,中午十一點返回到營地。
也就是說,這兩供給車每天要在往返路上待兩個小時,也只有搭乘這輛車,才是進(jìn)入營地的唯一辦法。
陸剛看了看表,九點差十分,也就說供給車再過十分鐘就會離開營地。
上午九點,營地里突然想起了一聲汽車?yán)嚷?,營地大門嘎吱一聲打開了,吊橋緩緩地降了下來,只見一輛日本產(chǎn)的皮卡車冒著黑煙開出了營地,沿著蜿蜒的山路朝著城里鮑家的大本營開去。
“這肯定是去采辦生活用品的,一看駕駛室里就兩個人,應(yīng)該是一個駕駛員兼采購員,副駕駛位上那名荷槍實彈的人,從著裝來看應(yīng)該也只是一般的士兵。”陸剛心里想到。
“那我可以在這輛車返回到營地之前,搞定車上的兩個人,然后化妝成對方士兵,喬裝進(jìn)入到營地里去?!币幌氲竭@里,陸剛心里有一點莫名的興奮。
決定好了,陸剛起身摸回到皮卡車經(jīng)過的山路旁,在離“黑蜘蛛”營地兩公里的地方,將路旁的一塊大石頭搬到路的中央設(shè)置了路障,想等著對方回來下車查看道路情況時候再采取行動。
約莫又過了一個小時,皮卡車慢悠悠地從山路上折返回來,除了駕駛室里的兩個人,皮卡車上裝滿了一些食品和生活必需品。
陸剛隱藏在一株松樹后面,找了個掩體架好槍瞄準(zhǔ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