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相遇相逢,所思之人情不深也意不濃
臂膀的鮮血汩汩而流,染紅他的裝束。
姜彬玉蹙眉,他一直在笑,仿佛不知痛又仿佛受傷的人不是他,或者是痛到極致麻木到失去知覺。
或許也是傻,一口大白牙就毫不遮掩的顯露在她面前,讓她不得不贊賞一下他引以為傲的整齊。
“在下于楠。”良久,他才回了一句話。
臂膀的鮮血止不住在流,透過布料滴落在灰白的地板,慢慢匯聚成一團,蔓延著要與別人的血液融合一起。
姜彬玉冷眼看著,心卻比天火燎原還要急,當真想要把他的衣服撕開,想要用針線幫他縫合傷口,幫他止住潺潺流出的血液。
心里想的當即就做了,扯來裙裾,撿起利劍割了個口子,再奮力拉扯撕了一大塊玉蘭色的布料,輕輕地綁在他那鮮血汩汩的臂膀上。
可惜,如沙粒入海,渺小得不起眼。
血很快就將其染紅了,傷口太深,沒有藥物堵塞,是止不住那狂涌而出的血液。
姜彬玉轉(zhuǎn)身,血染的紅唇輕啟,“你的名字我記住了,你走吧,回去找個大夫治療下?!?p> 于楠笑了笑,“像我們這樣的身份,哪有空看大夫?”
姜彬玉腳步一頓,回眸望他一眼,只覺心疼大于一切。
他們是大乾守宮門的守衛(wèi),敵軍來襲,拼命戰(zhàn)斗。
不久前和他一起站在高墻上的同僚和那些刺客一樣,傷的傷、死的死,但他的臉上沒有出現(xiàn)一絲悲傷的神色,就好像這種事是家常便飯一樣。
“你等著,我會讓太醫(yī)親自去到你們陣營治療,也會讓皇上頒旨給你們休假,直到傷好全為止。”
于楠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眸看她,“你能么?”
這質(zhì)疑的神色讓姜彬玉沒好氣的擰了一把他的耳朵,“別的不行,狐媚惑主我最厲害!”
當然,這并不只是說說而已。
于楠不反抗,任由她施虐,只是垂下眼簾略帶悲傷,“為什么替我們做這種事?!?p> 姜彬玉“呵”了一聲,暗諷道:“我可沒忘記你踹我的那一腳,等著哈,來日方長,我定要找個機會狠狠地還回去,等著哈??!”
姜彬玉離開了,隨著沾染血腥的風,俏麗的白影如仙子般隱入人群,人來人往,偶爾還能捕捉。直至隱入聳立巍峨的宮殿內(nèi),尸體遍布的戰(zhàn)場上再也見不到她的影子。
恍惚,這人從來沒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現(xiàn)過,一如往常,平平淡淡。
只是一垂眸,堅實的臂膀上有一昂貴的布料纏繞著,卻能足以證明,在這看似不平凡的一天有個不平凡的女子撕心離肺地闖進他的生命,又氣鼓鼓炸呼呼地在他生命里走了一遭,而后,她許了個諾言便轉(zhuǎn)身離去。
半死不活的同僚朝他的視線晃了晃手,勸道:“喂,別看了,你和她沒有結(jié)果的?!?p> “誰?”
“那個女子啊!”
于楠也沒想那么多,他說:“我知她的身份,以‘本宮’自稱的人不是公主就是妃嬪?!?p> 然而,大乾唯一的公主也就是帝王的親妹妹早在幾年前被送至燕都和親。
姜彬玉小跑著,穿過長廊,轉(zhuǎn)彎,再穿過長廊再轉(zhuǎn)彎。遠遠的,婢女們找不見她,正像無頭蒼蠅急色匆匆。
她們迎面而來了,她欣喜若狂,正想含笑打聲招呼??墒牵谒齻兊暮蠓?,帝王帝后一眾妃嬪又來了,沉著臉慌著神,浩浩蕩蕩地朝她的方向走來。
她笑容一僵,退后兩步,不想讓人看見她狼狽的一幕。
“小玉兒,你跑那么快本王都追不上你!”
身后,傳來他說話的聲音,令她駐足渾身激靈。磁性、溫柔,如夏日雷雨的降臨,細潤她整片荒蕪的心田。恰恰,又如轉(zhuǎn)變成狂風驟雨襲來,讓她驚得不能呼吸。
她轉(zhuǎn)身,瞳孔里映出他如春雨般的微笑,濕潤眼眶。她是多么想念眼前的星辰,恨不得沖上去抱住他訴說當年的思念??墒?,卻只能咬著牙后退,暗自對自己說,離他遠一點吧,別讓他被那狗皇帝看見。
“小玉兒,你怎么見到本王就躲啊,是我——陳子儀,你的子儀哥哥?!?p> 他如沐春風地走過來站在她面前笑盈盈的,陽光斜斜照過來,照到兩人的身上,鍍了一層金輝。
姜彬玉抬眸望著他,苦笑著擦擦眼淚,“子儀哥哥好久不見?!?p> “是啊,好久不見。久到再次遇見的時候你已經(jīng)入宮成為皇兄的妃子了?!彼H有遺憾,卻不露聲色。
姜彬玉垂下眼簾,感傷道:“進宮之前,我曾去找過你。”
“那倒可惜了,本王那段時日一直在靖遠大將軍的軍營里邊學習?!?p> 不知有意或無意,閑王的神情看起來很輕松,并不像以前那樣臉帶悲戚依依不舍,仿佛她進到皇宮成為別人的女人,他一點也不會感到痛苦。
難道這就是老天爺扭轉(zhuǎn)乾坤的后遺癥么?
那廂,杏兒見她,飛奔著過來。剛一靠近,瞥見華服上的血跡,臉白的發(fā)青,“主子,您沒事吧,讓奴婢瞧瞧哪受傷了?!?p> 杏兒上下其手之際,帝王一行人也浩浩蕩蕩的停在這邊,他的氣有些喘,剛毅的俊臉夾雜汗?jié)瘢瑑善〈骄o緊閉著,略顯緊張,大概是聽到使節(jié)遇刺被嚇到的。
忽然,陳子儀屈膝跪下行禮,姜彬玉和杏兒幾人也一同跪下。
帝王不語,他們不起。
華服的血跡鮮艷,不知怎么就落入他的眼,跨步上前便扶起她,“都起來都起來。”
陳子傲看了閑王一眼,態(tài)度不好,“你怎么和朕的妃嬪在這里?!?p> “嗯?”閑王有點兒迷糊,“臣弟與小玉兒早年認識,入宮遇見,不過打聲招呼,皇兄莫要惶急?!?p> “朕不惶急。”垂首,帝王冷厲的目光刮著姜彬玉,大惑不解,“你和朕的賢弟何時有過人的瓜葛,叫你都叫得那么寵溺。”
不知怎么,她渾身大大的打了一個寒顫。跟著,前世的一幕幕忽然充斥腦海。
那個時候帝王也是因為閑王與她關(guān)系交好,才下旨讓他去駐守邊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