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離陌莫正在訓練場上練劍,突得一名侍從驚驚慌慌地跑了進來,報告了鐘無意已醒的消息。她把劍扔給了身后一隨從后,急急忙忙離開訓練場往鐘無意的房間趕去。
話說這些天她讓府醫(yī)盡力為鐘無意醫(yī)治,用的藥材不計其數(shù),可這鐘無意卻始終未醒,她的心也始終懸著,總有一種莫名的負罪感,覺得是她害了一代梟雄。
眼下鐘無意既然已經(jīng)醒了,她那也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氣。
離陌莫剛行至鐘無意的房間門口,便撞上一個急匆匆往外趕的粉衣丫鬟。
“小姐恕罪?!狈垡卵诀呒泵蛄讼聛?,“奴婢不是故意的。”
“出了何事?”
“是姑爺,姑爺他得知自己的病情要尋短見!”
“什么?”離陌莫急忙闖進房間,果然見到正被兩個下人壓制著的鐘無意,嘴里塞著一個厚厚的布條,應當是防止他咬舌自盡。
他一動不動,空洞洞的眼睛失去了焦距,面如死灰,一臉絕望??峙滤呀?jīng)放棄了掙扎,畢竟現(xiàn)在的他身體虛弱,兩個稍壯一點的下人很容易就能制住他。
離陌莫擺了擺手讓下人們退下,自己則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床邊,神色復雜地看著他。
也不知道鐘無意在賊窩里走了一遭還保持著完璧之身么?聽小梅說,老虎山上的那些強盜已經(jīng)被鐘無意盡數(shù)剿滅,但他是昏迷之時被丟到老虎山的,出來的時候又僅剩一件單衣,誰知道他有沒有被人占了便宜?也難怪,誰讓他長得那么好看。
都這個節(jié)骨眼了,離陌莫也不曉得她這種奇奇怪怪的想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也別怪她多想,實在是他這般模樣像極了被人玷污了清白后尋死覓活的少婦啊!
床上的鐘無意目光呆滯,眼睛一眨不眨,眼底是一片灰白。
離陌莫佯裝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啟灌輸心靈雞湯模式。
“生命啊生命!你是多么珍貴!奈何只有一次!”
離陌莫偷偷看了鐘無意一眼,卻見對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完全視離陌莫于無物。
離陌莫再接再勵,繼續(xù)說道:“生命尤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等等,她這么說豈不是變相告訴他要他去死?糟了。
只見那雙本來空洞無物的眼睛突然被一片血紅浸染,里面不知包含了多少恨意,正直直地盯著離陌莫。
“那是不對滴。”離陌莫驚了一驚,別過眼不去看鐘無意。
鐘無意冷笑了一下,竟是要閉上眼,不想再理睬她。
離陌莫抿了抿唇,又繼續(xù)說道:“古有韓信,即使受胯下之辱,也忍辱負重保持壯志,最后終成一代英雄。正所謂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我之所以這么對你,也是為了對你實施考驗,磨練你的心志,好讓你成就一番大業(yè)啊?!?p> 離陌莫覺得她簡直用上了之前學過的所有古詩文,這般言辭懇切,又引經(jīng)據(jù)典,簡直完美!
“為妻這也是為你著想啊。”
離陌莫本以為鐘無意聽到這番話會有所悟,誰知他卻突然呼吸急促,胸前起起伏伏,眼底的紅色越來越濃,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離陌莫急忙上前把鐘無意嘴里塞的布條取下,一邊撫著他的胸口,一邊急切地說道:“你別生氣啊,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的。”
鐘無意穩(wěn)下來后,再次閉上雙眼,不愿與她多說。
她本來想著和他好好談談,之后再和離,從此互不干涉??煽此@樣子,她還怎么與他談合作?
離陌莫嘆了一口氣道:“既然你不舒服,那我就先走了,明日再來看你,記得按時喝藥?!?p> 說完話,離陌莫看了一眼桌上放著的一碗藥湯,轉身離去。
誰知她剛一出門就聽到房間里傳出一陣什么東西碎掉了的聲音,她馬上意識到不妙,立馬轉身沖進了屋里。
只見鐘無意拿著一塊被他摔碎了的藥碗的碎片,正往他脖子上劃去。
離陌莫大驚,快速沖了過去,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碎片,但卻是晚了一步,他的脖子仍被碎片劃破,鮮血汩汩地往外流。
離陌莫急忙用自己的轉手捂住他脖子上的傷口,大喊道:“來人,快來人,請府醫(yī)過來,快去請府醫(yī)!”
這時鐘無意突得笑了,放聲大笑,笑著大喊道:“蒼天待我不仁,蒼天不仁?。 奔冉o了他重生的機會,卻又為何讓他折在這女人手里?為何給了他一絲希望又讓他絕望?
他這一喊,傷口的血流得更多了,很快離陌莫的手便被鮮血浸染,血液順著她的手往外流。
“別笑了!”離陌莫朝他喊道。
誰知鐘無意完全無視,越笑越起勁兒,越笑越激烈,竟是要笑個天崩地裂。
“你再笑,我可就親你了?!?p> 離陌莫的這句話成功地止住了鐘無意的笑聲。他斜眼瞧著離陌莫,眼中盡是幽怨。
離陌莫被他看得心中發(fā)毛,正好此時府醫(yī)進來了,離陌莫立馬讓他過來給鐘無意包扎。
府醫(yī)給鐘無意包扎完后,又提筆寫了一副藥方,離陌莫將其遞給了小梅,讓她去煎藥。
“小姐,姑爺這身子虛弱,切不可再大喜大悲,否則神仙也難救活?!?p> “我明白,有勞先生了?!?p> 離陌莫著人送走府醫(yī)之后,又坐到了鐘無意床前的椅子上,見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嘆了一口氣,鄭重其事地說道:“我們聊聊如何?既然你都不想活了,有些話我們不防敞開了說?!?p> 鐘無意“哼”一聲,閉上眼似是不想再看她。
“你難道就沒有想對我說的?我都對你這樣了你就不想罵罵我?”
“罵你?”鐘無意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斜睨著她,“憑你也配?”
原來是罵都懶得罵了。離陌莫吸了一口氣,看著他一臉認真地說道:“生命從來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想想你的家人,若是你死了,誰來贍養(yǎng)你的父母?你忍心讓他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你可曾為他們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