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鐘離射雁
胖子道：“說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不過是一把玉簫，我一個粗人，不愛這玩意兒，就隨便給孩子玩了，如今也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哎……要是還在，我便將這玉簫還給他也好，也免得遭這一場無妄之災(zāi)?！?p> 鳳鴻蹦出來道：“那莫允寒卻是個風(fēng)雅之人，我真想會會他?！?p> 元成若有所思：“除了玉簫，便再沒別的物事了？”
胖子道：“沒有。”
倒是胖子婆娘站出來道：“你個沒記性的，不還有一塊寫了字的布嗎，你給我當抹布了！”胖子婆娘是個瘦弱的，長得還算清秀，和胖子極為不搭，她見元成長得俊，老早就想過來搭話，此時雖然是和胖子說話，但那腰肢扭著，分明是給元成看的。
元成對胖子婆娘投去一個魅惑至極的笑意：“不知嫂嫂能否找到那塊布？”
胖子婆娘一見到這笑容，魂都沒了，哪有不答應(yīng)的理，倒是鳳鴻憋笑憋得，那半碗粥的能量都不夠用了。好一出美人計！
元成了解完事情，轉(zhuǎn)頭對胖子道：“不知山上可有火油？”
胖子搖頭。
元成再問：“那桐油該備得有吧？”
胖子還是搖頭。
元成繼續(xù)：“可有柴火和箭？”
胖子再次搖頭。
元成無語，鳳鴻怒：“這些都沒有你們當什么土匪！”
胖子抓耳撓腮，不好意思道：“我們這也是半路出家，能用的東西就那些鋤頭……”
鳳鴻恨鐵不成鋼，元成嘆了幾聲：“有鋤頭也可，也……可”
元成吩咐孩子們在懸崖路旁挖了很多陷阱，讓黃毛帶著伙伴們?nèi)プ揭恍┒鞠x，毒蛇，放到陷阱里，反正越毒越好，然后將陷阱掩埋了，這些弄好，已經(jīng)傍晚，那莫允寒倒不敢隨便來犯，畢竟山高路險，只要耗得他們主動交出東西就好了。
鳳鴻剛和黃毛去挖了幾個紅薯，烤好了，正思量著給元成一個，不想到處找不著人，只得去問胖子：“胖子大哥，元……我夫君呢？”
她覺得元成雖然在北朝沒有什么建樹，但名聲卻是很大的，原因嘛，因為他愛炫富。還是小心為妙，不宜到處留名，于是撒了個謊，胖子早就猜測他倆的關(guān)系，如今聽到鳳鴻承認，倒是高興得很。他往那邊山頭一指：“在那邊呢？”
鳳鴻抬頭以看，元成真坐在一個突出的峰上，不知在低頭做什么。鳳鴻走近，他抬頭一笑，鳳鴻坐到他旁邊，好奇道：“你干什么呢？”
元成揚了揚旁邊用樹枝削好的幾支箭。
鳳鴻拿到手中把玩：“到是有模有樣的。不過，你不會想自己削箭吧？我可不信這些箭能殺死那些高車人?！?p> 元成低頭繼續(xù)削他的箭，并不答話。他本來是一個風(fēng)流慣了的人，從來都是華服加身，如今穿著粗衣布衫，低頭認真做事的樣子倒比以前俊朗。鳳鴻如是想著，覺得自己一直盯著人家看不大好，于是找話說：“你原先打算用火攻？”
元成不置可否。
鳳鴻道；“聽你們說來，那些人包圍在山路的入口，那處是一線天，而路口地勢卻平坦，若用火攻，先不說火經(jīng)過山路是否還燃著，即使火勢能到路口，路口寬敞，逃跑很容易。并不是好計策?！?p> 元成許久沒回答，只是勾唇一笑。
鳳鴻跳起來指著他，很生氣：“原來你根本沒想救黃毛他們！”
元成抬起頭來，道：“你看到山腳的村莊沒有？”
鳳鴻遠遠看去，山腳不遠處有一個村莊，村莊白墻黑瓦，相得益彰，四通八達，倒是一個絕佳的去處。元成道：“此地雖三面臨崖，我們所在的這一面，是一個迎風(fēng)坡，如果我們不先發(fā)制人，讓對方先想到用火攻，那全村老小必?zé)o一生還。但此處不算險，如果借助繩子，應(yīng)該能下去，中間又有密林，便于藏身。到時候背上火油，燒了村莊，則山下包圍的人必去救援，我?guī)е肿铀麄儦⒌缴较?，必定取莫允寒首級，奪回村莊?！?p> 鳳鴻哦了一聲：“原來如此，難怪我還疑惑胖子他們竟然因為一個挖陷阱放毒蟲的計策就對你畢恭畢敬，原來你早有計策。不過…山下應(yīng)該有婦女兒童吧，她們是無辜的，你這么做不好吧…”
繼續(xù)低頭望著刀尖發(fā)了許久的呆，生活在這亂世，手中的刀劍，有時并不是為了正義而拔。
許久，天上飛過一行大雁，鳳鴻想到她剛來北朝不久，一個秋高氣爽的天氣，那時她只不過是元成隨便帶到府上的一個人，連丫鬟都算不上，那天元成要去賽馬，正好遇見她，就帶她一起，洛陽城郊曠野千里，衰草連天，延伸到天際，天上時不時飛過一行大雁，她看了許久，元成見了，說如果她喜歡，他便全射下來給她，她沒說不要，也沒說要，元成當晚果真射了許多大雁，她看也沒看，晚上躲在床上哭了好久。
那時，她只是感嘆身世飄零，那些大雁，天寒了還知道南歸，而她，連自己來自何處，是否有親人都不知道。如今三年過去了，她的一切記憶，都只與元成有關(guān)。
元成站起來，拉圓了弓，三箭齊發(fā)，三只大雁刷刷落地，他對鳳鴻咧嘴一笑，得意極了：“有烤大雁吃了。”
元成也不怕風(fēng)大，就在山上平地處升了火，將大雁烤得滋滋流油，很快便烤好了，鳳鴻嘗了一口，除了肉老了一點，味道還不錯，至少對鳳鴻這好多天沒吃過肉的人來說，這真是無上的美味。她吃得滿嘴流油，一邊對元成說：“元成元成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p> 元成無奈一笑，他伸手招來黃毛，他竟然幾下子爬了上來，鳳鴻驚訝得眼珠子都掉下來了，這可是很陡的坡了，她爬了好久…
元成老遠給黃毛扔了只大雁，他烏黑的眼睛亮起來：“哥哥，這是給我的嗎？”
元成笑著點頭，把他帶到身邊，細心地幫他將肉削好，慈愛地偎給他吃。
鳳鴻靜靜地看著。
黃毛終于吃好，元成摸著他的頭發(fā)道：“黃毛，你幫我做一件事好不好…”
果然…
元成要是無故對一個人好，必有陰謀。
黃毛還有計較：“那哥哥你教我射大雁?！?p> 元成答應(yīng)得很爽快：“好呀?！?p> “那哥哥你讓我?guī)湍闶裁疵Γ俊?p> 鳳鴻也很好奇，元成指了指不遠處的懸崖：“看到對面的一線天了嗎？你爬上去看一看有多少人在路口守著好不好？”
黃毛有些猶豫：“我看了你就能打跑他們嗎？”
元成想也不想：“那是自然?！?p> 黃毛開心道：“好，那我還需要做什么嗎？”
元成想了想：“你看一看他們在做什么?！?p> 鳳鴻在一旁早就想制止元成了，元成阻止了她，黃毛過去之后，鳳鴻道：“你怎么不自己去爬？”
元成搖搖頭：“我可上不去。黃毛經(jīng)常在這里生活，爬上去不是問題，而且他個子小，易隱藏目標?！?p> 鳳鴻想想也是，剛才他爬山的樣子她已經(jīng)看到了，應(yīng)該沒問題的，鳳鴻想了想問：“你想怎樣做？”
“火攻?！?p> 鳳鴻十分不解：“沒有火油，且春日氣候濕潤，火勢不易起，這并不是一個好計策?！?p> 元成胸有成竹：“我自有辦法。”
鳳鴻很懷疑他的自信，秦州羌族叛亂都要靠她想辦法幫忙平定，從來只知道炫富的他，真的能行嗎？
元成帶著鳳鴻下了山，和胖子他們聚在一處，很快，黃毛回來了，他氣喘吁吁地跑回來跟元成說：“哥哥哥哥，他們?nèi)撕枚啵 ?p> “有多少？”
“呃……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我的手指數(shù)不過來…”黃毛很苦惱。
鳳鴻很無耐，元成……也很無奈。
胖子一巴掌拍到黃毛頭上：“你個死小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黃毛很委屈：“可是我是用你教的方法數(shù)的啊…”
鳳鴻將元成拉到一邊：“元成，要不我們自己去？”
元成思考了一下：“也只能如此了?！?p> 黃毛突然想到了什么：“哥哥，那些人比我們山寨的人還多的多。”
“多多少？”
黃毛沉默了。
鳳鴻低頭對他說：“黃毛啊，你們在路上挖了幾個陷阱？”
黃毛想了想，伸出五個手指。
鳳鴻再問：“現(xiàn)在你想一想，假如你在三個地方，每個地方都挖了五個陷阱，那你要伸多少次手？”
“三次?！?p> 鳳鴻滿意地點頭，再問道：“那假設(shè)山寨的人用五個指頭表示，也就是伸一次手，那外面的人要伸幾次手？”
黃毛陷入沉思，鳳鴻很苦惱，元成…在憋笑。
想了許久，黃毛伸出了五個手指。
胖子大叫：“也就是山口聚集了五百人！”
元成點頭。
胖子崩潰了，哭天搶地：“都是我害了大伙兒啊，要不是我咽不下一口氣，也不至于陷入如今的局面，我這就去把那玉簫找出來，還給他們?！?p> 胖子果真去找玉簫，一群孩子也被帶著去，元成坐在地上，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鳳鴻疑惑道：“你不會認為找到玉簫真的有用吧？”
元成搖頭：“當然沒用，他們的目的本來就不是什么玉簫?！?p> “那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元成陷入沉思，他也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