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秦煥盤腿坐在樹上觀察江衍。
江衍在釣魚,釣魚的手法很是新奇。別人用魚餌,江衍用靈氣。
靈氣乃萬物之本,池塘里的大魚自然喜歡。江衍釣起一條,又釣起一條,樂此不彼,對著滿滿當當?shù)聂~簍偶爾還會傻笑兩聲。
這是真快活。
秦煥迷惑了,這癱子莫不是氣傻了吧?!
江衍釣了一個時辰,秦煥看了一個時辰。江衍不光釣魚,蝦啊螃蟹啊都釣,偶爾釣著水蛇也不嫌棄,一股腦的塞進了魚簍里。
一個時辰后,江衍似乎是釣乏了。
運轉(zhuǎn)周天不難,難的是將靈氣聚集在某個點上,橫掃一片和指哪兒打哪兒,自然是精準打擊要費巧勁一些。
江衍也不嫌臟,扔了釣魚竿往后一躺。入目處是一片湛藍色的長空,萬里無云、風光正好,太微山脈綠樹成蔭、鳥語花香。
清風拂面,枝葉沙沙作響。一人盤腿坐在樹杈上,低著頭,與江衍遙遙相望。
江衍:“……?”
秦煥:“……”
就很尷尬。
是江衍先開的口:“兄弟上面風大不大?”
秦煥:“……?”
“要下來嗎?”江衍努努嘴,努得很隨意,“我這里有魚,你挑一條,相逢即是緣,不要錢?!?p> 秦煥:“……???”
秦煥從樹上跳下來了,雙手負于身后,一腿微曲,一腿繃直。身形很輕盈,并不是哐當一聲直接砸在地上,而是宛若一片柳絮,仙氣飄飄,感覺很屌。
秦煥愛穿黑衣,加上劍眉星目、面如刀削,氣場又強又穩(wěn),尋常弟子不敢搭話。
結果這小癱子一來就送魚。
秦煥慢慢踱到江衍面前,低著頭,居高臨下的打量著江衍的臉。臉還是那張臉,可感覺好像又有哪里不太一樣。
秦煥:“小癱子,你喊誰兄弟呢?”
小癱子?這就很不禮貌了。
而且這嗓音很是耳熟,江衍在腦子里翻了一遍,又翻了一遍,總算是記起來了。
關鍵詞有兩個:綠油油、蠢貨。
剛穿過來時就是這個人一邊捋著自己的頭一邊這么說。
好的,兄弟是做不了了。
梁子已經(jīng)結下了,魚也不打算送了。
江衍蹭的一下爬了起來,拎著魚簍扭頭就往坡上走。江衍走出幾步,確定當自己轉(zhuǎn)身后海拔高度能占據(jù)優(yōu)勢地位,這才回轉(zhuǎn)過來,背著手眼神下移,很屌的說:“老癱子喊誰?”
秦煥:“……你過來?!?p> 江衍:“我不過來。”
秦煥:“過不過來由得了你?你過來。”
江衍:“我不過來,你喊我過來我就過來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你要我過來你拉我啊,你拉我你就輸了。”
秦煥的后槽牙咔嚓響了一下。
這小癱子怎么看著不太對勁?
秦煥琢磨了一會兒,也不伸手去拉,就像江衍說的,一拉好像自己就輸了,堂堂魁星殿上蕪君丟不起這個人。
“江衍。”秦煥肅了面色,“你到底知不知曉我是何身份?莫說你現(xiàn)在只是煉氣期弟子,就算你依舊是天樞殿首席大弟子,見著我也需低頭行禮。就憑你剛才被狗吃了的禮數(shù),關你個禁閉都是輕的。”
山坡上如松竹一般的男子挑高了眉:“你誰?”
秦煥:“我……”
算了不說了,說不如做,好氣人的。
秦煥身形一動,江衍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被秦煥堵在了后頭,兩只手指捏住江衍的下巴往上一抬。
“我誰?要不你再想想?”秦煥瞇著眼睛道。
好像是聽裴青云那人渣說過,秦什么來著,江衍想了一圈,秦蠢驢、秦二狗、秦王八,都不太對。
從前的江衍冷冷淡淡的,眼里沒什么情緒,整個人宛若松柏,一板一眼、循規(guī)蹈矩,是很出類拔萃,但難免顯得有些無趣。
如今的江衍烏黑的眼珠子上下左右直轉(zhuǎn)圈,會暗戳戳的扯扯嘴角偷笑,自以為別人不知道,其實一看就明白心里憋著壞主意。
兩人正僵持間,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桂魚背著一個竹簍,簍子里裝滿了采摘的青菜,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
“江師兄!江師兄!”桂魚隔著老遠就開始喊,“怎么了江師兄!”
等秦煥一回頭,剛剛近身的桂魚雙腿一抖,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匍匐在地上不敢抬頭。
“上、上、上蕪君……”桂魚快嚇尿了。
昨天見著一個江師兄已經(jīng)很驚悚了,好不容易適應了一宿,今兒個又撞見了上蕪君,這到底是什么破黃歷。
上蕪君是誰?
在太微宗,上蕪君是受人景仰萬眾矚目的存在。
且不論上蕪君的曾祖父曾曾祖父曾曾曾祖父都已入仙籍,一家人修仙的修仙論道的論道,就憑上蕪君這氣宇軒昂的臉、這神勇威武的氣質(zhì),前無古人出類拔萃的天資,再加上出鞘必見血的赤霄劍,讓人在其面前宛若螻蟻。
桂魚有幸遠遠的見過上蕪君一面,在上蕪君步入魁星殿的那一天。
搖光殿眾弟子們負責清掃臺階,然后退到兩側,站在人群后方促足觀望。
桂魚心里很慌,因為上蕪君看上去似乎很生氣,桂魚更慌的是江師兄在上蕪君手里。
桂魚這一跪,秦煥就覺得有些無趣了。
太微宗上下對著秦煥不是巴結討好就是忌憚畏懼,一點意思都沒有,顯得自己好像在欺負人似的。
秦煥把江衍放開了,放開之前先貼著江衍的耳畔恐嚇了一句:“你給我等著?!?p> 小癱子看上去也不怎么怕,一副等著就等著的樣子。
秦煥嘴角一勾,有點意思,然后秦煥袖袍一甩,整個人憑空就消失了。
金丹期修士無需進食,吸取天地靈氣就好,但邱隱還是很喜歡嚼一嚼山楂條地瓜干什么的,嘴里香。結果今天剛嚼到一半,就被人嚇掉了。
“秦、秦、秦師兄?!”邱隱縮在墻角瑟瑟發(fā)抖,“我、我、我就是吃了根地瓜……”
秦煥背著手:“看到了,你跟我來。”
邱隱哭哭啼啼:“能不能不來?”
秦煥冷眼一掃:“你說呢?”
邱隱麻溜的滾出去了,垂頭喪氣的跟著秦煥走到了殿門外。邱隱正準備自覺往地上一跪,被秦煥伸手擋住了。
秦煥:“你也跪?”
邱隱:“……???不然呢?”
秦煥挑眉:“我就問問江衍的事,你打算跪著說?”
邱隱想了想,那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