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陸建國準(zhǔn)時參加了那場在雁洄江畔舉行的游春會。
他是掐著點來的,所以他來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到齊了。
江風(fēng)很大,在這樣的天氣里確實適合放風(fēng)箏。
他看著天上的風(fēng)箏,笑了。
因為他想到了小學(xué)時候?qū)懙囊黄P(guān)于風(fēng)箏的作文。
每個孩子都是一只風(fēng)箏,線的那一頭被抓在父母的手上,他們扯的越用力,風(fēng)箏就飛的越高。
孩子們渴望自由,渴望快快長大,渴望飛的更高更遠。
他們以為掙脫了束縛,就能夠飛的更高更遠。
但卻不知道,只要線斷了,他們就會立刻墜落下來。
墜落下來以后,他們就成為了放風(fēng)箏的人了。
如果他們年輕時候飛的不夠高,他們就希望自己放風(fēng)箏的時候,手里的風(fēng)箏能夠飛的更高。
所以人類的后代,被施加的壓力越來越大。
可是線就那么長。
每個父母能給的線就那么長,要飛多高才是高呢?
最好別比高度了,最好放風(fēng)箏的人能夠快樂一點,那么飛在天上的風(fēng)箏也會快樂一點。
那個時候,所有的老師都夸他這篇作文寫的好。
說他寫的很沉重,思考的很好。
但是他卻只是為了取悅老師,才故意寫的那么沉重,他知道只要寫出人類無法思考出結(jié)論的東西,就會受到夸獎。
但隨著能力的增長,他現(xiàn)在對竟這個問題有了答案。
很簡單就能解決的方法。
讓風(fēng)箏飛的最高,只不過是為了要讓他們成為天空中最醒目的人。
但是無論怎么飛,在每一處天空,飛的最高、最醒目的永遠就只能有一個人。
但其實未必一定要飛的最高,才最醒目。
只要父母和孩子一起在風(fēng)箏上通力畫上獨一無二的色彩,那他們飛在天空中就是最醒目的。
他們不需要飛的最高,他們只需要帶著最驕傲的色彩去飛行,就是最醒目的。
因為這色彩就是他們的靈魂,他們享受這樣的飛行。
所以每個人都可以很醒目。
沈聰、七小毛、宋小云、丁小斐……
他的每一個兄弟都是他手中的風(fēng)箏,他們身披不同的顏色,沿著不同的方向驕傲的飛行。
他們不用為飛不高而倍感壓力,所以他們享受飛行的樂趣,他們?nèi)松械拿恳粋€瞬間都將成為最精彩的時刻。
看著他們驕傲的飛行,也是陸建國心中最驕傲的事情。
因為人類最驕傲的事情,就是擁有獨一無二的靈魂,并且能夠追尋自己的靈魂。
那必將萬千矚目。
為什么一定要飛的最高,墜落的最快呢,線的長度又不是無窮的。
所以陸建國笑的時候,是那種自豪的笑容。
臥槽,我太牛逼了,我的兄弟們太給力了。
是的,光是想想就讓人心潮澎湃??!
所以他只是隨隨便便找了一個空位坐下來,在人群中混做一個不起眼的看客,無欲無爭,因為他不需要同旁人比高下,這種滋味實在太棒了。
所以有人遞給他一只風(fēng)箏的時候,他也只是隨隨便便的放著。
蘇寶慶在遠處和一群人竊竊私語,也不停的陸建國指指點點。
今天來參加游春會的掌柜,大多數(shù)都出身蘇家旗下的字號,所以他們合計著想要陸建國出出丑。
能親眼看見陸建國出丑,就是蘇寶慶最大的快樂。
“恭喜蘇長浩蘇公子,本屆風(fēng)箏大賽的冠軍又是蘇公子!”
“好!蘇公子已經(jīng)連續(xù)三年蟬聯(lián)風(fēng)箏大賽的冠軍了!”
“不愧蘇公子,了不起??!”
眾人紛紛吹捧,從蘇長浩參加風(fēng)箏大賽開始,第二名就同他無關(guān)。
“哈哈哈,過獎過獎!”蘇長浩大笑著將手上的風(fēng)箏交給隨從,讓他們把線收了。
他取過折扇輕搖了兩下,回頭望了一眼秦湘茹所在的位置,又看向眾人,“感覺大家都不太行啊,我還沒怎么出全力,諸位就紛紛敗下陣了,哈哈哈?!?p> “我們這技術(shù),怎么能跟蘇公子您比呢?”
“說的是啊,蘇公子放風(fēng)箏的技術(shù),放眼整個江州府那可真是無人能敵?!?p> “過獎了、過獎了?!碧K長浩抱拳謝過捧場眾人,“運氣、運氣,哈哈哈……”
他又看向秦湘茹,那眼神似乎在說,我樣樣都行,樣樣都是第一。
可秦湘茹卻不痛不癢地道了一句:“果然不出所料,今年風(fēng)箏大賽的頭名又被蘇公子奪去了?!?p> 蘇長浩細品著秦湘茹的話,可還沒來得及咂么出味呢。
秦湘茹又接著道:“我們接下來便進行下一環(huán)節(jié)吧,詩畫鑒賞。”
詩畫鑒賞,便是各位老板拿出各自收藏的和春有關(guān)的名家畫作擺在一起鑒賞,簡單來說就是炫富。
古代人沒什么太多可以拿來攀比的東西,頂多就是收藏一些古玩字畫。
但是瓷器這些古董太笨重,帶在身上不方便,所以能夠拿出來品鑒的就只有名家字畫了。
有錢人附庸風(fēng)雅的玩物,既能彰顯身份,又能提升格調(diào)。
所以陸建國一眼就看穿了,這哪里是什么游春會,本質(zhì)上就是一場裝逼大會。
他本人是很排斥這種場合的,因為他感覺這簡直是對一位藝術(shù)家的褻瀆。
盡管在這一項上,他是絕對的行家,但是他卻沒有任何參與的欲望。
有人在關(guān)公門前耍大刀。
關(guān)公:我就笑笑,不說話。
但是偏偏,有的時候,很多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己。
陸建國就想坐在那里笑笑不說話都不行。
因為你不想找麻煩,但是麻煩卻偏偏來找你。
眾人把字畫平鋪在桌上,一陣討論,蘇寶慶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他不停地回頭去瞅陸建國。
陸建國坐的遠遠的。
終于他找到一個機會插嘴道:“哎,我說呢,今天怎么少了一個人,原來是陸掌柜不在!”
他笑眼盈盈地走到陸建國面前,“陸掌柜的,就少你了,在這干坐著干嘛?”
陸建國沒吭聲。
陸建國一不吭聲,他就以為,陸建國是底氣不足所以才不敢答話。
“來、來、來,客氣什么,來跟大伙一起開開眼。”他挎著陸建國的胳臂,將其從座位上拖起來,“我知道你,第一次參加游春會,什么都沒有,咱們雖然不懂收藏,看看總可以吧,也好歹長長見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