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開門見山的說:“這次計劃的代號是‘烏鴉’,行動小組只有兩個成員,那就是你和我。我們會在邱榮恥上校的接應(yīng)下進入暗之星組織的內(nèi)部,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那里學習和觀察,說得難聽點便是竊取情報?!?p> “你們讓我一個醫(yī)生去當間諜?”林天寧有些難以置信。
凱壬攤手說:“沒有辦法,我們都是科研人員,我斟酌了很久,只有你和愛麗絲是最佳人選。”
林天寧生氣的說:“狗屁科研人員!你的槍法手段我又不是沒見過,十個大漢都不是你的對手。再說了,就剛剛那位鄭中尉,他也會耍刀弄槍的,而且還有當兵經(jīng)驗,怎么不找他去?”
凱壬嘿嘿一笑說:“因為你當過出庭證人?!?p> 林天寧一愣,他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這也是為數(shù)不多的能和邱榮恥那家伙扯上關(guān)系的事情了,然而細想之下,林天寧還是覺得不對。
“我當?shù)氖侵刚J證人,又不是辯護證人,這能說明什么呢?”
凱壬說:“能說明的事情太多了,當初我讓愛麗絲安排你做證人,為的就是今天這個計劃。知道這計劃為什么叫烏鴉計劃嗎?你當時還是一只滿身白羽的鳥兒,就像邱榮恥的翅膀一樣,但我用染料給你上了色,讓你變成了一只真正的烏鴉!”
林天寧無力癱坐在座位上,將眼前的酒一口喝干,他雖然不太明白凱壬的意思,但他知道凱壬這個人,事已至此,他沒有理由能逃得過去。
“什么時候出發(fā),什么時候結(jié)束?”
愛麗絲沖著他笑了笑,想要讓他提振一下精神?!霸娇煸胶?,今天頭兒會飛回H國做一些事情,我們正好也在今晚出發(fā),去沙爾海岸那邊的機票我已經(jīng)托人買好了?!?p> 有踐行酒的存在,林天寧大概也猜到了,事情緊急,自己連和陳慧英說聲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林天寧問:“可是你們還沒有告訴我,這勞什子的‘烏鴉任務(wù)’究竟什么時候結(jié)束?”
凱壬聳了聳肩說:“老哥,這我也不清楚,等暗之星消失的那一刻,抑或是我們次生代人類消失的那一天,不要太擔心,也許你在那邊過得挺好的也說不定呢?!?p> 林天寧苦笑一聲說:“好到我會忘掉自己的老婆?好了,你的意思是,我回不來了是嗎?那我想知道,我每隔多久能和慧英見一次面?”
凱壬眉毛一挑,說:“你隨時都可以見她,不過只能通過視頻通話的方式,如果那邊有信號的話?!?p> 林天寧提高音量,大聲說:“你能給我的保證只有這些?凱壬,我不知道你怎么找上我的,也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我的一條賤命對你有用,希望你不要逼我太甚!”
凱壬輕描淡寫的說:“林醫(yī)生不要氣惱,我這個人做事一向是有原則的,能保證的我自然會保證,不能保證的我也實話實說,你現(xiàn)在不爽,我能理解,但我不會騙你。去吧,暗之星能夠存留多久,取決于你的行動有多努力,至于怎樣做好你的工作,我想愛麗絲小姐會很詳盡的教會給你的?!?p> 看了看表,凱壬揚了揚手說:“時候不早了,我們出發(fā)吧。”
此刻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在科技院的外面天色暗沉,一股子細小卻刺骨的風不斷刮來,因為穿得很單薄,林天寧將瑟瑟的身子縮成一團,點燃了生平的第一根煙,大腦中一片混沌,他什么也不愿去想,只覺得一切都是那么空洞且乏味。
似乎是秉持著喝酒不駕駛的原則,凱壬讓鄭卿士那邊派來一輛輕隱蔽型裝甲車,駕駛員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小新兵蛋子,一臉諂媚的笑容。
領(lǐng)著幾人進入車內(nèi),凱壬便讓那新兵將車開往最近的大泉市,只有那里才有機場,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偏了。
直到下了車,直到來到了大泉機場,直到和凱壬道別,來到了客機上,林天寧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夢游一般,昨日還辛苦在醫(yī)院的崗位上,今日卻歷經(jīng)磨難,家財蕩空、寄人籬下,再幾度被人挾持,還要前往各種各樣陌生的地方。
“你累了吧?”坐在身邊的愛麗絲忽然開口問他,林天寧從沒聽過愛麗絲用這么溫柔的語氣說話,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面對任何事情都從容自樂的愛麗絲,眼神中竟然也出現(xiàn)了罕見的疲累,她用手背一抹,擦干了還未掉落的淚水。
“對不起,林醫(yī)生,不,我們以后就是搭檔了,還是叫你林天寧吧。老實說,我也沒想到他會派我完成這個任務(wù),我本來想一直一直在他身邊,給他當最好的助理,不過我也知道,有些使命,不是我能拒絕的。”
林天寧最看不得女孩子難過,他雖然這輩子都沒談過一場正經(jīng)的戀愛,卻對很多女孩兒都抱有同情和好感,那是一種原始的保護欲。
看到愛麗絲難過的模樣,他的心也跟著軟了下來,他突然第一次回想起了那個下午——陽光仿佛是黑色的一樣,在一張黑白照片前,他微微欠身,表示自己對逝者的哀悼。
有個女人在他的身邊一直哭、一直哭,仿佛要將這輩子所有的淚水都傾瀉在這場葬禮上,有人過來安慰她,她就將人家一甩手趕走,自顧自的哭著。
唯獨林天寧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林天寧有意避開她,在西式建筑的白色石柱邊繞來繞去,但對方根本不管,像弱小的兔子一樣鉆進他的懷里。
然后便是一陣嚎啕大哭,周圍的人不敢靠近,只能隔得遠遠的看著他和她,林天寧感到胸口一熱,她的淚水和鼻涕濕透了自己的衣衫,抽動的身體充滿難以掩飾的悲傷。
她哽咽著說:“我從小就沒了母親,現(xiàn)在又沒了父親,林天寧,我把一切都給了你,你也要拋棄我嗎?你不愛我,那也沒什么,我不奢求什么,只希望我的葬禮由你親自操辦,這點小小的要求,你答應(yīng)我好嗎?”
林天寧面色如紙,愣在原地,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看著周圍人對他指指點點,他知道這些人肯定對這番話理解錯了,但他也不能解釋。
所以他的心是軟的,每個人的心都是軟的,要想用一顆心去融化另一顆心,其實沒有那么困難。